第三百五十四章戰前的較量(三)

　　伴隨著攻擊命令的層層下達，長江北岸早就枕戈待旦的百萬解放大軍開始秘密行動起來，緊張而有序的做著最後的準備，期待那個神聖時刻的到來，““打過長江去，解放全中國！”是每個人心頭的呐喊，爭做渡江第一人、第一船是所有戰士追求的無上榮耀。“血潵疆場，馬革裹屍”就是士兵最高的夢想，為國家、為民族而犧牲就是成就大義、永鑄豐碑！

　　隨著北岸的行動，國民黨方面也不是沒有一點警覺，可惜，訊息傳到南岸，大多數國軍高層都不以為然，顯然之前的佯動演習已經讓國軍上下徹底放松了警惕，包括老江和陳峰等一大批人都認為這不過是敵人的又一次騙人把戲，根本用不著大驚小怪。老江甚至直接把情報扔進了垃圾堆。雖然，也有少數國軍將領憑著直覺意識到情況不對，但無奈人微言輕，無可奈何！

　　自從通過江兆虎把重要情報送出後不久，方天朔的部隊就奉命調防，離開鎮江一線，轉移到龍潭鎮到棲霞山一帶，這裡距南京更近。老江還是信任自己最嫡系，因此，南京內外全部是第一兵團、和第三兵團的部隊負責駐防。方天朔也感到慶幸，如果再晚一點，鎮江沿線的防禦圖可能就不會那麽容易送出去了。

　　並且他已經接到命令，要求他在適當的時候率部起義，為我軍渡江、佔領京滬杭地區創造良好戰機。幾十年了，終於接到歸隊的消息，方天朔激動得好幾天睡不著，一方面為自己即將結束的這種地下生活而感到興奮，另一方面也無限憧憬著今後的生活。身在敵營二十年，除了埋藏在心底地信仰從未改變過，其它方面自己完全是按照國民黨的標準來要求自己。雖然在剛開始執行這項任務時，自己的心裡是多麽的不情願，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認識到，只有做得比國民黨更像國民黨，才能真正扎根下去，才能深深地隱蔽自己，也只有這樣，才能為黨做出應有的成績。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早已不是原來那個青蔥、衝動的青年，歲月和無數次的刀光血影已經把他歷練成一個堅韌、老辣、心思縝密的優秀情報人員，屬於那種最為特殊的人才。如今，即將走出陰霾，擁抱陽光，怎能不令人激動。更讓他為欣慰的是，這麽多年來，自己的傾心付出和努力沒有白費，雖然在這場國共幾十年的較量中，無數次親眼看著自己的同志倒在眼前，而自己無能為力。而當前線傳來人民勝利的消息，自己也只能強壓著心裡的喜悅繼續和敵人周旋。

　　革命即將成功，中國迎來了新的希望，這是對他多年奮鬥的最好回報，更是他心中為之不懈追求的人生最高理想。正沉浸在喜悅中的方天朔，突然接到龍行雲的電話。龍行雲不無憂慮的告訴他，據最新的情報顯示，敵人很可能在近期發動進攻，可是令人沮喪的是，國軍自上而下，卻沒有幾個人相信這一點，還認為這只是敵人的虛張聲勢。

　　電話中，龍行雲的情緒非常低落，言語間充滿了對局勢的擔憂和對上層的不滿。方天朔一邊聽著，心裡卻一下子興奮起來，他已經從龍行雲的透露的消息中敏銳的預感到，那個激動人心的時刻即將到來。自己必須迅速做出反應，著手準備起義的事。

　　對於龍行雲的情緒，方天朔在電話中也只能好言寬慰，雖然對這位老搭檔充滿了好感甚至有些更深層次的感情，但雙方畢竟不是一個陣營，階級立場的不同就決定今後兩人將是不同的結局，

從心裡，方天朔希望在最後關頭，勸說龍行雲棄暗投明，但是他也知道，龍行雲的性格倔強、忠臣侍君的思想非常嚴重，主動放下武器是很困難的。　　放下電話，方天朔開始計劃著行動細節:經過多年的經營，現在歸他管的這一個師的部隊，有把握拉的動的應該有兩個團左右，這兩個團的基層軍官除了自己的同志就是多年跟隨自己的老部下，應該比較可靠。剩下的一個主力團就不好控制了。還有師裡的配屬部隊，像工兵、炮兵、偵查、通訊等，基本沒有控制的可能，因為這些部隊都是上面調配而來，單位內部基本上都是自成體系，很難滲透掌控。

