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宗業生怕宇文烺會答應了那刺客的要求,連忙道:“皇上,這種膽大狂妄的刺客,讓臣一箭射死他。”
宇文烺想了想,卻最終道:“讓他走。”
萬宗業卻不甘心,勸諫一般的喚了聲:“皇上……”
萬得意卻拉了拉他的袖子,提醒一般的搖了搖頭。
萬宗業這才有些不甘心的閉上了嘴巴。
騎兵和衛兵往兩邊散去,最終讓出一條三人寬的道路。
那黑衣人一邊挾持著崔充儀往外面走一邊繼續提要求道:“再給我準備一匹快馬!”
宇文烺毫不猶豫的道:“給他一匹馬。”
然後一匹千裡良駒就被放到了他的跟前,那黑衣刺客拎著崔充儀躍身上馬。
一直恍惚著出神,像是傀儡般被人牽製著的崔充儀這時候卻像是醒過了神來,就在黑衣刺客準備繼續挾持著她騎馬往外逃走的一刻,她眼睛突然堅毅而狠戾起來,仿佛帶著決絕一般,張口咬在了黑衣刺客的手腕上,手用力推開他放在她脖子上的劍,準備躍身跳下去。
黑衣刺客被她咬得尖叫了一聲,但他手上的劍卻並沒有被她推開。黑衣刺客被激怒,狠聲罵道:“你這個賤人!”說完也不管她還是自己手裡的人質,打算一劍下去直接結果了她。
崔充儀原本就並沒有把握真的能逃開他的手心,她咬下那一口激怒他也不過就是想讓他殺了自己,讓他再不能利用自己轄製宇文烺。在他叫出那一聲賤人的時候,她便認命的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可是最終,死亡疼痛並沒有來。她反而聽到了“嗖”的一聲,仿佛釘在了人的肉裡,但卻並不是她的肉。然後她聽到了身後的人痛苦的“呃”了一聲。
崔充儀憑直接便知道事情一定發生了意外,連忙睜開了眼睛。然後她便看到了一臉沉靜如水的宇文烺,如天神一般躍到了她的跟前,手中的劍光影一般掃了過來,挑開了刺客手裡還努力往她脖子而去的劍,然後接住了從馬上摔落下來的她。
明明那只是一瞬間的光景,但崔充儀卻仿佛覺得過了很久。她條件反射一般的抱住了他的脖子,然後就一愣一愣的失神的仰頭望著他的臉。
這張臉崔充儀看過很多很多次,每一次面對著這張臉時,她若不是惶恐便是害怕或者是一種讓她被壓迫得喘不過氣來的高高在上和居高臨下,卻沒有一次像此刻這樣讓她覺得,這個君臨天下的天子,其實也有一個寬闊溫暖得讓人覺得安心的胸膛。
而宇文烺卻並沒有看她,接住崔充儀之後便順手再往前,在後背已經中箭的黑衣刺客身上再補了一劍。
黑衣刺客睜著眼睛從馬上倒了下來,在倒下來之前目光中仿佛還帶著不可置信和死亡的不甘心。他倒下之後,其他人便看見了站在黑衣人身後,此時手裡舉著弓還沒放下的朱泓,顯然剛剛千鈞一發之時射在黑衣刺客身上的箭就是他射出來的。
眾人都有些驚訝,仿佛沒有人發現朱泓是什麽時候離開皇帝的身邊繞到了黑衣刺客的身後去的,不僅瞞過了眾人甚至瞞過了黑衣刺客的視角。
而在此時,將宇文烺放下來的崔充儀卻還是怔怔的眼睛看著宇文烺,仿佛沒有發現一切都結束了一般。宇文烺將劍收回稍裡,轉眼看著還抱著他的脖子的崔充儀,微微蹙了蹙眉,不由喚了一聲:“崔充儀?”
崔充儀終於反應了過來,看著他的雙眼中兩行清淚突然就流了下來,再接著便“嗬”的一聲,將臉埋在宇文烺的胸前突然放聲大哭了起來。
起先仿佛還有所忍耐,
後面便是一發不可收拾,越哭越大聲,仿佛是發泄,又仿佛是委屈,眼淚像是流不盡的河水,洶湧決堤,仿佛要將自己心裡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內疚都通過眼淚發泄出來。宇文烺被她這一聲哭弄得愣了一下,接著便一臉的莫名其妙,想著難道是剛剛被嚇住了不成。
宇文烺想推開她,又遲疑著此時推開她是否有些不近人情和不夠厚道,於是最終便隻好就這麽站著仍由她抱著他哭。
從窗戶將外面的所有一切都看在眼裡的薑鈺在看到崔充儀被挾持的時候就走了出來,此時看到崔充儀抱著宇文烺哭, 雖明白她可能只是被嚇住了,但還是忍不住雙眼酸了起來。扁了扁嘴,心裡有點不舒服,很想上前去將抱在一起的兩個人拉開,然後腳步就真的踏了出去。
結果此時,卻被剛好已經走回來的朱泓拉住,朱泓對她搖了搖頭。
薑鈺這才覺得自己很有些不理智,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崔充儀抱著宇文烺哭都名正言順,她此時上前去分開人家兩個讓別人看著算怎麽回事,只會覺得她這個貴妃不懂事。
朱泓阻止了薑鈺上前,自己卻踏步走了上去,跪在地上拱手對宇文烺道:“皇上,刺客已經清理乾淨,一些活口也已經被控制住,請皇上示下該如何處置。”
於外人來說,他此時的打斷無疑是不怎麽懂得看場合。不過宇文烺卻像是終於找到理由一般,推開崔充儀,“哦”了一聲,道:“活口自然該好好的審一審,記著要防著他們畏罪自裁。”
說完左右掃了一眼,看到一旁臉上發酸卻安全無虞的薑鈺,松了一口氣。再看到哭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崔充儀,想了想,吩咐道:“讓兩個人過來,扶崔充儀回去休息。她大概是受了驚嚇,再讓大夫來給她好好看看。”
萬得意自然是連忙拱手道:“是,皇上。正好大夫還在莊子上,就是現成的,奴才這就讓他過來。”
宇文烺點了點頭,然後就走到了薑鈺身邊,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目光柔和的望著她問道:“沒事吧?嚇住了沒有?”
薑鈺本有點不想理他,但想了想,最終還是覺得暫且不跟他計較,於是搖了搖頭,接著卻低下了頭去,腳踢著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