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憫月的一席話讓原本很溫馨的場面瞬間變得有些肅穆,這讓本事一片好意的舒棣也顯得有些尷尬;舒棣萬萬沒有想到,在這樣一個闔家歡樂的時刻,肖憫月會用這樣一個理由拒絕自己。
“憫月姑娘,你這是不是有點......”現在的石乾不能再將肖憫月當做普通人看待了,因為她是沐夜親自承認的妻子,按理來說,也應該是皇妃了;可是肖憫月此刻的話讓舒棣在眾人面前顯得有些難堪,這讓石乾隱隱有些不悅;可是畢竟尊卑有別,只能隱約的提點一下。
“石乾”舒棣自然明白石乾不是有意要頂撞肖憫月的,擺了擺手,示意石乾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了。
“是,侯爺”
“看來的確是我疏忽了,憫月啊,你不會怪外公太過於武斷了吧”舒棣居然破天荒的向肖憫月道歉,這讓在場的所有人頓時目瞪口呆。
“憫月不敢,其實當日在蜀州的時候,家父已經將憫月許配給了沐夜哥哥,只是沒有置辦宴席而已;在憫月的心中,早已經將沐夜哥哥當成了自己的夫君,也把外公當做了自己的親人;可是父母的大仇未報,憫月實在不忍心父母含冤枉死,所以一時之間說話有些忤逆了外公,還請外公體諒憫月”說罷,憫月雙膝跪倒在地,恭敬向舒棣磕了一個響頭。
“好,這才像是我舒家的人”肖憫月的一番話不僅沒有惹怒舒棣,反倒讓舒棣大為稱讚,趕緊起身將肖憫月攙扶起來,認認真真的端詳起了這位自己的外孫媳婦。
“憫月,外公答應你,你父母的血海深仇,外公一定替你報;不單單只是因為你是沐夜的妻子,還因為你父親,不僅僅是我的副將,也是我的兄弟”話到深處,舒棣不由自主的拽緊了自己的拳頭,冷峻的臉頰之上已經看不出有任何的表情。
“憫月替父親、母親謝過外公”說完,憫月又要下跪,被舒棣雙手拉住了。
“好了,既然如此,夜兒,你就將此事的來龍去脈詳細的告訴我吧!雖然石乾曾經也調查到了一些東西,我也有一些了解,但是最清楚此事的,恐怕也只有你們這些當時親身經歷過的人了”舒棣轉身回到了主座之上,示意大家都坐下。
“是,外公”於是,沐夜便將蜀州發生的一切緩緩道來;說到重要之處,肖憫月和李福等人情不自禁的掉下了眼淚,滿臉的傷悲;而舒棣和石乾則是一臉的憤怒。
“沒想到啊,沒想到啊,一個區區的蜀州知府,為了三百萬兩銀子和一己私欲,竟然如此罔顧忠良,草菅人命?看來,這大越的天下,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麽國泰民安啊”舒棣沒有想到,原來這其中還有如此曲折淒涼的故事,比石乾曾經調查到的結果更加的駭人聽聞。
“是啊,當初的調查已經讓卑職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了,沒想到,這實際的情況更加的讓人觸目驚心,這吳廣文,真的是人人得而誅之”這些年貴為兵部尚書,閱歷的沉澱讓石乾原本已經將很多事情都看得很淡,曾經軍中帶來的一身習氣也已經慢慢的消亡;可是此刻的石乾卻已經按耐不住內心的怒火,一股殺氣陡然而生,狠狠的一掌拍在了案桌之上,響徹了整個中堂。
“卑職一時失態,還望殿下、侯爺贖罪”良久,在眾人的目光之下,石幹才發現自己有些失態;趕緊起身,向沐夜和舒棣賠罪。
“無妨,你我都是性情中人,難免如此”舒棣對石乾的性格自然是極其的了解,沒有絲毫責怪石乾的意思,
