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趕到暖閣,見沐夜已經恢復了一些氣血,舒棣一直懸空的心這才踏實的放了下來;不停的囑咐沐夜要多休息,雖然看上去有些嘮嘮叨叨,可是卻充滿了對沐夜的疼愛和關懷。
“外公,現在可有查到那日是何人行刺?”經過一日的修養,沐夜的血色和氣息都好了許多,說話也有了中氣;感覺自己已經沒什麽大礙了,沐夜不由得開始琢磨起自己遇刺的事情來了。
“夜兒,你剛醒來沒多久,還是多休息一段時日再說吧”舒棣看了看沐夜,或許是擔心沐夜的身體和傷勢,所以現在還不打算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告訴他。
“外公,夜兒已經無礙了,你就告訴我吧”沐夜知道自己這次大難不死,也算是蒼天庇佑;可是面對未知的對手,讓沐夜很擔心,因為那樣的話,自己要隨時隨地防備,不知道會不會還有下一次;其實沐夜擔心的不是自己,他是害怕自己身邊的人受到傷害,所以才顯得如此的急切。
“那好吧”架不住沐夜的再三哀求,舒棣將遇刺之後所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訴了沐夜,一邊說著,還一邊時不時的注意著沐夜的神情。
“外公的意思是,此事是太子所為?可是我怎麽感覺此事另有蹊蹺?”聽完了舒棣的話,沐夜微微皺眉;雖然現在證據都指向了太子沐傑,可是沐夜怎麽都覺得此事應該不是沐傑所為,因為沐夜想不出任何沐傑派人行刺自己的理由。
“別說是你,就連我和石乾也感覺事有蹊蹺”
“那外公為何那日還要如此刺激章賢,這不是變相的在給陛下施壓,讓他處置太子嗎?”
“其實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此事已經發生了,我們在明處,那幕手黑手在暗處;不管這幕後黑手究竟是不是太子,我都必須給他們一個下馬威,讓他們知道,在你身後,有一股足矣翻天覆地的勢力,如此以來,也好讓他們有所忌憚”舒棣對於沐夜沒有一絲隱瞞,直接說出了自己此舉的目的。
“可是如此一來,我們和陛下之間的關系,豈不是就很僵持了?”沐夜皺了皺眉頭,沒想到,因為自己,事情會鬧得如此天翻地覆,不可開交。
“哈哈哈,僵持又如何,他能奈我何?”看出了沐夜心中的擔憂,可是舒棣看著他豪邁的一笑,臉上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不行,我要去求見陛下,讓他放了太子”仔細思索了片刻,沐夜緩緩開口,可是此話一出,讓在場的眾人不免困惑不已。
“夜兒,你這是?”舒棣有些不解,迷茫的看著沐夜;如果這行刺的幕後黑手真的是太子沐傑,那沐夜此舉豈不是放虎歸山?
“外公,此事雖然還沒有查個水落石出,太子身上依舊有嫌疑;可是你我還有陛下心中都明白,此時絕非太子所為;夜兒實在不忍見一個無辜之人因為自己,而受到牢獄之災”
“夜兒......”舒棣一驚,實在沒有想到沐夜能有如此的胸懷;可是為了沐夜的安全,哪怕只有一點嫌疑,舒棣也不敢掉以輕心;所以,還想開口勸說一下沐夜。
“外公,夜兒不想內疚一輩子”略帶乞求的凝視著舒棣,沐夜說出了自己心中最真實的想法;看著如此善良的沐夜,舒棣發出了一陣無奈的歎息。
“既然如此,外公也不攔你了;大丈夫,做事問心無愧,不虧是我舒棣的外孫;不過夜兒啊,你記住,有的時候,大丈夫做事,也要見勢而為,不可一味的仁慈,知道嗎?”細細一想,即便沐傑就是幕後黑手,此事之後,想必他也會有所收斂;何況經此意外之後,
那些宮翼追悔不已,已經明誓,自此以後必將無時無刻,寸步不移的守候在沐夜身旁;所以,對於沐夜的安全,舒棣也就不太擔心了。“多謝外公”見舒棣開口,沐夜心中這才松了一口氣。
“好了,你剛剛恢復,還是要多多休息,外公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等你完全康復了,再進宮吧”舒棣慈愛的對沐夜笑了笑,然後轉身離開了暖閣。
離開暖閣之後,舒棣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收斂了起來,面色看上去顯得十分的凝重;在舒棣看來,沐夜仁慈的性格並不是一件什麽好事;就如同他的父親一樣,在皇家,仁慈,就是自己最大的威脅;歷朝歷代,有能力改變朝局的人大有人在,可是絕大多數,都因為仁慈,最終淒涼而終。
當年為何會有仁宗之亂,就是因為先帝沐宸的仁慈,舒棣好擔心,害怕沐夜會再一次步了沐宸的後塵;回頭看了看暖閣,舒棣暗下決定,一定要在自己有生之年為沐夜鋪平道路;夜兒,外公絕對不會讓你再受到任何傷害。
皇宮,理政殿
此刻的沐寒可謂是心煩到了極點,剛剛從密探那裡得到了一個令他毛骨悚然的消息;自從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沐寒就一直坐在龍椅之上閉目沉思,愁眉不展。
“混帳”一聲怒吼,沐寒猛的將案桌之上的一個茶杯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站立於沐寒身後的章賢見狀,趕緊俯首下跪。
“你這個宮翼統領是怎麽當的?這幾十號宮翼當年是怎麽消失的?現在怎麽又出現在了瑾王的身邊,你是不是應該給朕一個解釋?”站起身子,沐寒橫眉怒視匍匐在地的章賢,眼中的憤怒如烈火一般洶湧。
