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首戰錦州(七十)

　　對於國民黨部隊的全面撤離，林虎雖然有所覺察，但是沒想到敵人的動作如此迅速。隨即布置展開追擊，陸上已經來不及了。空軍迅速出動，向倉皇逃竄的國民黨海軍撲去。幾十架戰鬥機、轟炸機對桂永清的艦隊展開一輪輪狂轟亂炸。國民黨艦隊徹底失去了戰鬥信心，各艦互不相顧、奪路而逃，場面異常混亂。

　　桂永清早已失去了指揮信心，索性拋下其它艦隻不管，下令“重慶”艦以最大速度狂奔……這是一場完全一邊倒的獵殺，國民黨海軍完全被動挨打，失去了有組織的抵抗……待硝煙散盡，海面上濃煙滾滾，留下了大量的艦船殘骸、屍體，海底又多了更多的冤魂……

　　短短不到一個小時的攻擊，國民黨曾經龐大無比的艦隊不複存在，最後僥幸逃回青島的艦艇不到二分之一，僅驅逐艦就損失了六艘，官兵傷亡近三千人。好在登陸艦、運輸艦一直沒有靠的太近，及時撤離，所以才沒有造成更大的人員損失。

　　老江聞聽，暴跳如雷，大罵桂永清指揮無方、貪生怕死，直接下令將桂永清緝拿，送軍事法庭嚴懲。當然，最後老江還是念及以前的舊情，沒有痛下殺手，只是將桂永清開除軍籍，永不錄用。

　　杜雨明獨自坐在屋裡，已經好幾個小時了，誰也不見。外面指揮部裡已經亂成好了一鍋粥，電話鈴聲此起彼伏，來來往往的人們一個個面露驚恐之色。戰局的發展已經再清楚不過了，前線戰事已成糜爛之勢，錦州肯定守不住了。問題是十幾萬人馬怎麽辦?或戰或降。誰也不敢說！

　　屋門突然打開，杜雨明走出來。大家一下子安靜下來，怔怔地看著他，強忍著內心的巨大悲涼，杜雨明面無表情的發布命令:前線各軍、師主官迅速到指揮部開會。

　　一個多小時後，能來的都來了。幾十個人垂頭喪氣的坐在一起，絕望、憤懣之情難以掩飾。看著這些昔日與自己同甘共苦的部下，杜雨明不知如何說起，輕輕咳嗽一聲，緩緩道:“弟兄們！不用我多說，想必大家都已經明白我們現在的處境了。所有援軍都已經撤退，錦州已是孤城一座。內無糧草，外無救兵，面對強敵，確實到了生死存亡之際。叫大家來，就是聽一下大家的意見，今後我們該怎麽辦?事關各位及十數萬將士的命運，希望大家開誠布公，集思廣益，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來。”

　　雖然這些個軍長、師長用不著衝鋒陷陣，但是持續幾個月的激戰，還是耗盡了許多人的精力。再加上戰事不利，看上去，一個個無精打采。與戰前趾高氣揚、神采奕奕的樣子截然不同。聽杜雨明這樣說，誰也不願先開口，有的默默沉思，有的拚命抽煙，屋子裡一時靜得瘮人！

　　杜雨明見狀，忽的站起來，提高嗓音激動的說:“諸位！現在是生死關鍵時刻，大家就不要再各懷異志，互不相通了。大家必須明白，當前無論是戰是和，我們都必須是一個整體，同進同退，才能搏得一線生機，否則我等將死無葬身之地！”

　　這些將領有的跟著杜雨明許多年了，從未見過他這樣焦急，即使當年“野人山大撤退”杜雨明也表現的異常從容不迫，看來真是到了要緊時刻。

　　五十二軍劉玉章忽的站起來，大聲說道:“杜長官，沒有什麽好說的，軍人戰死沙場，理所應當。我們當年穿上軍裝不就是報效國家、殺身成仁嗎?現在敵人兵臨城下，這是我們拚死一戰、踐行諾言的時候。

