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首戰錦州(五十三)

　　江兆龍想了想，把布條湊近鼻子聞了聞，然後站起來，對大家說:“敵人從下水道跑了！”周圍的戰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臉疑惑不解的樣子。江兆龍緩緩說道:“這塊布條上應該是從軍裝上剛剛撕下來的，上面還帶著一股火藥味。所以我斷定敵人一定從這裡逃了！”見大家還沒能反映過來，江兆龍乾脆讓大家都聞一聞自己的衣袖，好多人才恍然大悟，可不是嗎！在戰場上拚殺的人，衣服上只能這個味。

　　為了確實這一判斷，江兆龍讓其他人警戒，自己帶兩名戰士，打著火把下到井裡，果然有了更多的發現。地下通道雖不是很寬敞，但是彎著腰完全可以通行。特別在腳下的爛泥裡，發現了眾多的腳印，說明這夥偷襲的敵人就是從這裡鑽出來的。由於對前面的情況不熟，江兆龍他們沒敢深入太多，迅速轉回地面。

　　聽到江兆龍匯報，路勝也大吃一驚，敵人竟狡猾的這個地步。確實有點出乎意料，這也是以前所有戰鬥中從未遇到過的情況，看來敵人早在戰前就已經有所準備，至少對地下通道情況比較熟悉，或者已經設計好了出擊路線。這一次如果不是哨兵犧牲前的那一槍，後果非常可怕，部隊一定會遭到巨大損失，大樓也可能再次被敵人奪取。

　　路勝想到這樣的結果，不僅一陣陣後怕。這次全靠僥幸，教訓深刻，任何疏忽大意都將釀成無可挽回的大錯。同時他也想到一個更嚴重的問題，敵人極有可能也在別的陣地向我軍發動這樣的突然襲擊。不行，等趕緊向上級匯報。在這一點上，路勝不僅反應極快，而且政治覺悟極高。

　　然而事實上已經晚了。一夜之間，錦州國民黨軍發動了無數次這樣的突襲，屢屢得手。我軍許多一線部隊猝不及防，遭到敵人有準備的前後夾擊，兵員損失極大。許多連隊已經失去了戰鬥力，建制完全被打亂。剛剛攻取的陣地，也被敵人一下奪回去，整個前線戰況一下子惡化了……

　　方面軍總部，林虎、劉亞飛正在商討著戰局的變化，看完桌上的戰報，劉亞飛眉頭一皺:“這是怎麽回事?這麽瘋狂的反擊，完全不計傷亡，這是一幅拚老命的架勢啊！”

　　林虎微微一笑:“如果這個時候還不反擊，那就不是杜聿明了！”

　　劉亞飛一頓:“是啊！我軍一下子奪了他那麽多重要陣地，錦州整個城區被我控制了差不多四分之一，就是杜雨明不著急，老江也會暴跳如雷，錦州可是他的命根子，有點風吹草動，那還了得！”

　　林虎緩緩說道:“不過這也給我們出了個難題，繼續和敵人硬頂下去，傷亡肯定會很大，得不償失，會影響我們後續的作戰計劃，撤下來，就怕前線的將士不太情願，也會影響士氣，亞飛！你說呢?”

　　劉亞飛哈哈一笑:“林總！自古以來，成大事者絕不計較一時之得失，也不會與對手一味逞強鬥氣，我看還是暫時退一下，讓部隊休整、補充，以利再戰。”

　　林虎:“有道理，我看可以下決心了。戰報上說，敵人利用下水道對我軍發動背後偷襲，給我造成較大傷亡，這種情況以前我們還真沒遇到過，你怎麽看這件事?”

　　劉亞飛:“這個其實在國外並不稀奇。莫斯科、斯大林格勒、柏林等大規模城市攻防戰中，雙方都曾利用地下下水道系統，達成一些作戰目標。從實戰來看，能夠達到意想不到的作戰效果。當然這需要條件，

至少要對地下管網相當熟悉。　　從地下上來的部隊，往往辨不出方位，如果正好鑽進敵人的火力網，那後果就是全軍覆滅。我一直認為，這種情況隻適用於國外，因為國外的大城市，一般地下管網系統比較發達，設施也相對完備。小股部隊在地下行軍完全沒有任何問題，而國內城市的下水道系統一般比較簡陋，通行條件十分有限，應該不敢這樣做。沒想到，錦州守軍竟然真的利用了這一點，確實有點出乎意料。不過，防禦這一招並不困難，只要前線部隊加強側後方警戒力量，或者派出精幹部隊下到地下，在地下消滅敵人，應該不會對整個戰局產生太大的影響。”

