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鏖戰華北(六十七)

　　新一軍的主力團果然不同凡響，一上來就拿出一副拚命的架勢，炮火準備剛剛結束，硝煙還未散盡，第一波攻擊部隊就吼叫著衝出去。同時全團的輕重火器以密集的火力壓製守軍，子彈如刮風般卷過陣地前沿，深深的鑽進松軟的泥土，濺起大片。任何試圖反擊的動作都不可能，戰士們只能把腦袋緊緊埋在戰壕邊緣，聽任彈雨橫飛。

　　新一軍衝鋒部隊迅速靠近，帶兵長官罕見的衝在最前面，後面的士兵大受鼓舞，一邊猛烈開火一邊極速前進，距離前沿第一道戰壕越來越近……華北守軍陣地一片靜悄悄，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沒有人一樣，國軍士兵很快衝到不足一百米的地方，仍然沒有動靜。

　　帶頭衝鋒的新一軍副營長略微感到詫異，與共軍交戰這麽多次，還沒有碰到這種情況。多年的經驗告訴他，越是這種反常情況越是蘊藏著巨大的危險，想到這裡，立即大喊一聲“臥倒！”隨即率先趴下，後面的人表現得非常訓練有素，齊齊的臥倒。

　　過了一會，一個排幾十個人作為第一梯隊，壓低身姿貓腰慢慢向前試探前進，其余大隊人馬則拉開一定距離，跟在後面匍匐向前。這是最保險的的戰術動作，一旦遭到敵人猛烈火力打擊，可以保有足夠的反擊力量。從這個戰術布置來看，新一軍基層官兵的軍事素養還是非常高的。

　　又前進了五十米，共軍竟還沒有開槍，這下倒是新一軍的士兵心裡發毛了，不足五十米的距離，幾個跨步就能衝過去，然後就能一腳踏進戰壕，共軍如果不是放棄怎麽敢這樣大膽，對方的指揮員到底搞什麽陰謀?猶豫之間，腳步並沒有停下來，又近了，只有三十米左右，新一軍後方的掩護火力開始延伸再射擊了，炮火不斷打進村落裡，許多土木建築的房屋在劇烈的爆炸中，牆倒屋塌，一片廢墟。

　　華北我軍只有兩個連的兵力處於第一線，指揮作戰的副營長是一個膽大心細的人，他明白無論兵力還是火力，敵人都佔據絕對優勢，要守住陣地，只能發揮自身特點，集中火力突然給敵人以致命打擊，最大限度的消滅敵人有生力量，才能堅持更長的時間，為後續部隊的增援爭取時間。

　　眼見敵人已經進入手榴彈的殺傷范圍，一直未發一槍的守軍突然展開反擊。首先是密集的火力掃射，輕重機槍、衝鋒槍、步槍猛烈開火，整個前沿如同就一個巨大的火力巢，噴發出熾熱的鋼鐵彈雨……

　　華北部隊的裝備已經大為改善，除了大量蘇式輕重武器，就是最先進的“JF-1”衝鋒槍也配備了不少，在短時間、小范圍內的火力密度非常恐怖。接著就是冰雹般的手榴彈紛紛砸下來，在陣地前沿五十米的范圍內幾乎成了一片死地，無論站著還是趴著，任何人都躲不過這樣的火力打擊……

　　新一軍前出的一個排已經沒有人能夠站起來，就是後面的部隊也遭到了一定的傷亡，這樣的火力確實震驚了所有國軍將士，也激發出戰鬥意志，新一軍畢竟不是一般部隊，身經百戰，九死一生，大風大浪見多了，豈能輕易被嚇倒。

　　一次次火力準備，一撥撥的進攻開始猛烈展開，雙方在這片空曠平坦的戰場上你來我往，死命拚殺，上千人呐喊著、奔跑著、翻滾著、慘叫著絞殺在一起……

　　激戰從下午開始，一直持續了三個小時，新一軍連續發動十幾次進攻，消耗了無數的彈藥，卻始終無法突破我軍前沿陣地。

一個精銳團已經傷亡過半，華北守軍已經所剩無幾，一個營除了村內還有少數部隊，大半都倒在陣地上。營長已經陣亡，陣地上僅剩幾十個人，職務最高的是一名副排長，彈藥也已經耗盡。　　迎著濃烈的硝煙，僅剩的作戰人員沒有一個退縮。早已衣衫襤褸、精疲力盡的戰士們，用最後的力氣整修工事、搜集彈藥、槍械，準備最後一搏，就算剩下最後一個人，也絕不讓敵人過去，每個人都默默無語，做好了最後的準備。