只是示意石乾趕緊坐下。 “既然事情已經如此明了,我覺得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石乾,你著手準備一下吧!”沉思了片刻,舒棣才緩緩開口,語氣雖然顯得平淡無奇,可是其中濃烈的殺氣讓眾人感覺不寒而栗。
“卑職明白,只是卑職還有一些顧慮,不知道當說不當說”石乾知道,此次這吳廣文肯定是必死無疑了;可是下一刻,看見正對而坐的沐夜的時候,石乾隱約的想到了一些事情。
“顧慮?說吧”舒棣微微的皺了皺眉頭,輕聲詢問到。
“卑職沒有別的意思,單單不說這吳廣文以權謀私,屠害忠良,就說追殺殿下這一條罪過,就足以將他滿門抄斬,誅滅九族;卑職擔心的是殿下的身份,侯爺剛剛與殿下相認,而殿下的身份除了在座的諸位,沒有其他人知道,包括陛下;而如今時隔十三年,殿下突然的出現,是不是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爭端?如果前去蜀州誅殺吳廣文,殿下的身份必將曝光,那麽的話,陛下那邊該如何......”石乾停頓了片刻之後,這才緩緩說到,每一個問題都考慮得十分透徹,不過眼下最為棘手的問題便是沐夜身份的問題,一旦沐夜的身份曝光,那引來的後果,可能又會是一場血雨腥風。
也許是因為相逢的喜悅讓舒棣一時間忘記過多的去考慮沐夜身份的問題,此刻石乾所提出來的一切,讓舒棣陷入了沉思之中;不錯,沐夜作為瑾兒的遺孤,又是仁宗皇帝唯一的血脈,自然注定了沐夜敏感的身份,這敏感的身份所針對的不是別人,正是如今大越的天子,沐寒;因為如果一切按照《大越皇令》的祖宗家法來說的話,如今的皇位,便應該是沐夜的。
見舒棣開始有些遲疑,肖憫月的臉上顯得十分的焦慮;緊緊的拉住了沐夜的手,似乎是在擔心舒棣會食言,不會提自己的父母報仇;沐夜也看出了肖憫月的擔憂,輕輕的撫摸著肖憫月的雙手,報以一個安慰的微笑。
“石乾,我曾經說過,不管是誰,哪怕是陛下親臨,這吳廣文,都必須死!”舒棣緩緩開口,每一個字都顯得如此的鏗鏘有力,響徹了整個中堂。
“是,侯爺”或許是被舒棣所感染,石乾的回答也是異常的乾脆。
“至於的夜兒的身份,也無須刻意的隱瞞,如果他想知道,就算你如何隱瞞他也能知道;這些年委屈了夜兒,既然到了我的身邊,我絕對不能夜兒再受到任何一點委屈,哪怕是他也不行”此話一出,舒棣仿佛又變回了曾經那個讓北漠蠻夷聞風喪膽的大越戰神;全身上下顯露出來的霸氣,讓石乾為之一振。
“卑職明白了”
“侯爺,午膳已經準備妥當了,你看是不是與殿下和大家邊吃邊聊”沒過一會,崔振步入了中堂,先是向沐夜點頭示意,然後才向舒棣稟報。
“那就邊吃邊聊吧,相比夜兒與憫月也餓了吧!來來來,跟外公一起去用膳,大家都來吧,現在都是一家人了,不用太過於拘束”說罷,舒棣起身,示意眾人一起前往偏廳用膳。
鎮北侯府,偏廳
“哇”即便是生在呂家,見慣了山珍海味的呂仁,見到這滿桌子的美味佳肴,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發出了一聲長歎。
偌大的圓桌之上用銀盤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菜肴,琳琅滿目;在這麽短的時間之內,能夠如此迅速的做出一桌如此美味的午膳來,恐怕除了皇宮之外,呂仁實在想不出別的地方了。
