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兒!”
公玉夫人一怔之後驚呼著著撲向了公玉卿。
公玉寥拂袖震飛了公玉姝,先一步將公玉卿抱了起來,一試她的氣息,面色頓時變得猙獰起來。
“公玉姝你這個瘋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麽!”
公玉寥的面上的神情和震怒的喝聲都是公玉夫人從未見到過和聽到過的。
由此也不必再去試探公玉卿的氣息便知道她的情形極其不好。
“她……卿兒怎麽了。”
公玉夫人嘴唇顫抖著,手在公玉卿臉上顫抖著,遲遲不敢觸下去。
離得如此之近,她便只是用眼睛看也知道公玉卿沒了氣息。
只是一個轉身,再回頭時她的活潑的跟野猴子似的寶貝孫女失失了生氣,變得像是一具死氣沉沉的人偶。
公玉夫人看著,疼的全身躊躇,心都揪成了一團。
人說知女莫若母,她不該再明知公玉姝稟性的前提下還讓她有機會與公玉卿獨處的。
公玉姝有今天與他們不無關系,她是被他們給寵壞了的。
一個從小便屢屢加害自己親兄長的人,敢於傷害自己的侄女又有什麽奇怪?
別人不欠她什麽的時候她尚且能夠自生怨憤,更何況公玉卿的‘好心’呢?
公玉卿倒不是對她沒有防備,只是公玉姝的修為實在比她高的太多。
公玉姝拍馬莫及的那個人是公玉爻,而不是別的什麽人。
所以當公玉姝突然向她撲過來的時候,公玉卿腦中瞬間閃出一個‘逃’字,身體還沒來及得移動便倒在了地上。
“她怎麽了?她怎麽了?你的好女兒將卿兒的魂魄打散了,你說她怎麽了,她怎麽了……”
公玉寥神色激動的重複著,恨恨瞪著公玉姝,頜下短須抖個不停。
公玉夫人則是一個踉蹌,差點昏了過去。
“你……你……”
公玉夫人一手扶椅一手指著站在窗邊面無表情的公玉姝,隻覺得眼前天旋地轉,令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該說什麽。
公玉姝眼睛望著窗外,涼涼而道:“不是她死便是我死,你們自己選吧。”
她們是至親,又同為女子。
她特意擊散了公玉卿的魂魄卻讓其魂魄仍在體內飄蕩,便是因為苦海有一種術法,若是趁著公玉卿魂魄還未飄出體外時抽了她的魂去修複,那公玉卿便有很大的機會活命,只是以後再也沒辦法多管閑事了而已。
變成傻子了還用什麽去管閑事?
公玉寥在聽到公玉姝的話後,面色突然間便由猙獰變成了冷然。
他盯著公玉姝那張陌生的、毫無人情味的側臉,唇角慢慢浮起一抹悲愴而決絕的笑意。
“那便你死罷。”
輕飄飄的五個字,帶著無人能夠體會的沉重與絕望。
公玉夫人眼神直勾勾的站在一側,像是什麽也聽不到什麽也看不見了似的。
哀莫大於心死。
公玉姝的所作所為,便讓他們的心如死灰。
早在她第一次以玩鬧為借口將毒蟲放進公玉爻被窩時,他們就該狠狠的教訓她的,讓她知道什麽是該做的什麽是不該做的,什麽是她能做的什麽是萬萬不能的。
可是他們沒有。
公玉姝從小便性子古怪,孤僻、爭強好勝、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損人不利已的事也時有發生。
她在他們面前從來也不是乖巧的小女兒,而是以一種並不討喜但又不得不給予更多關心更多包容的方式存在著。
他們的包容和公玉爻的不以為然讓她愈發的張狂和任性了,似是令她覺得這天地間根本沒有她不能做只有做不到的事而已。
公玉姝肆意的加害著自己的親兄,任性的將自己嫁了出去,又任性的將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裡,如今又輕描淡寫般的害了自己的親侄女。
還逼父母為女兒和孫女的生命做出選擇。
何等殘忍,何等惡毒!
公玉夫人終是忍不住癱坐在地,捶著心口仰天長歎:天呐,我這是作了什麽孽啊!
公玉寥心裡悲愴,面上卻是冷凝一片,沉著聲道:“夫人不必再自責了,她是自作孽不可活,去幫我請族老過來,我要施術救卿兒,遲了便來不及了。”
公玉夫人艱難的扶著椅子起了身,艱難的挪步向門外走去,原本筆挺的脊背瞬間便塌了下來,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瞬間便老去許多。
當她艱難的走到門邊時,公玉姝冷冰冰的話又傳了過來。
她說:“我早知道你們會選她,當初如果我與公玉爻同時有難,你們一定會舍我保他,現在換了他的女兒也是一樣的。”
“早知你如此狠毒無情,不如就讓你早些死在魔界,也好過卿兒受苦受難!”
公玉寥心裡氣的狠了,恨的狠了,說起話來便再也不留余地。
扶著門框勉強站立的公玉夫人聽到了,露出一絲悲哀到絕望的苦笑,艱難的邁出了屋門。
離開屋門後,眼前熟悉的景色突然陌生的恍若隔世一般。
公玉夫人怔了怔,默默擦去臉上的淚水,緩緩的挺直了脊背。
應該還有別的辦法的,應該有的,身為母親,她實在沒辦法眼睜睜看著自己女兒死在面前。
不管她做了什麽,不管給她什麽樣的懲罰都好,只要別讓她白發人送黑發人就好。
公玉夫人怔怔而立時,屋內突然傳來公玉寥的大吼:“還不快去,你莫不是要等她連我也殺了才肯面對現實麽!”
兩人在一起度過了漫長的歲月,公玉寥吼她還是第一次。
公玉夫人也是直到此刻才發覺自己是個優柔的,軟弱的女子。
孫女有事她傷心欲絕,女兒闖禍她傷心欲絕,丈夫吼她,她亦傷心欲絕。
就好像一切的罪魁禍首是她一樣。
她哪裡能預料到自己的女兒會變成如今的樣子呢?
誰在有喜之後不是滿心期盼滿心歡喜呢?
誰……
公玉夫人突然想到了沈遙華,同時也想到了沈遙華曾留給她的一封書信。
“倘若卿兒闖了大禍或是有了危險,娘便去找這信上之人罷。”
沈遙華當時說的話還惹了她的埋怨。
好端端的說些不吉利的話做什麽,好像多不放心他們老倆口似的。
那封信好像被她隨手拋在了哪個盒子裡。
想到沈遙華的話,公玉夫人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時風一般的又衝回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