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玉卿口無遮攔的話讓公玉夫人好氣又好笑。
“祖母是想讓你多了解他些,知道他喜什麽不喜什麽,日後為人妻時也不至遭人埋怨。”
公玉卿吃驚道:“祖母該不會覺得我會成為賢妻良母吧?”
“指望你成賢妻良母,豬都能上樹了。”
公玉夫人毫不留情的打擊公玉卿,轉而又歎道:“如我們一般,口腹之欲可有可無,時節變化影響也不大,添衣減衣可有可無,但至少你要懂得噓寒問暖,為他分憂才行呐。”
“祖母這可小看我了,我從認識他起就一直替他分著憂解著難呢。”
公玉夫人大驚小怪的說道:“你這丫頭可真是大言不慚,你倒是給祖母說說,你都替人家分什麽憂解什麽難了?”
“嗯……”
公玉卿抱著腦袋開始回想。
思來想去的,她還真沒為律浮生真正的解過什麽憂,相反的,倒是律浮生一直在為她解著難。
“就知道你這丫頭想不出來。”
公玉夫人輕笑,“人呐,一定要懂得珍惜,不能一味隻知索取而不懂付出,不能只是因為別人心甘情願你便也視若應當……”
“還有,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尊重,雖說你現在不像從前那般任性了,可我瞧著你對律小子的態度還是太過隨意了,也太不避諱了……”
我有嗎,我沒有吧?
公玉夫人的話說的公玉卿一愣一愣的。
“夫妻兩人關起門來怎麽相處是一回事,在人前則是另一回事,不管你本身是什麽身份,兩人在一起,你便是他的妻,永遠要以他為尊以他為重才行……”
公玉夫人打開了話匣子,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
公玉卿含笑聽著,滿臉都是感動和不舍。
以前她最不耐煩聽公玉夫人嘮叨,往往沒等公玉夫人說上幾句便找個借口跑了。
現在她知道那嘮叨是出於深切的關愛,已經有些晚了。
以後便是她想聽,也聽不了多久了。
要是放在以前,她也早就反駁公玉夫人了。
她會說公玉夫人說的不對。
像公玉寥、公玉爻、律浮生這些人,是不在意自己妻子是否在人前用卑微來襯托自己權利的。
公玉夫人一向端莊得體,並不是公玉寥要求她變成如此的。
她敬著他,他也同樣敬著她,把她放在與自己同等的地位。
她若喜歡,他便帶著她一同處理事務,她若不喜歡,便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公玉爻就更不用說了,對自己的妻子簡直就是放縱,很多事情都是沈遙華想怎麽做便怎麽做,若惹出了爛攤子,他負責收拾便是。
律浮生呢,從來也沒嫌她不夠端莊,不夠完美,他堅持的只是不準她胡亂掌控他人的生命,她的衝動魯莽也只會讓他擔心而已。
他們都不需要靠女人或別人的卑躬屈膝襯托自己的地位,他們本身的魅力已足夠讓人仰視。
不過現在公玉卿不會再反駁公玉夫人了。
公玉夫人對她說這些,完全是出於關愛和對她未來的擔憂,怕她做的不夠好,會被律浮生嫌棄。
於是公玉卿便只是笑呵呵的說道:“祖母放心,卿兒心裡有數,會學著當一個好界主,做一個好妻子的。”
聽了她的話,公玉夫人那廂沉默了片刻,忽的長歎了一聲幽幽說道:“放在以前,你這般乖巧聽話,祖母心裡不知該有多歡喜,可是現在,總覺得心頭堵的慌,卿兒你說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完了完了,又來了!
公玉夫人又在試探她了。
這幾日裡只要一有機會,公玉夫人便會委婉的試探,
想知道她那一日失態到底是因為什麽。有時公玉卿三言兩語搪塞過去,有時公玉夫人逼的稍緊些,她便借口累了匆匆而逃。
這一晚也是,公玉夫人一問完,公玉卿立刻便開始打呵欠,一邊匆匆向外走著一邊道:“哎呀,已經這麽晚了啊,祖母也該累了吧,那卿兒就不打擾了,祖母早些歇息,卿兒先回房休息了,明天再來聽祖母訓誡。”
話沒說完人已經不見了,公玉夫人唯有搖頭歎息,盯著燭火怔怔發起了呆。
她本就心思細膩,容易胡思亂想,近日裡愈發覺得誰都古怪了。
她的夫君,她的兒子和孫女,都變得有些古怪。
不是不好的怪,但是讓人心裡發慌,不祥的感覺像風似的一陣一陣朝身上吹著。
只是這不祥到底在哪裡,她又判斷不出。
公玉夫人胡思亂想著,直想的坐立不安,乾脆便在屋內踱起步來。
這一踱便踱到了公玉寥回來。
“怎麽還沒睡?不是說了不必等我麽?”
公玉寥站在門裡對她微笑, 笑容一如初見時般清朗而沉穩。
歲月在兩人的臉上都留下了痕跡,不多不少,剛剛好在中年的邊緣。
他蓄了短須,瞧著愈發沉毅高貴。
她亦留住了韶華的尾光,成熟婉約而無憔悴蒼老。
公玉夫人慶幸自己維持住了現在的模樣,不至於讓自己深愛的人看到自己白發蒼蒼膚如朽木的模樣。
不知不覺間,兩人相伴了三千多年,驀然回首,仿佛只有短短幾年時光一般。
可幾年是不會連孫女都待嫁了的。
公玉夫人有些恍惚的笑了笑,替公玉寥解了外袍泡上一杯清茶後,神情嚴肅的說道:“你們是不是都有事瞞著我?”
公玉寥喝了口茶,笑呵呵道:“哪裡會有什麽事,我與爻兒這幾日去拜訪了些舊友,免得將來給卿兒留下麻煩。”
公玉夫人怒道:“你少跟我打馬虎眼,你、爻兒、卿兒是什麽性子我會不知道?近日一個個都古古怪怪的,都當我是眼盲了不成?你明知我容易胡思亂想,這是想要急死我不成?”
說著說著,公玉夫人的眼淚便掉下來了。
她一哭,公玉寥立刻便慌了,倉皇起身將帕子湊了上去。
“有話好說,怎麽無端端就哭起來了……哎……別哭啊……別哭……”
公玉寥手足無措的哄,公玉夫人眼淚越流越凶,最後居然伏在公玉寥懷中放聲痛哭起來。
公玉夫人是個幾乎不哭的人,如此痛哭還是頭一次看見。
這一下公玉寥是徹底的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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