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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魏》第114章 屍海中爬出來的少年們!
賈詮面色鐵青,此時他臉色慘白,臉上更是灰撲撲的,一身甲胄現在看起來有些破舊。

即使沒有被炸藥炸到,但是賈詮還是被炸藥激起的土石搞得灰頭土臉的。

模樣很是不好看。

但與他臉色的慘白相比,現實的絕望,更是讓他呼吸都困難起來了,窒息的感覺,越來越近了。

後方,一片神雷激起的土石,絕對可以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之前空中那飛舞著的殘肢斷臂,賈詮還歷歷在目,現在,除了死之外,難道還有第二種選擇嗎?

其實賈詮知道,在這一刻,往敦煌方向去絕對是明智之舉,因為那些炸藥雖然可以將他們所有的人都炸死,但絕對是會有漏網之魚的,但若是回頭的話,那絕對沒有半點生機。

不僅賈詮想到了這一點,段成也是想到了這一點,但是他別無他法。

因為炸藥,早就將原本膽子就不怎麽大的馬兒的膽子徹底嚇破了。

它們狂奔著,隻想離開身後那造成巨大聲響的地方。

而在它們前面,只有洛陽侯以逸待勞的隊伍。

短兵,就這樣相接了。

一邊是早有準備的洛陽侯以及曹家張家的聯軍,一方是被嚇破膽的段家賈家聯軍,結果可想而知。

血肉相融,刀劍齊鳴。

怒吼聲,悲鳴聲,慘叫聲,一時間不絕入耳。

血不要錢一般的濺射,一個接著一個的鮮活生命,徹底失去了顏色。

他們眼中的顏色由五彩繽紛變成黑白,再由黑白變成無窮無盡的黑暗。

他們解脫了。

從這個萬惡的時代解脫出去。

然而戰爭還在繼續。

這本來就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戰爭,不管是在人數上,還是在士氣上,都是如此。

從一開始,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王雙在高台上看著場下的血雨腥風,好幾次都要衝下場去與敵作戰,但最後都被陸嵩攔下來了。

現在王雙作為曹衝的特使,作為這支軍隊的統帥,走下場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夕陽西下,當最後一抹紅雲從天上沉下去的時候,天空布滿星雲,碩大的月亮圓盤一般,從天邊升起,越過樹梢,在天穹上散發著屬於太陰星的光芒。

銀色的月光皎潔,披拂大地,帶來的清冷之意,在每個人心中蔓延著。

僅僅一個時辰不到,這場戰爭便結束了。

而且是以一種慘烈的形式結束了。

四萬人的戰場,最後活下來的,只有三萬多人。

別看只是死了接近一萬人,實際上這死的人已經是很多了。

正規軍作戰,死的人數都沒有這麽多。

在曹衝特意提醒下,賈家,段家的人,幾乎死傷殆盡,當然也有投降的,人數也不少,有一千多人。

此時這一千多人在滿是屍體的地上,雙手抱頭蹲在地上,每個人眼中都是黯淡無光的。

他們可以想象出他們日後的結局了。

那便是變成一個奴隸。

要知道,大漢百姓,可沒有奴隸這個選項的,也就是說,你是奴隸,那你就沒有這個王朝給你的福利,甚至你連身份,自己的財產都保護不了。

在你主人眼中,你與一頭牛羊沒有任何區別。

悲慘的命運,似乎就要開啟了。

在這一千多人裡面,賈詮段成赫然在其中,他們兩人被簇擁起來,每個人都看向賈詮段成。

若是能夠改變他們的命運的話,在場的,或許只有這兩個人可以做到。

實際上,賈詮段成也將臣服的信號發出去了。

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只要把命保住了,

一切都還好說,但是現在的情況是,要把命保住,看起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賈詮段成對視一眼,皆是歎了一口氣。

兩人此時看起來頗為狼狽,衣衫不整的,段成的左臂更是空蕩蕩的,顯然是被人斬斷了,也難怪他臉色如此慘白。

若換個人,此時怕已經被疼暈了。

“賈兄,不想你我現在居然淪落到如此境地。”

賈詮笑了笑,說道:“是生是死,還是未可知,段兄何故如此悲觀?”

“賈兄以為你我能夠逃得此劫?”

聽到段成這句話,賈詮沉默了少許,但還是對著段成說道:“能不能逃的過,便看洛陽侯的想法了,要知道,我們與洛陽侯並沒有血海深仇,只是我們擋住了洛陽侯的路罷了,現在我們把路讓開了,洛陽侯應該不會要自己的命。”

賈詮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少,到最後居然是連自己都快不相信自己說的話了。

洛陽侯之前確實與他們沒有血海深仇,但是今天過後,就不是了。

段家賈家上萬族人因為洛陽侯而死,這不是血海深仇,那什麽才能算得上是血海深仇?