我五十二軍全體官兵決心戰鬥到最後一兵一卒，效忠黨國、效忠領袖，決不投降！”　　十三軍石軍長、七十一軍陳軍長都隨聲附和，堅決戰鬥到底！

　　杜雨明默默地看著大家，一言不發。心裡卻十分擔心，五十二、十三、七十一這三個軍都是國民黨軍的嫡系部隊，他們的表現也在預料之中。可問題是其他各軍是否也著這樣的想法。即使大家都是這樣的態度，還有大批的中下級軍官，他們又怎麽打算。難道都想血戰到底嗎?越是這個時候，人心越是複雜。如果不能真正統一思想，貿然作出決定，那將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六十軍是雲南地方部隊，五十三軍是原東北部隊，調來錦州本就極不情願，更加上大戰開始以來，這些部隊一直使用在最前線，部隊打得異常疲勞，傷亡極大，補充不及，士氣低落。特別是近來，物資奇缺，空投的東西分配嚴重不均。像五十二軍等國民黨嫡系往往先得先佔，這種明顯的歧視讓上下都對老江充滿了怨氣，只是敢怒而不敢言罷了。

　　幾個軍長互相用眼神交流著……這個時候不表達自己的意見是絕對不行的。最後還是資格較老的五十三軍周軍長站起來，慢條斯理、不慌不忙的說:“杜司令官，不知江總統對眼下戰局有何具體指示?”

　　“周軍長，近日以來，南京幾次來電，要錦州死守待援，關內正在調集部隊，組織第二次大規模增援。”

　　聽這樣說，屋子裡的軍師長們一臉不屑的樣子，這不是騙人的鬼話嗎?海軍撤了、空軍跑了、陸軍溜了，還怎麽援助！純粹是胡說八道，這種鬼把戲他們見的多了。即使真的要援救，等組織好部隊，恐怕得幾周時間，到那時錦州還能守得住嗎?明擺著，老江已經下定決心拋棄錦州了，還這樣信口雌黃，看來國民黨是沒有希望了，攤上這樣的領袖真是黨國之最大不幸啊！

　　周軍長憤憤不平的說:“大家又不是三歲、五歲的小孩子，何必這樣?就現在的情景，我們還能守幾天?部隊已經連續打了還幾個月，傷亡沒法補充、彈藥裝備沒法供給，五十三軍已經沒法再打下去了，說實話，現在全軍能夠作戰的不到一個師，大量傷病員無法救治，陣亡者來不及掩埋，缺醫少藥、沒糧沒彈，怎麽打！”

　　六十軍曾軍長也隨聲說道:“六十軍已經彈盡糧絕，戰鬥部隊能勉強湊齊兩個團，重武器基本損失，要支撐下去很難。”

　　七十一軍陳軍長猛然站起來，大聲喊道:“這麽說，那麽說，最終一點，你們都不想打了是嗎?難道你們都想投降共軍不成?我七十一軍堅決守住自己的陣地，所有官兵都決心與陣地共存亡，即使剩下一兵一卒，也決不投降！”

　　十三軍、五十二軍的人紛紛叫嚷著，死戰到底，決不投降，一副慷慨激昂的樣子。劉玉章更是堅決的說:“誰要是敢於背叛黨國、對校長不忠， 我第一個槍斃他！”

　　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兩派人馬涇渭分明、互不相讓、劍拔弩張。七十一軍陳軍長抽出手槍，吧的一聲拍在桌子上，大聲叫道:“誰要投降，先問問我的槍答應不答應?”

　　大家一下子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五十三軍周軍長冷冷的一笑:“陳軍長，你這是幹什麽?大家畢竟是一家人，這樣衝動不好吧！誰說要投降了?我們只是分析我軍面臨的困難，難道這不是事實嘛?如果實在不能堅守，我們可以突圍嗎！”

　　一說突圍，所有人一下子反應過來，對啊！剛才大家都在戰與不戰上較勁，竟然忘了還可以突圍，是啊！如果突出去，那大家都好看了，眼下的分歧也就迎刃而解。

　　七十一軍陳軍長急急道:“突圍?說的容易，剛才杜長官不是說了嗎，總統讓我們死守待援，擅自脫離陣地、放棄錦州，就是突出去也將被軍法從事，何況現在周圍敵軍雲集，能突出去嗎?”

　　這話引起了大家的共鳴，兩邊的人們暫時放下了隔閡，禁不住交頭接耳討論起來。不管怎麽說，突圍意味著生的機會，意味著可以繼續帶兵。當然也意味著榮華富貴的好日子沒有就此結束，只要有一線生的希望，誰也不會輕易放棄。

　　“殺身成仁、為國捐軀”說起來好聽，自己一死，家人怎麽辦?上有老娘需要侍奉，下有兒女需要撫養，還有漂亮的妻子，誰敢說這些都可以輕易舍棄，無牽無掛。“好死不如賴活著”還是老話說的在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