“陛下,老奴確實在內廷監檔案之中看到過一批宮翼的名單,都是因為當年仁宗之亂而亡的;當時老奴心中也有些困惑,可是當年仁宗一役何等慘烈,陛下你也是知道的,這等死傷也是在情理之中;而且老奴後來又親自查驗過,這些宮翼原籍官員也曾上奏,卻又舉喪之儀,所以......”說到此處,章賢頓時感覺有些委屈;當年仁宗之亂死傷無數,所有的傷亡人數都是事後上報的,而且當時自己並不是宮翼統領,而是李和;所有的事情都是李和一手操辦,等自己主事內廷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一年多了,就算自己有天大的神通,也無法察覺啊。
“所以,你就置之不理?所以你就不知道派人去原籍查看?所以,這就是你給朕的理由?”沐寒此刻給人的感覺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每一句話都是在強詞奪理;即便如此,章賢也不敢頂撞,隻好默默的忍受。
“老奴失職,還請陛下責罰”縱使章賢有萬般的不甘,也隻好委曲求全。
“算了,起來吧”過了好久,可能是沐寒已經漸漸的冷靜了下來,看著依舊趴在地上的章賢,也感覺有些於心不忍。
“多謝陛下”伴君如伴虎,一直沒有沐寒的回應,章賢就一直提心吊膽;見沐寒示意自己起身,這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此事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明白嗎?”沐寒的眼中露出了濃濃的殺意;這宮翼,是大越天子的貼身近侍,大越開朝以來,只有皇帝才能駕馭;如今沐夜身邊也有宮翼,如果傳了出去,恐怕又要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是,陛下,老奴明白了”輕輕的點了點頭,看來那個密探,恐怕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冒著性命危險打探來的消息,會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
“陛下,那瑾王身邊的宮翼是不是也?”章賢的意思很明確,那就是一個字,殺!
“暫時別動,瑾王遇刺已經讓我們很被動了;如果此時再將派人將那些宮翼殺了,恐怕,形勢可能一時之間會無法掌控”其實不是沐寒不願意,而是不敢;本來現在有些事情已經超出了沐寒的掌控范圍之外了,這個時候如果再有其他事端,沐寒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應付;畢竟,這不單單只是幾十名宮翼的問題,在他們身後牽扯的人和事太多,太多。
“老奴明白了”
憤怒、無奈,是此刻對沐寒最好的寫照;身為一個偌大帝國的君王,什麽時候如此的憋屈過;一想到這裡,沐寒忍不住握緊了自己的拳頭,將自己心中的憤怒,完完全全沉澱到了內心深處。
“章賢,你說此次瑾王遇刺跟這些宮翼有沒有什麽關系?”此刻的沐寒,已經看不出當初對沐夜的那種長輩的慈愛,稱呼也由夜兒轉變為瑾王;看來在沐寒的心中,並沒有什麽親情是長久的,為了目的,他的身份可以隨時轉變;所有的人,都隻不是他眼中的棋子而已。
輕輕的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沐寒此刻感覺自己從來沒有如此的疲憊過;將最近所有的事情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沐寒突然發現了什麽。
“陛下,老奴有些不明白,此事與瑾王遇刺有什麽關系?”章賢困惑的看著一旁依舊閉目的沐寒,感覺這兩件事情,怎麽也無法聯系在一起。
“沒關系?朕看這關系大了”突然,沐寒猛的睜開了眼睛,一道精光一閃而過。
“陛下......”章賢實在不解沐寒的意思,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按理說,這些宮翼既然在蜀州出現過,那肯定就會一直守護在瑾王身旁;如此一來, 如果那日真有人行刺他,他就不可能受傷;如此一來,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這遇刺一事,是他自導自演的”一想到這裡,沐寒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與自己之前的懷疑不謀而合。
“苦肉計?用自己的性命上演一出苦肉計?難不成瑾王真的有奪位之心?”沐寒的話讓章賢不由得驚歎到,如此大手筆,難不成真的如自己所想。
“朕真的是沒想到啊,沒想到,瑾王看上去如此斯文,卻還有這樣的心計;看來這些年,朕真的是仁慈了,原本以為只要高官厚祿,昭告天下,加以安撫就可以了;沒想到,朕還是失算了”不住的歎息,看得出此刻沐寒心中的無奈和懊悔,如果當初自己任由沐傑派人將沐夜暗殺了,可能,現在也不會落到如此的境地。
“陛下......”雖然沐寒看似平淡,可是從他的話語之中,章賢聽出了濃烈的殺意;見沐寒沒有旨意,章賢本想詢問,可是卻沒沐寒揮手打斷。
“你先去將密探之事處理,切記,凡事與之相關的人,一個不留;朕不想除了鎮北侯府以外,還有其他人知道此事,明白嗎?”沐寒的語氣不容置疑。
“老奴明白”說完,章賢不再逗留,行禮之後轉身離開了理政殿。
沐夜,無論你是否有奪位之心,朕都要捍衛自己的江山;這江山是屬於的朕的,誰都奪不去,即便你是先帝的遺孤,名義上皇位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可是那是曾經,現在,大越是朕的,朕絕不容許任何人挑戰朕。
夕陽西下,晚霞映紅了天空,好紅,好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