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大樓與軍區生活地都在一片基地中,那時候工作沒現在這麽幸福,可趟車路過高樓林立,紅、黃、藍、白各色廣告牌齊齊刷新視網膜接收底色,穿過千百人群回到家去到崗位。那時全部包分配,單位地址與住處不會相隔太遠,他們使用鍾表看時間還沒完全成為習慣,太陽初升和第三遍雞鳴是最好參照物。
接待部忙活時間最長,因為除在軍區中接待訪客,他們還要接站全國各地投奔者,這些人事前電報或信函秘密聯系。在敵方有一定身份地位或社會上有財力家族,汪在就職後廣播戰事不利,希望用和平方式解決,使許多懼戰派紛紛降與日軍。更有很多商人認為綜合實力輸太多,為周全利害也暫時選擇站隊。
“今晚到南京站我們要接的這兩人,上頭有安排好職位嗎?”腿交叉放在桌面,半身子埋在木椅中,銼刀磨著指甲,吹走衣服散落灰塵問。
“還沒有確定好,檔案中苗水南是重慶方面101屬特工,早年因為執行任務出差池被賦閑,一直沒得到重用。還有陪同那位青年與他又師生恩情,是101屬新進之輩,其父親是香港富賈豪紳並與日方生意中常有往來。”旁邊伏案翻資料同事回答。
他們今天任務是接站,苗水南與向學乘坐火車今夜約21.00到達,接特工這還是頭一遭。
“我們也算常跟人打交道,士農工商多少接觸過些,每個人都有些圈子習慣。上次我們接待那個商人說什麽也要走我們後面,不敢惹官。還有接從日本留學回來高乾子弟,頭髮抹層蠟穿格子西裝,說話間帶著小股清高勁,你說特工會是啥氣質?”放桌面腿收下來,前傾身子換單臂撐桌面問。
“同你一樣有這樣疑問,沒見過特工。聽說個個能文能武,有時候為得到或封鎖消息滅口常發生,咱們要謹慎行事,能接站這些人都不是惹得起的。”案頭整理文件,抬眼說道。
“這年頭不易,苦煞我也。”
東進火車上苗水南與向學交替頭枕靠椅睡覺,醒著時刻注意周圍情況。當其中人醒後上廁所兩人沒默契爭搶機會,最終還是夢中初醒忍不住先去,木板門關上後最快速度解開防守。長疏口氣看凹槽通透看得見枕木碎石,輪子與鐵軌摩擦聲音這裡聽得格外清晰,因為下面並沒有格擋物,上下相通。
換回來都去過,列車員走到車廂說前面南京站快到,下車請做好準備。乾喊幾嗓子見有人收拾東西確定所有人聽見去下節車廂,通知到站。
列車緩緩前進,窗邊人頭伸窗外看,好似汽笛聲拉響火車頭煙囪垂直飄升才見得到清晰視野,列車駛向南京站那顆人們才意識到真正到達,不能做第一個奔向月台也要做第一個探出頭看窗外的人。
“走吧,老師。”向學站起身說。
“等等,我們最後走。”說話間也站起來,不坐著是不想特立獨行。看月台上很多人駐足等待,衣著打扮年齡不齊,注意到帶灰色氈帽與留偏洋頭兩位說:“那應該是來接我們的。”
“接站問什麽不舉迎接牌,老師如何看出來。”向學帶著疑問說。
“接站牌肯定有準備,不是月台而是在站口路邊,那裡應該是他們停車位置。他們衣服是整齊正裝且冬天沒有掛圍巾,頭髮前不遮眉側不蓋耳後不留辮,應該是來此工乾,下去驗證下。”苗水南說完提著箱子往外走,此時車廂乘客出走完。
月台上接站沒幾對,待他們走近對方即刻迎前來,“兩位可是苗同志和向同志?”
“正是。”
“哎呀,可算盼來。”伸手去幫接箱子引路,月台出站口沒多少距離,兩輛黑色轎車停路邊,木板貼著紅色紙毛筆大字寫兩人名字,和老師火車中所說一樣。
前後車各人坐一輛,接站者故意把他們分開, 司機、副駕駛前排是他們坐席,此刻作為貴賓後排坐。車開後副駕駛略微別過身說:“長途跋涉辛苦,已經安排房間給您早些休息,暫時委屈要與苗同志分開。”
向學雖早有準備,沒想剛下火車就被分開,知道接下來會面臨什麽。對方借這個機會分隔二人再安排面試,要察覺彼此統一口徑中的漏洞,既來之則安之便答:“好。”
透過前擋風玻璃看前面車倆行駛岔路口走東,自己所乘坐隨後車輛直走往南。瞥見後視鏡中副駕駛那人,後視鏡沒有對準司機對準副駕駛位置,雖然都朝前坐著卻無形中對視一眼。
黑夜中車輛搖搖晃晃再次平穩,車燈極短照射裡程中盡力記憶街道、房屋、空地、雜樹。
車停穩副駕駛位置那人下車把車門給拉開,向學不客氣出來見周圍很多房舍,想這樣密集房屋在市區不假,車輛途中有幾次轉彎按照弧度沒有兜圈子,那麽火車站到這裡是有間隔,因為經過很長段雜樹地段,如果市區樹木品類會統一。
“今天您就在這裡暫住一晚,明早我們把資料交上去會另有安排。”說完引路,開門後直走向二樓,木板閣樓踩上去動作幅度稍大就會出現咯吱聲響。
屋內甚是寬敞,沙發、木椅、桌案和繃床全有,裝飾物少很多,簡單一面鏡子與洗漱台,有雙手合抱大小木盆置放上面,少屏風格擋和書架襯托,看來這裡目前還沒有人久居過。
“勞駕了。”向學回應。
告別後提包扔桌案耳朵貼窗戶,聽見樓梯聲響與汽車聲響消失,才發覺忘記要火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