　　林虎點點頭:“說的有道理，這就是敵人的雕蟲小技，我這位杜師兄江郎才盡、黔驢技窮了吧！這種伎倆也能拿的出手，真是可笑！”

　　劉亞飛哈哈大笑:“我看這是錦州守軍的垂死掙扎，甚至是一種回光返照，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

　　林虎若有所思的說:“是啊！錦州之戰算起來已經打了兩個多月，軍委的作戰意圖已經基本實現，下面我們的精力應該轉移到‘雷霆計劃’上來，參謀部要再次進一步完善計劃的每一個細節，各種預案也要加緊修訂，全部做好之後，我要親自帶著面見主席。亞飛，你可要抓緊啊！”

　　劉亞飛:“沒問題，‘雷霆計劃’已經多次完善，前期部署準備已經開始，只要軍委批準，可以立即實施。”

　　林虎點點頭:“好，你現在立即給部隊下達命令，我再對‘雷霆計劃’全面考慮一下！”

　　對於攻城部隊的主動後撤，錦州守軍上下大喜過望，在狙擊作戰中低落的士氣一下子又提起來，國民黨將領又對守住錦州充滿信心，這其中自然包括像龍興雲。

　　自錦州外圍戰損失慘重後，沒過多長時間，龍興雲的部隊就補充完整，戰鬥力也得到較好的恢復。攻防戰一開始，他的部隊就一直堅守在最前沿，幾經戰鬥雖然損失很大。但由於不斷得到足夠的補給，戰鬥力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論綜合實力，仍是師的主力團，戰功卓著。

　　特別是在這次大規模反擊中，龍興雲派出三支精乾分隊，從下水道秘密插到攻擊部隊側後。在正面戰鬥牽製、掩護下，突然發起突襲，達到了很好的效果。接連收復三處重要陣地，斃敵無數，得到軍、師通令嘉獎，此時的龍興雲比任何時候都感到自信。

　　巡視了一遍陣地，布置好防禦，龍興雲興奮地轉回指揮部，正好碰到方天朔，兩個人打個招呼，龍興雲:“天朔，我讓夥房弄了點菜，咱倆喝點！”

　　看得出龍興雲興致很高，方天朔點點頭。不一會兒，酒菜送來，兩個人邊吃邊聊，當然話題離不開目前的戰況，龍興雲:“天朔，你對目前的戰局有何高見?”

　　方天朔笑笑:“團長，說實話，我認為目前還不是下最後結論的時候，雖然暫時打退了敵人的進攻，共軍畢竟人多勢眾、裝備精良、火力強大，今後的戰鬥可能更加艱巨和殘酷，我們可要有這個心理準備啊！”

　　龍興雲不覺一愣，他沒想到方天朔會這樣說:“嗯！說得有道理，你的話讓我清醒了一點，剛才我確實有點太激動，沒有仔細考慮，真是唐突了，讓你見笑了，是啊！能在小勝之後保持足夠的冷靜確實難得，謝謝你的提醒！真的謝謝你！天朔！”

　　方天朔從心裡倒是非常佩服龍興雲的謙遜，微微一笑:“興雲，不要這樣見外，咱倆可不是一天半天的交情，也就在你面前我敢說些心裡話，當著其他人，我敢說嗎?就是說了也只會被人嘲笑，甚至有人就要給軍統打我的小報告了，那豈不是自找麻煩?你說是吧！”

　　兩個人相視哈哈大笑，端起酒杯，碰一下，一飲而盡……

　　龍興雲:“說句心裡話，在整個國軍將領中，我就是佩服杜長官，無論昆侖關還是野人山，其表現都是我黨國真正的精英，他是中國的古德裡安、巴頓、朱可夫，以眼前的戰況來說，戰鬥之初，果斷放棄在外圍與敵糾纏，大膽放敵人進城，依托有利工事大量殺敵，在近距離的巷戰中與敵反覆爭奪，攻守之間轉換的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這是真正的大將風度，這樣的本事不得不讓我們佩服，我相信有他在，錦州一定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