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公玉卿怔怔望著面色嚴厲公玉爻,喃喃道:“能不能求律浮生幫幫忙,再多給祖父祖母一些時間?”
公玉爻斷然道:“不可能了!原本你祖父的壽數不止如此,若非我肆意逆天而為,又豈會連累你祖父受罪!”
一句話說的公玉卿如遭雷擊,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轟響聲。
“所以說……都是因為我?”
短短幾個字,每個字都說的無比艱難,中間像是隔著無數沉重的障礙似的。
“不是因為你,是因為我!”
公玉爻冷著臉冷著聲道:“若不是我一直肆意妄為,便不會有這許多的不幸。”
“是我讓你娘生下了你,害得她如今魂魄不全,嘗盡苦痛。”
“是我讓你娘生下了你,害你災噩連連,此心不安。”
“是我逆天而為,害你祖父祖母受到連累,早赴黃泉……”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我,與他人無關!”
每一字每一句似乎都含著血淚,聽起來讓人覺得悲哀沉重如山。
哀傷入骨,令公玉爻的神情和聲音都極度的冰冷和沉靜。
“事已至此,再不能挽回,所以你知道你今後應該如何了麽?”
一句話說完,公玉爻便沉默下去,公玉卿也隨之一同沉默著。
兩人之間的沉寂令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凝滯起來。
過了很久,公玉卿才緩緩籲了口氣,慢慢說道:“其實誰也不怪,誰也不想這一切發生,爹既然讓我不必自責,那我希望爹也不要自責。”
“從今以後我會注重自己的言行,再也不衝動行事,我會盡好我的一切本分,不再讓祖父母和爹娘擔心。”
“祖父母轉世之後,我會去看望他們,照顧他們,我身後有律浮生照應著,苦海也不會有事,爹放心照顧娘親就是。”
“不過在那些事情還未成真之前,卿兒想再衝動一次。”
公玉卿緩緩起身,征詢的眼神落在了公玉爻身上。
“去罷。”
公玉爻淡淡頷首,“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放心吧爹,我自有分寸。”
公玉卿鄭重的點了點頭,起身離開了苦海。
她要去找公玉姝,將消息傳過去。
墨夷離是不會讓她死的,隻不知道墨夷離肯不肯放人,或者,公玉姝根本就什麽都不在乎了。
她衷心的希望公玉姝在聽到這個不幸的消息後能夠翻然悔悟,做些自己該做的事,令公玉寥和公玉夫人心無遺憾的離去。
同時她也想再去找找律浮生,看看還有沒有挽回的可能。
不需要多久,哪怕再給他們百多年的光陰,讓她與公玉爻能夠多陪伴他們一陣子,也好讓心裡少一些疑惑。
這兩種想法都顯得那麽的不切實際,幾乎都不可能成真。
但公玉卿還是想試試。
她要看看公玉姝到底還有沒有半絲的人性。
公玉卿到了魔界,看到熟悉的守界使,稍微放下些心來。
守界使什麽話也沒說,沉默的讓她進了門。
公玉卿在界門處站定,沒感覺到劍拔弩張的氣息,心頭大石頓時放下一半。
看來是墨夷兄弟兩人贏了,令界靈又歸於平和了。
不過公玉卿仍能感受到隱隱的暗流,似乎正有一雙冰冷的眼睛在注視著她似的。
那種注視是全方位的,不管是身前身後頭下腳下,似乎每一處都無所遁形,讓她覺得十分的不舒服。
因為自己對公玉爻的承諾,公玉卿差一點便想要退出去了。
以後她不能再時時衝動了,要將自己的安全擺在第一位才行。
就在她猶豫時,一道白影突然飄了過來。
落清浣轉眼便到,笑盈盈的說道:“小丫頭怎麽來了?”
公玉卿疑惑道:“你怎麽在……呃……我知道了。”
轉瞬公玉卿便自己想通了,墨夷契既然來了,落清浣在這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丫頭你沒事吧?”
落清浣溫和清澈的眸子落在她臉上,帶著淡淡的憐惜,像是看穿了什麽似的。
公玉卿淡淡笑了笑,“我沒事,我是來找公玉姝的,她還在吧?”
“在,我帶你去。”
落清浣牽住公玉卿的手向墨夷離的大殿緩緩走去,邊走邊溫聲問道:“你爹與你娘都還好麽?”
公玉卿淡笑道:“還好,我爹已經脫離了輪回,我娘的魂魄只要好生養著應該不需要太久便可複原。”
“那就好,也總算苦盡甘來。”
說完落清浣沉默了片刻後又道:“我觀你面相,有紅鸞星動之相,還有些……陰霾之氣,家中可是發生了什麽事麽?”
“前輩既然問了,恐怕已經猜到了,又何必……”
再問呢?
落清浣是有著未卜先知之能公玉卿一早便聽說了,隻沒想到她連自己家事都料得到。
公玉卿神色不豫,落清浣輕笑著不以為意道:“我只是想勸你看開些,生死輪回其實並不是一件悲傷的事……”
公玉卿歎息一聲道:“我懂得,不輪到自己身上誰都看得開,真輪到自己了……”
誰能不傷悲呢?
“苦了你了。”
落清浣淡淡一歎,將公玉卿的手又握的緊了些,似是表達安慰與支持。
“不過我想事先給你提個醒,你的心願怕是很難達成。”
“我知道,我只是想在試試,不想再給自己留下更多的遺憾了。”
公玉卿何嘗不知想勸公玉姝回頭難如登天。
她是個狠毒無情了一輩子的人,便是真要死時恐怕也難出善言難行善舉。
不過她便真的會對自己的父母都要無情到底麽?
哪怕他們即便進入輪回, 再也無法相見?
很快的,公玉卿便得到了結果。
墨夷離倒不阻止她去見公玉卿,只是淡淡問了問沈遙華的情形,便揮手放她進了密室。
公玉姝聽完她的話後隻回了一個字:滾!
乍見公玉姝時,公玉卿覺得她有些可憐。
公玉姝手腳被四條鐵鏈刺穿了骨頭吊在半空,整個身體都包裹在一團漆黑的魔火之中。
墨夷離說不放過她便真的不肯放過她,這種折磨或許只是開始而已。
她的紅衣已經退了色,露在外面的皮膚如紙似的白,紅著眼咬著牙,看起來十分痛苦。
然而當她說出那個字的時候,公玉卿對她乍起的憐憫之心頓時煙消雲散,隻余滿腹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