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渡江偵察記(十三)

　　官長要整治、報復幾個手下，那就是舉手之勞，不費吹灰之力，特別是哪些沒有任何背景或者後台不夠硬實的，就更慘了，不要說個人榮辱就是身家性命也都僅僅是上面的一句話的事。更何況在國軍中還存在著派系之間恐怖的相互傾軋，稍不留神就會掉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在戰場上要和正面的敵人拚死搏殺，還要時刻提防著身後隨時發來的暗箭。這或許就是國民黨軍人最大的悲哀。

　　對這一套江兆虎他們自然深諳此道，所以在一般國民黨兵面前，越是強硬傲慢，高高在上，越能唬住敵人。國軍班長微微一愣，但並沒有立即放松警惕，依然指揮手下保持著足夠的警惕，並再次要求出示證件。這更加印證了這座山裡一定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江兆虎心裡暗暗盤算著。

　　知道不出示證件肯定不行，隴東擺足了架子，才慢慢掏出一個本子，一臉不屑的遞出去，班長不敢怠慢，趕緊接過來，仔細查看，果然是本部的黃副處長，這個人倒是聽說過，不過由於分屬不同的單位，沒有見過。

　　再抬頭對照一下證件上的照片，眼前車上端坐的軍官，看著都是有點像，也有些不大一樣，雖然現在燈火通明，但畢竟是晚上，光線明顯不足。猶豫了片刻，班長最後還是決定放行，畢竟他們履行職責的基本原則就是認證不認人，既然證件沒有問題，就沒有理由阻攔。

　　“放行！”班長一擺手，身後的哨兵呼啦一聲散開，通道大開。“長官，請！”班長做出一個標準姿勢，江兆虎-輕輕松一口氣，他知道，只要進去沒問題了，出來就好辦了。隴東重新掛擋，車子慢慢啟動，向大門口駛去。

　　眼看就要開到門口，此時負責看守大門的士兵已經準備打開厚實的石門，放車輛通過，突然從一邊的崗亭中走出一個人，二話沒說直接攔在車前。隴東大為震驚，汽車剛剛發動起來，速度也開始提起來，猛然出現情況，趕緊製動刹車。

　　江兆虎面對突如其來的變化，心裡也是一驚，對突然出現的這個人，迅速做出判斷，從服裝上看應該都是軍人，但明顯又和其他哨兵不一樣，到底是些什麽來歷一時也很難看清，隻好隨機應變了。

　　車輛停穩，這個人慢慢走過來，站在車頭位置。隴東一臉憤怒的樣子，但是沒有發作出來。因為他清楚既然這個時候敢攔住車輛，就不是一般人。來人正是於德水。早在一天前，於德水他們就已經來到這裡，當地的駐軍表示全力配合。所以他們很輕松的秘密駐扎在水晶山最主要的通道，負責暗中監視和審查所有過往的人員車輛，發現疑點，可以立即采取強製措施。

　　於德水一出現，立即引起江兆虎的震驚，眼前的人他是認識的，幾天前在通往丹陽的路上就是打過交道，要不是華老板的臨危不亂，說不定真有有些大麻煩。那時，這個人的形象就已經牢牢刻在他的腦海中，現在突然出現在眼前，怎能不令人驚訝。

　　於德水其實並沒有對這輛車產生懷疑，只是在屋子裡呆的太悶了，想出來透透氣，看到準備通過的吉普車，臨時起意，決定檢查一下。於德水並沒有立即要求出示證件，因為他知道前面哨兵的檢查應該不會出現這樣的低級的紕漏，既然放行，證件上一定不會有什麽問題。

　　他主要檢查車上的人，從細微處發現蛛絲馬跡，歷來就是他認為的強項。借著門口的燈光，

於德水沒有說話，只是眼睛對著車上的兩人掃視著，開車的顯然是個小兵，年輕略顯稚氣，沒有問題，坐在旁邊的軍官看似年齡大些，非常沉穩，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沒有任何語言。　　一車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停在那裡，接受著於德水嚴厲目光的檢查。江兆虎不開口，顯然是因為怕暴露口音，言多必失，一旦被對方抓住漏洞，就是致命的。所以，索性來個一言不發。當於德水的目光轉移到江兆虎這裡時，江兆虎並沒有刻意的躲避，因為他知道越是這樣躲躲閃閃反倒會引起對方的懷疑，所以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迎接對方的審視。