　　再就是一個時機問題，當我軍過江之時，開始行動還是再等等，這可是一個大問題。方天朔已經無數次進行衡量。如果在戰鬥打響就起事，好處是顯而易見的，除了能幫助我軍快速渡過長江天塹，從敵人防線上撕開一個口子以外，還有一個巨大的意義，就是會對國民黨陣營產生巨大的影響，因為歷來，老江對他的嫡系部隊是非常放心的，恩寵有加，另眼相看。如果連這樣地部隊都反對他，這對整個國民黨系統會產生極具殺傷力的打擊。

　　意志動搖，軍心渙散，這樣的影響無疑是致命的。但是，多年的情報工作讓方天朔養成了凡事都要長遠打算的習慣。即將開始的大戰，雖然我軍佔有明顯的優勢，但是國民黨方面的實力也不容忽視，方天朔對此非常清醒。盡管對國民黨軍整個防禦部署並不清楚，但是從一些細節上還是能夠看的出，國民黨軍隊依然有較強的戰鬥力，且不管武器裝備已經完全美式化，而且海空軍實力明顯要比我軍更強。國民黨軍的大批嫡系部隊不僅戰鬥強悍，作戰意志也是非常堅定，從他接觸到的一些基層官兵明顯能夠感受出來。

　　這些部隊常年受到國民黨反動思想的教育和宣傳，對老江、對國民黨抱有較大的幻想，也有不少的地主、惡霸頑固分子由於階級立場的不同，對我黨、我軍抱有強烈的階級仇恨，這在國民黨軍隊中佔有不少比例，可以說這些死硬分子才是我軍最大的敵人。

　　基於這種考量，方天朔預感到我軍渡江應該不會遇到太大的麻煩，畢竟一條長江也不過一兩千米寬，在優勢火力的掩護下，以較小的傷亡跨過天塹是很有可能的，像江河這樣的防禦線，古代冷兵器時代，技術不發達的情況下，到時可以成為阻擋對手的天險，但是在現代戰爭模式下，江防就有一個致命的缺陷，戰線漫長，處處設防，處處難防，一點告破，全線就有崩潰的危險。

　　可是渡江以後，我軍深入江南地區作戰，遇到的困難肯定會有許多，有一些能夠想到，有一些則是根本無法預料。而無法預料的情況下，就只能付出血的代價。

　　方天朔對將來的戰局有一個自己的判斷， 雖然國民黨看似下大力氣修建江防工事，但他們的目的也許並不是指望這些工事阻擋住我軍，真實的目的有可能並不在此。京滬杭都是中國數得著的大城市，不管是傳統的城防還是現代化的防禦工事，都是非常完善的，並不比北方的京津濟等城市差，甚至有些方面還要更強一些，比如，南方水多，這更利於守方。

　　因此，方天朔擔心的是國民黨並不想在長江兩岸與我軍決戰，而是依靠堅固的城防和水網密布的地理優勢和我在京滬杭地區展開廝殺，這樣，我軍一方面要面臨艱苦的攻城戰，還要在水網地帶和敵人展開野戰，艱苦程度可想而知。

　　考慮到這些，方天朔更加覺得自己發動的時機必須在最為關鍵的時刻，才能給敵人以最致命的打擊，才能起到大大加快戰爭進程的最佳效果。當然，這樣的大事不是他一個人能決定的，這還要看我軍高層更為長遠的考慮。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長江兩岸呈現出不一樣的景象:一邊看似平靜如常，卻是全體動員，爭分奪秒做著最後的準備;另一邊看似風聲鶴唳，卻顯現出疲態，眾人皆醉，只有少數人獨醒。

　　二十五日零時剛過，整個江北綿延千裡的戰線頓時熱鬧起來，一隊隊軍人整裝待發，一條條船隻沿江排列，一切準備就緒，只等命令下達。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無數雙眼睛緊緊盯著滴答作響鍾表，無數人的思緒早已經飛過大江，江水仍然靜靜地流淌，已經充滿寒意的風陣陣吹過，江面湧起層層波浪，大戰前的寧靜，讓人不忍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