不僅如此,洛陽侯既然做了這件事,以他的風格,賈詮段成知道,自己是斷然沒有生機的。

但沒有生機是一回事,不去爭取生的希望又是另外一回事。

即使希望渺然,賈詮段成還是不願意放棄。

但是,現實總是現實的,也是殘酷的。

王雙高大的身形出現在賈詮段成身前,兩人還沒來得及討好王雙,王雙手上的大斧子直接劈了下去。

一斧子,便將賈詮段成劈成了兩半。

至此,在武威,乃至是在涼州叱吒風雲了數十年之久的兩個人,變成了四塊發著惡臭的屍體。

武威的天變了,涼州的天也變了。

王雙轉頭看著一邊敢怒不敢言的賈家族兵以及段家族兵,話說得很大聲。

“你們可想要活下來?”

剛開始沒有聲音,但是緊接著,聲音越來越大。

“我只需要十個人,在你們中間,我只需要十個人,有誰願意成為這十個人之一?”

十個人?

場間的千余降兵愣了好長時間,才明白王雙話中的意思。

也就是說,這一千多個人裡面,只有十個人才能活下來?

可是?

怎麽能這樣?

難道洛陽侯不缺奴隸。

“將軍,我們這裡可是有一千多人的。”

王雙轉頭看向問話的那個人,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你們這裡確實有一千多人,但那又如何?能夠活下來的,只有十個人,也只能有十個人。”

“若是這樣的話,,我們便寧死不屈。”

寧死不屈?

“寧死不屈的話,那你們中間,可連十個人都活不了了,難道你們不想著活下來,不想活著,日後甚至來報仇,還是選擇所有人都死在這裡?”

這句話說完之後,王雙踏步離開,在要在眾人視線中消失的時候,他最後說了一句話。

“若是在一個時辰之後,我發現這裡面活著的人超過十個,那麽,你們便都要死。”

咕嚕~

不知道誰吞咽了一口口水,一千余人人堆中,寂靜無聲,即使在他們腳下,是昔日同僚的屍體,即使那些讓人厭煩的禿鷲已經飛下來啄食死人的屍體了,但是這一千余人,沒有說話。

只有那一聲似有若無的禿鷲的叫聲,或者是鳥抓將屍體的眼球內髒抓出來的聲音。

氣氛更加沉悶了。

一千多人,只有十個人能活下來,其他人,都要自我了結,或者被人殺死!

若是不這樣的話,那麽便一個人都活不下來。

該如何選擇?

沒有人知道該如何選擇,這也是為什麽所有人都陷入沉默的原因。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種沉默是暫時的,總會有人來終結這種沉默,關鍵是,這個終結沉默的人,到底是誰。

....................

王雙大營之中,陸嵩臉上的表情很不好看。

“將軍,你這樣做,怕是有些不妥。”

有些不妥?

“哪裡不妥了?”

“君侯與我等所言,是要斬草除根,可沒要你如此做,再者說,你留下那十個人,是要來做什麽?”

王雙笑了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笑著說道:“留下那十個人,當然只是虛頭,最後我也是要將他們消滅殆盡的,之所以如此做,只不過是增加一點樂趣罷了。”

陸嵩無言以對,今日,他看到了王雙性格中殘暴的一面。

而這一點,想來洛陽侯還不知道。

陸嵩知道自己必須要將自己的所見所聞說與曹衝聽。

至於今天的事情,就算是陸嵩有心要阻止,也阻止不了了。

所以他乾脆揮了揮袖,臉色黑沉的下去了。

王雙臉上也露出不開心的神色,但是他再想到那一千個世家族兵要遭遇的情況,嘴角卻是漸漸勾起笑靨。

王雙之所以這樣做,可不僅僅是他要來尋樂子,也不是他真的殘暴,而是他對於世家由心的痛恨。

這些個世家,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自己現在做的事情,看起來是慘絕人寰,但是,這些世家做出來的事情,比起自己今日所做的事情來,絕對要殘忍百倍。

他們殘害了如此多的人,現在,是時候讓他們為此付出代價了。

而不遠處,已經由原來的寂靜,變得很吵鬧了。

吵鬧,也意味著好戲就要開場了。

一千多人裡面,賈家人大概只有三百,其他的七百多人,都是段家的人,在要決定誰能夠活下來的時候,每個人都是想到自己,即使不想到自己,也想自己的族人。

於是賈家的三百人與段家的七百人,分列兩旁,涇渭分明。

賈家這邊的領頭者,是在奴隸營中僥幸活命的賈熊,但此時他渾身傷痕累累,而且臉色慘白,看起來虛弱無比。

段家的領頭人,則是段成之子段隨。

段隨在自己父親被王雙一斧劈成兩半的時候,一直抑製住自己的情緒,但是仇恨的種子,早就在他心中根植了。

在段成死的那一刻,段隨便在心中發誓了,他要王雙,他要洛陽侯,他要這件事有關的所有人,全部死無葬身之地!

恨意,早就充塞在段隨心中,腦海中的每一個角落。

當然,段隨心中雖然充滿著仇恨,但他還沒有真的被仇恨蒙蔽了雙眼。

要想報的了自己要報的手,首先一點,便是自己要活著出去。

所以這十個名額,他勢在必得。

至於賈家的人,那便都死在這裡罷了。

“賈熊,現在情況如此,你說我們該如何?”

