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州雖然位於大越帝國的西南邊陲,在不知情者的眼中,這裡應該是一個荒涼、冷清的城池,其實不然;夜晚的蜀州才是真正的蜀州,這或許與這裡民風有關吧,如同夜晚的康寧城一般,夜晚的蜀州其實是個不夜城,因為這裡是通往月氏與南疆等西南邊域小國的必經之地,也是這裡唯一的重鎮,所以這裡聚集了整個大越以及其他國家天南地北各式各樣的商販,日不閉門,夜不休店,形成了隻屬於這裡的獨一無二的風景。
“娘親,原來這蜀州城夜裡這麽熱鬧啊”第一次在夜晚出門的沐夜被眼前的景象深深的給吸引住了,花燈、煙火、熱鬧的吆喝,這一切第一次讓沐夜覺得如此的真實。
“夜兒喜歡嗎?”舒瑾同樣也是被眼前的一切吸引住了,慢慢的欣賞著眼前的一切,這些年,自己也不曾來過,這種感覺,如同回到了闊別了五年的京城。
“夜兒喜歡”花燈、煙火、小攤販擺弄的玩偶,本來就是孩童的最愛,沐夜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內心的想法,欣喜的點了點頭。
“夜兒如果喜歡的話,以後可以常來”舒瑾說著說著,開始流露出落寞的神情。
“好啊,好啊,說話算話,娘親答應夜兒了,以後要經常帶夜兒來”
“好”見舒瑾答應了自己的要求,沐夜頓時高興壞了,不停的圍繞著舒瑾打轉,一刻都停不下來;舒瑾見沐夜如此的高興,自己也很滿足,可是誰曾想,在舒瑾微笑的說出那個好字的時候,語氣卻是那麽的僵硬,沒有一絲該有的喜悅,反而是更多的憂傷、無奈和愧疚。
“好了,夜兒,咱們走吧”眼見時辰也不早了,舒瑾牽著沐夜的手,緩緩的向城北方向而去。
城北,肖府
日落西山,在離開了喧囂的夜市之後,舒瑾便帶著沐夜來到了一片院落之前,抬頭一看,只見大門正中央之上掛著一個匾額,上面用正楷書寫著兩個大大的字‘肖府’。
肖府就臨在一條寬大的馬路邊上,前方有一個不太大的小廣場,用青磚鋪底,應該是用來迎接貴賓馬車的地方;廣場之後便是大門,大門前有兩個石獅,青石雕刻,栩栩如生,迎面有五步台,便能看見朱紅色的紅漆大門了。
舒瑾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下定決心,牽著沐夜踏上台階來到了大門跟前,輕輕的扣起了大門上的銅環。
“姑娘,您找誰?”不一會,大門緩緩打開,一個約莫四十來歲的男子從肖府中走了出來,有些警惕的看著舒瑾;雖然說是警惕,不過依舊是面帶微笑,沒有因為舒瑾衣著普通而顯得盛氣凌人。
“勞煩一下,我想見一下你家老爺”舒瑾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玉佩,交給了男子,示意男子將玉佩交給他家老爺。
“這......你是舒家的人?”男子有些猶豫,不過還是從舒瑾手中接過了玉佩,僅從玉佩的材質上來看,肯定是出自名門大家,仔細的端詳了一會,男子突然看到了玉佩之上的舒字,這一刻,男子的臉色顯得有些驚訝。
“你認識這玉佩?”聽完男子的話,舒瑾同樣露出了一絲驚訝的神情。
“這個......姑娘稍等,我這就去稟報老爺”男子似乎意識到自己說漏了什麽,趕緊支吾過去,輕輕的關上了大門,獨留舒瑾和沐夜在原地等待。
約莫過了半刻鍾左右,大門再一次徐徐打開,此刻,與男子一起出來的還有另一名男子,身後跟著三四個丫鬟;男子身穿一身淺色的錦袍,
年紀也是四十左右,面相慈愛,但是整個人看上去孔武有力,似乎不太像是個生意人,看上去更像是一介武夫;就當男子看到舒瑾的那一刻,男子的表情顯得十分的震驚,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敲開自己大門的舒家人,居然會是舒家的二小姐,舒瑾。 “瑾兒?”男子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肖叔叔”見到了男子,舒瑾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這是......?”男子看了看舒瑾手中牽著的沐夜,原本就震驚的表情此刻顯得更加的詫異。
“進去再說,快,外面冷,李福,你速速去通知夫人到中堂來,說瑾兒來了”見舒瑾一直沒有說話,男子也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趕緊領著舒瑾和沐夜在丫鬟的陪伴下向中堂而去。
“是,老爺”原來開門的男子名叫李福,李福一時不敢怠慢,趕緊直奔後院而去。
中堂
肖家在蜀州雖然算不上是數一數二的富裕人家,可是家主肖廷羽也算是小有名氣,剛剛被舒瑾稱呼肖叔叔的男子,便是肖廷羽;中堂之中,主位之上,並排擺放著兩把太師椅,兩椅之後有張梨花木的案桌,上面擺放著一些擺件和花瓶;在主位兩邊,分別安放著八張褐色的座椅,每個座椅之間有一個不大的小方桌,四周牆上掛著不少名人的字畫和對聯,即簡樸,又不失氣度。
一落座,待丫鬟們上好了茶水,肖廷羽便示意眾人退下,諾達的中堂就自剩下了他和舒瑾、沐夜三人。
“瑾兒,你為何會在蜀州?就你一個人?”肖廷羽有些不解的看著眼前的舒瑾,京城距離蜀州千裡之遙,舒瑾這模樣也不像是來蜀州遊玩的,就算不是遊玩,為何身邊連一個護衛都沒有?
