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鏖戰華北(五十一)

　　狹小的山洞內，人只能貓著腰蜷縮在裡面，非常難受。樸英煥快人快語，大聲嚷道:“連長，真是痛快，這仗打得真解氣。新一軍牛皮吹得震天響，我看也不過如此，大半天了，就咱們一個連，竟頂住他們十幾次衝鋒，倒下的人快把整個山坡鋪滿了，我們在這裡毫毛都沒有少一根，我看以後就叫新一軍‘窩囊軍’吧！哈哈！”

　　山洞裡幾個人都忍不住笑起來，洞外負責觀察的王海川突然叫起來:“連長，飛機，飛機過來了！”路勝趕緊走出去，抬頭仰望，果然天邊出現一溜黑點，越來越近，六架國民黨呼嘯著衝過來，路勝趕緊拉著王海川回到山洞。不一會，頭頂響起巨大的爆炸聲，山崩地裂，震耳欲聾，山洞上壁的石塊竟也被震的雨點般落下，人們紛紛抱緊腦袋，蜷縮成一團。

　　空襲過後，敵人又開始了猛烈的炮擊，山頂陣地已經不止被蹂躪了幾十遍。總之每次上去，都會發現整個地形地貌已經完全變了模樣，好在戰士們早已習慣了這些，山洞裡有的戰士在轟轟的炮聲中竟也能酣然入睡，有的還在說笑，有的也忘不了娛樂一下，打把撲克、下盤棋，敵人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反正他們也上不來。

　　炮聲逐漸停息，輪到我們出擊了。江兆龍起身就要帶人上去，按照輪流作戰的原則，這一次該江兆龍排，路勝一把拉住，喊道:“這次敵人炮擊時間非常短，我擔心敵人耍花樣，還是咱們一塊上去吧！”江兆龍點點頭，一行人拿上武器鑽出山洞，登上主陣地。

　　陣地上到處硝煙彌漫，讓人有些喘不過起來，戰士們不待吩咐，立即自覺地分散開來，找好掩體，準備戰鬥。此時的山頭原本堅硬表面，在無數次炮擊過後，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地的碎石塊，有的地方竟然被轟成了齏粉狀，踩上去，沙石竟能沒過腳面，隨手抓一把，裡面都是碎鐵爛銅。

　　路勝趴在地上，拿著望遠鏡不斷向遠處觀察著，不遠處是他的警衛員李家寶，經過一段時間，這個李家寶已經完全融入集體中，並且變得格外勇敢，上了陣地，除了留心保護路勝，多次奮不顧身的向敵群猛烈開火，誰能想到這只是個十九歲的孩子，並且兩個月前還是名國軍士兵。

　　濃煙逐漸散盡，望遠鏡中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出現敵人的身影，怎麽會這個樣子?難道敵人徹底放棄了，不對啊！剛才敵人首次出動了飛機參與轟炸，說明敵人勢在必得，沒有任何撤退的跡象。難道有什麽陰謀嗎?

　　路勝緊張起來，打仗不怕和敵人面對面的較量，最怕的是不知道敵人企圖，看不透對方的舉動，無法隨機應變。努力做著各種假設，突然一聲尖利的嘯聲由遠及近，快速傳來，稍微有些經驗的老兵都能聽出來，這是發射的榴彈炮，路勝瞬間明白了什麽，忽的站起身，聲嘶力竭的喊道:“立即撤回山洞裡！快啊！”

　　眨眼間炮彈到了，就在路勝不遠處爆炸，彈片四處橫飛，任何的血肉之軀都將被它無情的洞穿，路勝隻覺得眼前一黑，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撲倒在地，意識中覺得應該是中彈了，這麽近的距離，又是威力極大的榴彈，可能這一次真的要犧牲了……隨即昏迷過去……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路勝悠悠醒過來，睜眼一看，周圍一圈人，樸英煥、王海川還有熟悉的其他戰士，除了頭有些暈外，並沒有感覺到太大的疼痛，一咬牙，坐起來。他是這裡的最高指揮員，

無論什麽時候，只要自己不倒下，就要堅持指揮戰鬥。　　這時，山頂響起了密集的響聲，路勝趕緊問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事?”

　　樸英煥咬著牙說:“連長，你沒事就好，剛才可嚇死我們了。新一軍竟然玩了個陰招，他們打了一陣炮，步兵並沒有立即出動，等我們上去後，突然再次開炮，多虧你發現得早，要不然江兆龍的兩個班就全完了。現在江兆龍和二排長各帶兩個班正在上面呢，你放心吧，我們一定能夠打退敵人的進攻，待會兒，我也帶人上去增援。”

　　路勝終於放下心來，只要陣地沒有丟，就算自己死了也值得。他突然想起什麽，問道:“剛才被敵人偷襲，我們有沒有傷亡?”

　　樸英煥兩眼發紅，努力忍住眼淚，低聲說:“連長，李家寶為了保護你，犧牲了。”

　　路勝突然明白了，為什麽炮彈炸響時，他感到眼前一黑，原來是李家寶撲在自己身上，用身體掩護自己，所以自己才在這樣猛烈的爆炸中幾乎毫發無傷，想到這裡，他心裡一陣悲涼，在他心底，從來沒有把李家寶當做俘虜看待，而是自己的戰友、生死兄弟。關鍵時刻，只有這樣的戰友才能舍身相救，這是只有戰友間才可能存在的友誼啊！

　　路勝暗下決心，等打下華北， 只要自己還活著，一定想辦法找到李家寶的家人，要像親人一樣對待他們，這是戰友生命的囑托啊！

　　殘酷的高地爭奪戰整整進行了六個多小時，路勝他們已經記不得到底打退了敵人多少次進攻，最讓他焦心的是，彈藥即將告罄，為了應付最艱苦的時刻，他一面囑咐大家注意節省子彈，一面組織人在戰鬥間隙，到敵人屍體上搜集彈藥。

　　新一軍仍然沒有放棄最後的希望，堂堂國軍最精銳之師，就是在緬甸戰場上也是屢建功勳，何時打過這樣窩囊仗，簡直是辱沒了新一軍的名聲。盡管部隊已經打得精疲力盡，孫樹人還是命令部隊持續發起進攻，雖然攻擊規模不大，但是加大了密度。在他看來，共軍防守部隊並不多，只不過佔據了有利地形，只要不給敵人以喘息機會，等共軍彈藥耗盡或者精疲力竭之時，還是有把握奪回陣地的。

　　新一軍一個營分成好幾撥，每次一個排或者兩個班，輪番衝擊。這確實給路勝他們帶來了極大地威脅，部隊的傷亡也逐漸增大，主要是彈藥不足，還有就是戰士得不到休息。路勝明白越是這種關鍵時期，越需要指揮員的冷靜和表率作用。

　　針對敵人的戰法，他也做了適當的調整，加大陣地觀察哨的作用。根據敵人出擊的規模，安排守衛部隊的多少。如果敵人上來一個排，我們就上去一個班，如果上來一個班的敵人，派上一個戰鬥小組就可以應付。同時，根據地形大量布置狙擊陣地，讓狙擊手充分發揮精度射擊的威力，專門射殺敵指揮官、機槍手等重要目標，協助防守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