賈熊咳嗽兩聲,手上的巨錘猙獰無比,但也難掩賈熊的虛弱。

“段家小子,這是洛陽侯的奸計,你難道看不出來?他要的就是我們互相殘殺,你以為最後剩下的那十個人能活?若你真以為如此,你也太天真了罷?”

段隨眼色黑沉,他狠狠的碎了一口,狠聲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但是現在,我們除了這樣做,還能如何做,全部死在這裡?那還不如相信那一線生機。”

“沒有一線生機,那洛陽侯只是為了羞辱我們的。”

段隨滿臉通紅。

“即使是羞辱,我也要活下去。”

“沒有活下去的可能,除非我們攜手,現在是深夜時分,洛陽侯的守衛定然不強,若是我們一擁而上,活下來的人絕對多於十個人,而且是真的活下來,而不是洛陽侯那般的空口白話。”

段隨陷入沉默,但是過了一會兒,他卻笑了起來。

癲狂的笑聲,在寂靜的荒野中肆意煽動。

“你以為那王雙不會想到這一點,現在我們真如你所言,一起衝出去,那我們活下來的人,說不定一個都沒有。”

“也好過我們自相殘殺。”

“不!”

段隨看著賈熊,突然笑了一聲,意有所指的說道:“賈熊,是你看到我段家人多,所以不敢與我爭鋒,希望用這個手段來讓你我一起死?簡直好謀算。”

賈熊哼了一聲,說道:“若是你這樣想,也不無不可。”

“既然如此,那我們也沒有什麽話可以說了。”

賈熊抬起手上巨錘,眼神陰冷的看著段隨,段隨手上一把斷了的長槍,眼神也是十分陰鬱。

於是乎,一場戰爭,便就這樣爆發了。

王雙聽著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嘈雜,剛開始只是吵鬧聲,但是在最後,已經是喊殺聲,慘叫聲了。

這些世家,為了活下去,還真是什麽事情都會做。

在聲音漸漸消失的時候,王雙帶著一眾親兵,接近這一群降兵。

血腥味,卻是濃重了不少。

王雙看著眼前站立的十個人,發現他們每個人都渾身浴血。

還真的剩下十個人了。

“你們都是活下來的十個人?”

這十個人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王雙嘴角微勾,說道:“好,很好。”

王雙揮了揮手,身後的親兵會意,馬上抽出腰間的環首刀。

“將軍,你這是什麽意思?”

段隨臉上露出驚愕之色。

“什麽意思?你以為你們十個人能活下來?”

“你之前與我說好的,有十個人能夠活下來。”

“你們世家是最狡詐,也是最不守信的,怎麽在這個時候,反倒是守信起來了?讓你們自相殘殺,便是戲弄你們,現在我的目的達到了。”

段隨臉上露出憤怒之色,但是慢慢的,慢慢的,段隨臉上的憤怒之色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詭異的笑容。

“恰好,我們的目的也達到了。”

見到這個笑容,王雙心中咯噔了一下,突然發現自己的腿腳被什麽東西抓住了。

往下一看,是一具具帶血的屍體。

鬼?

不!

這是人!

“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詐我?”

王雙渾身一用力,便把生下的束縛去掉,腿腳並用,腳下,一個個渾身是血的人,不是胸膛下塌,便是腦袋變成碎掉的西瓜。

血腥味一時間更濃鬱了。

王雙有如此勇力能夠掙脫,但他的親兵就沒有這些勇力的。一個個都慘死在埋伏在一邊的賈家族兵以及段家族兵手上。

王雙見到這一幕, 哪裡敢留,抽出腰間環首刀,邊走邊殺出了一條血路。

情況有變,王雙要快速領兵來滅殺這些降兵。

然而這些降兵的速度更快。

段隨脫下身上的甲胄,飛快穿上王雙親兵的甲胄,一時間,五十多副甲胄重新站了起來,不同的是,這五十多副甲胄裡面的主人已經換了。

穿著王雙親兵的甲胄,要出去就容易多了。

賈熊段隨對視一眼。

他們可不僅僅只要五十人出去,他們還要這一千多人都出去。

兩人對視一眼之後,相互點了點頭,毅然的朝著北方去了。

都野澤北面,先是閃過一絲吵鬧聲,緊接著,便是喊殺聲。

轟轟轟~

炸藥轟鳴,將黑夜變成白晝,但是遠處,卻還是有一支隊伍頑強前行著。

這一支隊伍人數不多,只有一百多人。

而且渾身帶血,臉色慘白。

但是這一百多人,他們的眼神都很明亮。

這眼神裡面充斥著生還的慶幸。

但更多的,是仇恨。

連無邊無際的血海都容納不了的仇恨。

洛陽侯,王雙,你們給我等著。

段隨咬牙切齒,緊緊的夾住腿下的馬匹,飛奔而去了。

他們的方向,是敦煌西面的山區。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舔舐傷口,收攏殘兵,至於之後的事情,也只有日後再說了...

但是仇恨,不會因時間的流逝而消失,他只會像酒一般,隨著時間的流逝,反而愈加深刻。

準備迎接我們的怒火吧!

洛陽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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