　　這樣的戰局對孫樹人來講是出乎預料的，其實在他心裡也有所預感，只不過他自己不願說出來更不願意承認罷了。新一軍現在的處境非常尷尬，作為先頭部隊一再遇阻，無法突破共軍防線，這樣下去，不僅新一軍難逃厄運，整個華北國軍也將全軍覆滅，這個責任實在太大了。

　　孫樹人決心不惜一切代價，投入更大兵力，拚死一搏。殘存的新一軍主攻團索性不再一點點增加進攻兵力，全團人員，只要能夠站起來的，統統拿起槍，不管是戰鬥人員還是非戰鬥人員一律頂上去。黑壓壓的人群湧上來，這種情況下已經沒有什麽戰術可講，衝上去就行，這個時候，一個人的生命不值一提，就像一隻小狗、小貓甚至一棵小草……

　　陣地上僅剩我軍戰士面對蜂擁而來的敵群，沒有絲毫退縮，子彈已經打光，只剩下刺刀和一腔熱血。副排長大吼一聲率先衝出戰壕，迎著敵人衝上去，其他人緊緊跟在身後。沒有人奢望能夠活下來，在這樣的激戰中，與朝夕相處的戰友同眠於此也是一種幸福。這是一場悲壯決戰，盡管雙方看起來力量如此懸殊，但同樣的豪氣雲天，悍不畏死。

　　戰況達到了空前的白熱化程度，陣地上到處都是雙方將士殘缺不全的屍體，無論是勝利者還是失敗者付出的都是慘重代價。

　　新一軍主攻團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攻佔第一道戰壕，國軍士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活著站在敵人陣地上，許多人一時忘記了接下來該怎麽辦，只是傻乎乎站在原地……就在這時，一身天崩地裂呐喊從遠處傳來，無數面紅旗迎風招展，一隊隊戰士如狂風般席卷而來，炮彈、子彈雨點般橫掃過來，我軍的增援部隊終於趕到了。

　　立足未穩的國軍部隊匆匆建立起的薄弱防線，瞬間被我軍猛烈的衝鋒摧垮，大量潰兵失魂落魄，丟下槍支往回就跑。指揮官大聲斥罵著，甚至開槍就近擊斃逃跑的士兵，然而兵敗如山倒，誰也回天乏力。陣地重新恢復，戰線穩固下來。

　　孫樹人再次陷入極大地困惑中，眼前的狀況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 這是什麽樣的對手，竟然這樣頑強，難道新一軍這次真的要葬身於此嗎?他怎麽也不甘心，當年在“野人山”身處異國他鄉，強敵環伺，困難重重，險象環生，他都充滿了必勝的信念，今天無論如何也要突出重圍，命運從來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上，拚吧！

　　這場空前激烈的攻防戰在雙方不斷投入新銳兵力的情況下，規模越來越大，也更加血腥。戰鬥在臨近夜晚時並沒有停歇的意思，反而更加猛烈。夜空中耀眼的火光衝天而起，照明彈一發發照亮了半空，槍炮聲響成一片，整個戰線隨著雙方兵力的不斷增強而延伸。

　　與此同時，華北國軍的其他部隊也陸續趕到這一地帶，在陳峰的命令下，不斷加入戰團。從滄州到黃驊，東西綿延上百裡的戰線上，到處都是激烈的戰鬥，每一處交通要地，幾乎都是相同的情境。國軍拚死突擊，試圖打開一條生路，而華北我軍死守不退，無論敵人發動多少次決死衝鋒，也不管敵人多麽猛烈的炮火，人人都是視死如歸，舍命拚殺。

　　一種無聲的信念感染著每一名戰士，為犧牲的戰友報仇，絕不放過一個敵人！華北我軍以六個師的劣勢兵力阻擊敵人十幾萬部隊的瘋狂突擊，這場阻擊戰驚天地、泣鬼神，湧現出無數可歌可泣的場景。

　　薛官屯戰鬥尤為突出，新一軍在上峰的一再嚴令下，不惜血本一再發起猛烈的突擊，到後半夜，又有三個團的兵力損失殆盡，新一軍上下驚恐萬分，原有的高傲、霸氣已經一點點流失，取而代之的是絕望、恐慌和垂死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