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神女?”
公玉卿在律浮生開口之前便打斷了他,微微揚著眉挑著眼,語氣並不客氣。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淡淡道:“楚榭槿。”
主動報上名姓,說明她並沒有以神女自居。
通常情況下自報姓名也就是詢問對方姓名的禮貌方式。
公玉卿懂,不過不想告訴她。
公玉卿抱著雙臂揚著臉,一腳前一腳後很不客氣的質問道:“你的族人因為聽了你的‘神言’,無緣無故犯我欺我還差一點殺了我,這事你打算怎麽解決?”
農婦添油加醋惡人先告狀在前,她的質問在後,她倒要看看這位‘神女’會怎麽處理這件事。
若是惹了她不高興,她便一把火將他們這隱谷給燒了。
她不信自己能夠得到滿意的解決方法。
她自己都想不出來怎麽才能令心底的怨氣消散。
她的態度激起了民憤。
跟隨楚榭槿腳步而來的村民們各個都眼神噴火似的看著她,像是恨不得挖個坑將她活埋了似的。
公玉卿冷冰冰的瞄了過去,回了一記不屑的冷笑。
他們應該慶幸律浮生現在在這裡,否則她早對他們動手了。
誰敢瞪她就狠狠揍誰一頓,打服為止!
她這廂意淫著,楚榭槿已盈盈福身拜了下去,淡然又不失誠摯的笑著說道:“先前之事確是族人魯莽了,榭槿在此替族人向姑娘陪個不是。”
陪個不是就完了?
公玉卿冷笑一聲,還沒說一言半語的,楚榭槿已然直起了身,仍是淡笑著說道:“但據徐二娘所說,姑娘已將誤捉了姑娘之人盡數滅口了不是麽?如此還不足以平息姑娘心頭之恨麽?”
公玉卿抱臂冷笑道:“若是不足呢?”
她又沒殺人,僅憑一個農婦的話便想將罪責安在她頭上簡直就是愚蠢。
既然人家信了,她便懶得解釋,只是擺出一副我便是殺了人你又能奈我何的蠻橫模樣。
律浮生閑立一側,看著她飛揚而起的眉梢眼角和高高昂起的下頜,不由覺得好氣又好笑。
她是真的怒了。
不過就算沒有動了真怒以她的身份也懶得與普通人去辯駁是非。
如此一來倒顯得她無理而又霸道,像個刁蠻的惡婦。
趁著一身紅衣,她凌厲、狂傲的像一團烈火。
律浮生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九方離的影子。
“那姑娘覺得該如何處理此事呢?”
楚榭槿以退為進,淡淡然微笑著便能化凌厲於無形。
有些像他,但不似他那般沉重。
很難想像那麽柔弱的身軀內會有著如此韌而不折的力量。
不管是千鈞之重還是雷鳴電閃,她都能遊刃於其中不傷分毫。
像是現在,公玉卿似乎便有些難以回答了。
本身她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要人家賠禮道歉?
人家已經賠了禮。
殺了那些人解恨?
殺不得!
雖然人家認為她已經殺了人,還等著跟她算帳呢。
那還能怎麽?
公玉卿聳了聳肩,看著律浮生道:“你覺得該怎麽處理?”
律浮生淡淡道:“既然是誤會,你也已經施以懲戒,我看不如就此作罷吧。”
“既然此間無事了,那我們便走吧。”
公玉卿可無可不可的點了點頭,轉身便欲走人。
打從見到律浮生開始,她便知道自己什麽都做不成了。
也暗自慶幸自己沒有真的將那些人殺了。
否則不管出於什麽原因,律浮生都不會輕易的放過她。
現在她只要將律浮生送回冥界去,這些個莫明其妙的事情便暫時告一段落了。
她要走,律浮生卻道:“此處風景優美,安閑舒適,正適合修身養性,我想多待一陣,你先去罷。”
你說的什麽屁話?
公玉卿霍然回首,惡狠狠瞪了律浮生一眼。
他是傻子麽?
沒聽她先前說的話麽?
這裡的人都是瘋子!
奉一條鯰魚精為神不說,還敬一個神棍為神女,說是要捉個什麽紅衣妖孽,結果不分青紅皂白的見穿紅衣的就捉。
捉了之後連問都不問就是各種欺辱,就這樣一群人生活的地方會適合修身養性?
真不知他是瘋了還是傻了!
公玉卿冷笑一聲睨著律浮生道:“讓你走就趕快走,少說廢話。”
換了往常她是不會用這種態度與他說話的,但是今非昔比,現在的她似乎比他稍微厲害那麽一點點。
似乎她有能力對他頤指氣使。
律浮生顯然是被她的神情給驚到了。
不可置信的神色一閃而逝,卻令公玉卿心裡‘咯噔’了一下。
他的眼神好像是說……她的舉止很傻還是什麽的……
反正突然間她心裡便沒有那麽自信了。
“你到底走不走。”
公玉卿心裡煩躁,神情便愈發的不耐煩了。
律浮生面色淡然的搖了搖頭道:“你先回吧。”
公玉卿抱著手臂不耐煩的翻著白眼道:“你當我願意跟你一起啊,是黃婆婆一定讓我帶你回去,你不回去我會倒霉的。”
“哦……”
律浮生沉吟了片刻後淡淡道:“你回去跟他說我……”
“不好啦不好啦……”
鬼哭狼嚎般的聲音由遠及近,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對話。
律浮生與公玉卿同時轉首望去,看到一個穿著灰褂灰褲的青年像被狼攆著似的連滾帶爬奔了過來。
看到青年,律浮生與公玉卿心裡都微微‘咯噔’了一下,同時泛起了不祥的預感。
“大青大壯他們都死啦,木頭他們也死啦,求神女替他們做主啊……”
青年跪伏在楚榭槿腳前,哭喊聲驚天動地。
而在聽了他的話以後,除了楚榭槿、律浮生和公玉卿三人尚算平靜,其他村民一下子便炸了鍋。
“你說啥,他們都死了?怎麽死的?”
“我的大青啊……”
“我的兒啊……”
“我大哥死了?不可能……”
“到底怎麽回事……”
七嘴八舌的詢問聲, 驚天動地的吵鬧哭嚎聲交匯在一起,像碧海的大浪一般洶湧澎湃著。
“都住嘴。”
楚榭槿輕緩而又清冷的聲音如同大浪裡的一顆水滴般細弱,卻在瞬間便令所有人都閉上了嘴。
就連那些止不住哭嚎的人也都用拳頭堵上了嘴,將咽聲堵在了喉間。
楚榭槿垂著眼,對著身前的青年淡淡道:“你且莫慌莫亂,起來將事情說清楚,律先生與這位姑娘不妨也聽一聽。”
她的眼淡淡由公玉卿臉上瞟過,帶著森涼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