　　嗯，這個人應該不認識，在自己的記憶裡確實沒有清晰地印象，自己也畢竟剛剛到這裡不久，不可能認識這裡的所有軍官，當然也沒有這個必要。可是在隱約間，心裡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一種不踏實、不放心的感覺，問題到底在哪裡呢?一時也說不清。

　　可是不能總這樣僵持下去，就在於德水決定放行的一瞬間，他的腦海裡猛然一個激靈，思路一下子打開了，對啊！確實有問題，眼前的軍官為什麽這麽長時間不說話，不辯解或者不請求?再一個這個人的臉龐雖然是陌生的，但是有一個地方卻是似曾相識。

　　眼睛！人的面貌很容易化妝改變，一個小夥子隨時可以變成一個老頭，甚至一個男人也可以搖身一變成為一個女人，這些都不是什麽稀罕事，但是人的兩隻眼睛卻是很難改變的，特別是眼睛裡透露的光芒，是無論如何也難以掩蓋的。這雙眼睛自己一定在哪裡見過，電光火石間，於德水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幾天前在大路上自己曾經盤查過的那個糧店夥計，對了，就是他。

　　想到這裡，於德水沒有任何猶豫，嘴角露出一絲獰笑，突然伸手拔槍。

　　其實早在於德水出現時，江兆虎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因此在下面悄悄給了隴東一個手勢，提醒他隨時準備突圍，同時，緊緊盯著於德水的一舉一動，當於德水臉上表情一變，他就意識到可能被發現了，隨即當機立斷，猛然推了一把隴東的手臂，隴東早就做好了準備，右腳一直放在油門上，接到命令，一腳狠狠踩下去，同時猛打方向盤，吉普車驟然發出一陣轟鳴聲，車體猛地來了原地轉彎，車頭直衝於德水所站的位置。

　　於德水早有防備，一個後撤步，車頭緊貼著他的身體而過，隨即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猛然竄出去。一切發生的太突然，站在前面的所有哨兵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處長的車已經被放行，被於德水攔住他們也不覺得奇怪，因為早就接到命令，不得干涉這夥人檢查，雖然他們覺得這純粹是多此一舉。

　　但是沒想到竟會在眼皮底下發生這樣一幕，有幾個人反應過來，立即衝上來，試圖阻攔吉普車。但是此時吉普車的速度已經提起來，衝上來的幾個哨兵躲閃不及，被紛紛撞翻在地，現場一片狼藉。

　　此時，崗亭中正在休息的劉飛、張戈等人已經紛紛衝出來，於德水鳴槍示警，大喊:“發現目標，趕緊追！”大家立即紛紛向停車處跑。槍聲一響，頓時各處警鈴大作，大批警衛人員從各處湧出來。處於最前面的哨兵班卻已經完全亂作一團，有的人忙著搶救被車撞倒人員，有的忙著打電話，有的舉起槍對著吉普車逃跑的方向開槍……

　　疾步跑過來的於德水見現場如此混亂，非常著急，再次連開三槍，大喝道:“所有人都聽著，立即上車，追！”這一下，哨兵們才猛然醒悟過來，開始亂糟糟的跑向車輛。此時劉飛開著一輛吉普過來，於德水一個箭步衝上去，揮動著手槍，大喊:“追上去，絕不能讓敵人跑掉！”

　　順著來時的道路，隴東駕車拚命奔馳，因為他知道，能不能逃脫敵人的追擊，關鍵看速度，一旦被追上，絕對是凶多吉少，倒不是缺乏戰鬥意志，主要是沒有趁手的武器裝備，現在兩人身上除了手槍就是匕首，彈藥也不足，根本無法應付一場激戰，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擺脫敵人的追擊，先保證自身安全再說。

　　夜色下，一長串車輛大開著車燈，疾馳而來，好不容易逮住敵人的蹤跡，豈能輕易放棄。於徳水一邊催促著駕駛員再快些，一邊急速思考著應對的辦法。突然，吉普車一個急刹，停住了，原來前面出現了被追擊的車輛，不用吩咐，人們紛紛跳下車，呼啦一聲，呈包圍姿態上去，吉普車停在路邊，發動機還在運轉，但是人卻失去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