“肖叔叔,其實瑾兒在五年前便已經來到了蜀州”舒瑾沒有任何隱瞞,輕聲說到。
“五年前?這麽說這五年裡你一直在蜀州?”肖廷羽心頭一震,似乎想到了什麽。
“是”
“原來如此,瑾兒,你知道嗎?五年前將軍曾經給我來過書信,說你留了一封書信之後便離開了京城,不知所蹤,讓我留意一下,順便幫忙打探一下你的下落;幾年過去了,卻沒有關於你的一點消息,不曾想,你卻一直在蜀州”肖廷羽此刻露出一絲苦笑,真是的應了那句老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父親來過書信?”舒瑾雖然知道自己離開京城之後父親一定會四處尋找自己,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就連蜀州如此偏遠的地方,父親也沒有放棄;一時間,舒瑾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樣,很是苦澀。
“娘親,你怎麽了?又不高興了嗎?”沐夜似乎是感覺到了舒瑾的惆悵,踮起自己的腳尖,伸出自己有些胖嘟嘟的小手,想替舒瑾擦拭眼角隱約出現的淚珠。
“娘親沒事”舒瑾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拂袖遮面。
“這......”肖廷羽聽聞眼前的孩童稱呼舒瑾為娘親,頓時臉色一驚。
“肖叔叔,這便是瑾兒與沐宸的骨肉”原本這一次來舒瑾就有托孤之意,也就沒有打算隱瞞什麽了。
“陛下?......你說這是你與陛下的骨肉?”這個消息對於肖廷羽來說無疑是一個晴天的霹靂,沐宸,現在已然是當今大越天子了,這孩子,居然是沐宸與瑾兒的獨子,這似乎有些匪夷所思了。
陛下?看來現實真的和夢境中的一樣,想想夢中的這個時候,沐宸也登基為帝了,可是越是這樣,舒瑾越是害怕,因為,離最後的結局,也越來越近了,只希望那結局,不要與夢中一樣。
“夜兒,去,見過肖爺爺”或許是為了逃避什麽,舒瑾故意轉開了話題。
“夜兒見過肖爺爺”沐夜回頭看了看舒瑾,這才起身來到肖廷羽跟前,準備行叩首之禮。
“這萬萬不可啊,快起來,快起來”原本端坐在太師椅的肖廷羽趕緊起身阻止沐夜行禮,現在自己面前的這是誰啊,當今的皇子,這要被多事之人知道皇子向自己行叩首之禮,自己就算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啊。
“瑾兒,這到底是怎麽一會事啊,你把肖叔叔都弄糊塗了”五年前,鎮北候舒棣給肖廷羽的書信中隻是提及舒瑾離家而去,但是卻沒有說明具體原因, 所以,其中的一切,肖廷羽一點也不知情;所以,當看到眼前的舒瑾和沐夜,肖廷羽感覺十分的驚訝。
就當肖廷羽準備詢問一下原由的時候,此刻,從中堂之外急急忙忙的小跑而來一個婦人,婦人看上去似乎隻有三十五六,穿著淡綠色的綾羅,外套一件深色的錦衣,或許是平時注重保養,看上去顯得格外的年輕;在婦人身後,跟著一個與沐夜差不多大的女孩,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直落在女孩腰間上,一身粉色的衣著顯得格外的秀麗;有一點嬰兒肥的鵝蛋臉上泛著微微的紅韻,看起來可愛又不失羞澀;一雙桃花眼靈動的眨著,似乎對眼前的陌生人十分的好奇,長長的睫毛似蝴蝶翩翩起舞,櫻桃似的小嘴微微嘟起,倒是惹得人心生憐愛。
“瑾兒”剛踏入中堂,婦人就顯得十分激動,直奔舒瑾而去。
“陳姨”聽到婦人的呼喊,舒瑾這才轉過頭去,在看到婦人的那一刻,舒瑾緩緩的從座椅之上站了起來,似乎是無法壓抑自己內心多年來的孤單和寂寞,如同見到久別重逢的親人一般,眼中滿含熱淚。
“瑾兒,苦了你了,這些年,你都去哪裡了,你讓陳姨擔心死了”婦人眼中的淚花也奪眶而出,一老一少,兩人緊緊的依偎在一起。
而就在此時,婦人身後的女孩正偏著腦袋細細的打量著眼前的沐夜,似乎對眼前這個陌生的同齡小男孩產生了一絲好奇;突然,原本一本正經的沐夜突然對小女孩做了一個鬼臉,剛開始,小女孩對這突如其來的鬼臉嚇了一跳,不過下一刻,小女孩卻露出了天真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