“都坐吧,不要客氣”點了點頭,舒棣示意大家入座;眾人見舒棣落座之後,這才緩緩入座,沐夜和肖憫月分別位列舒棣左右,而其余人則均勻的分散坐在圓桌的其他角落。
“都餓了吧,快吃吧,在我鎮北侯府沒有那些規矩,只是家常便飯而已,大家隨意一點就好”看著呂仁那副饞嘴的模樣,舒棣忍不住微微笑到;這鎮北侯府好多年都沒有這麽熱鬧過了,今天看見沐夜、肖憫月、呂仁這些年輕人,舒棣突然一下子也覺得自己年輕了好多,好多。
在得到了舒棣的首肯之後,眾人果然沒有再那麽約束了,在整個飯桌之上,氣氛顯得十分的融洽,也十分的溫馨。
酒過三巡,飯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大家無論多少都還有個度;唯獨這呂仁獨自胡吃海喝的,這不,憋了很久打了一個隔,這才最後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真是太好吃了”雖然已經吃不下去了,可是看著圓桌之上剩下的菜肴,呂仁依舊是流露著貪婪的神情;恨不得再給自己一個肚子,一定要把這所有的美味全部都裝到自己的肚子裡去。
“好吃以後就跟著夜兒住在鎮北侯府了,以後啊,我讓膳房天天給你做好吃的”呂仁胖胖的,樣子很是討喜,舒棣不但沒有責怪呂仁失禮,看上去反而很喜歡呂仁的樣子;或許是因為沐夜的緣故,這就是所謂的愛屋及烏吧。
“真要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那個什麽,舒爺爺,我先集寶閣收拾收拾,一會就回來,你們先吃,小子我就先退下了”一聽舒棣允許自己住在鎮北侯府,可把呂仁高興壞了;高興之余本性暴露,居然一時興起稱呼舒棣為舒爺爺,這可讓在場的石乾和崔振等人臉上驚訝不已。
“舒爺爺,好啊,以後你小子就叫我舒爺爺好,去吧,舒爺爺等你”舒爺爺,一個陌生而親切的稱呼;突然,舒棣回想起第一次帶舒瑾入宮的時候,面見陛下時的那句陛下叔叔,與這句舒爺爺似乎有異曲同工之處,忍不住略顯傷悲。
“那小子去了”說完,呂仁便飛快的消失在了眾人的跟前。
“年輕就是好啊”看著有些頑皮的呂仁,舒棣忍不住感慨到。
“侯爺,如果暫時沒什麽事情,卑職也打算先去處理一些事情,等事情處理完了便回來跟隨在殿下身邊”下一刻,李福也站起身來,因為以後自己要留在鎮北侯府保護沐夜,所以打算去皇陵向李和打個招呼;既然現在一切都塵埃落定,沐夜的身份,也沒有必要繼續隱瞞了。
“恩,去吧,一路小心,有什麽事情可以派人回鎮北侯府報信;記住,鎮北侯府以後就是你們的依靠”舒棣的話讓李福和是感動,激動的點了點頭,這才緩步離開了偏廳。
“好了,今日想必大家都累了;石乾啊,你先回去休息吧,將蜀州之事安排好了之後告訴我就行了,這些日子辛苦你了”現在對於舒棣來說,唯一值得自己牽掛的事情,就是關於肖廷羽枉死之事。
“是,侯爺,卑職告退”說完,石乾慢慢的退出了偏廳。
現在,偏廳之中只剩下舒棣、沐夜還有肖憫月和崔振四人;看了看沐夜與肖憫月,舒棣沉默了片刻。
“夜兒,今日你暫且先和憫月一起住在暖閣吧;明日外公帶你和憫月去一個地方”舒棣緩緩開口,似乎是在思量了很久的決定。
“去一個地方?”沐夜有些疑惑,不解的看著舒棣。
“先去休息吧,明日你自會知曉”舒棣笑著,示意沐夜不要再追問,
“是,外公”話音剛落,沐夜和肖憫月告別舒棣,便在崔振的帶領之下,前往暖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