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越皇家的慣例,所有的皇子、王爺、公主以及皇親國戚只要是大婚之後,都要到皇宮去向當朝的天子謝恩;從沐夜大婚之日到現在算起來也快十天左右了,是時候應該去皇宮謝恩了;因為謝恩之時必須在勤政殿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以彰顯皇恩浩蕩;所以,一大早,天還沒有亮,沐夜便帶著肖憫月身著朝服,在舒棣的安排之下,乘著馬車,緩緩前往位於京城中央的皇宮。
勤政殿
大越從建朝至今一百六十余年,從未出現過一位昏庸的皇帝,這得益於歷代天子對儲君的教育以及沒有特殊情況,每日絕不停歇的早朝;這使得大越的每一任皇帝,小嚴於利己,漸漸的都養成了勤奮、堅持的習慣;即便沐寒不是由儲君繼位為帝的,同樣曾經身為皇子,受到的教育,也是如出一轍。
“陛下,瑾王殿下和瑾王妃已經在殿外等候了,是否......”商議完朝政之後,沐寒並沒有立刻宣布退朝,而是靜靜的端坐在大殿之上;此刻,章賢輕輕的來到沐寒身旁,小心翼翼的詢問是否可以傳召沐夜和肖憫月。
“陛下旨意,宣瑾王殿下及瑾王妃覲見”沐寒微微的點了點頭,看著大殿門口,雙眼之中滿是期待;章賢明白其意,立刻站直了身子,一聲高呼,響徹整個大殿;
章賢話音剛落,沐夜便領著肖憫月緩緩的步入了大殿。
“皇侄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侄媳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沐夜和肖憫月雙雙下跪俯首,向沐寒行三跪九叩之禮;看著大殿之下的二人,沐寒滿意的點了點頭,眼前的這一幕,才是沐寒真真正正想要的;沐寒就是想要滿朝文武,皇親國戚都看見,就是要全天下的百姓都人盡皆知;無論沐夜是誰的兒子,他的父親曾經是什麽身份,現在,他都只能跪倒在自己的跟前;而自己,才是大越唯一的主宰,不可撼動的存在。
“夜兒、憫月快快起來”沐寒臉上掛滿了慈愛的微笑,見沐夜和肖憫月行完禮後,這才從龍椅之上起身,在眾人的驚愕之中,大步來到二人跟前。
“多謝皇四叔”在沐寒的攙扶之下,沐夜和肖憫月緩緩起身,三人屹立在這偌大的大殿之中,顯得格外的渺小;在三人的周圍,站滿了大越的各部官員、皇子和文武大臣;眾人此刻都在小聲的紛紛議論,沐寒親自走下龍椅將二人攙扶起來,實在是讓在場的眾人感覺無比的震驚。
雖然只是竊竊私語,可是依舊傳到了沐寒的耳朵之中;可是沐寒並沒有斥責,而是嘴角露出了一絲奸笑,只是一瞬而過,並沒有任何人發現。
“夜兒,你和憫月今日來這勤政殿是......”沐寒故作疑惑的看著沐夜和肖憫月,其實誰都知道,今日二人所來就是為了叩謝皇恩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沐寒卻表露出一副困惑的模樣,實在讓眾人有些不解。
“皇侄前些日子大婚,皇四叔龍恩浩蕩,禦駕親臨,讓皇侄著實受寵若驚;如今大婚已畢,因為府中之事甚多,所以耽誤了些日子,現在才來向皇四叔謝恩,還請皇四叔贖罪”說罷,沐夜又要行禮下跪,被沐寒一把托住。
“夜兒何罪之有啊,無妨,無妨”看了看沐夜,又看了看周圍的百官,沐寒對沐夜在大殿之上的表現甚是滿意。
“其實啊,這要說來,倒還是朕的不是了!朕這些日子著實被朝政搞得有些糊塗了,居然將此事給忘記了,沒來及給你準備謝恩的賞賜,這......實在是讓朕感覺有些慚愧啊”苦笑的搖了搖頭,
沐寒輕拂著自己的胡須,看上去極其的懊悔,處處都流露這一位長輩對晚輩的無盡關愛。“陛下,這......”章賢及百官見沐寒居然為了這等小事卑躬屈膝,向沐夜自賠不是,可是驚嚇壞了;如今整個大殿之中,所有的大臣對沐寒這位君主都是發自內心佩服得五體投地;不為別的,就為了他能無所猜忌,還能如此善待先帝之子,而且勝於親生,這著實不得不讓人欽佩。
“皇四叔對沐夜的賞賜已經夠多了,沐夜豈敢”見沐寒如此一說,沐夜趕緊推脫;話說樹大招風,沐寒一次又一次的抬高自己,無節製的賞賜;這讓沐夜隱隱約約覺得,並表面上看上去的無上榮耀,其實正在慢慢的變成一種潛在的威脅。
“不行,這賞賜還是要的;上次將宸王府賜給你作為府邸了,雖說平日裡都有人前去打掃清理,可是時間久了,也難免有些地方該好好修繕一下了;這樣吧,朕即刻責令內廷監和工部近日對宸王府進行翻修,所有花費均由內廷監開支,如何?”沐寒的話音剛落,朝堂之中又是一片嘩然;誰都知道,這內廷監,其實就是皇帝的小金庫;沐寒居然不動戶部的錢,而是用自己小金庫中的錢為沐夜修繕王府,這其中的門道,看得懂的人一目了然,看不懂的人一頭霧水。
“陛下,那內廷監的銀子可是留給陛下和娘娘們開支的,如今戶部也有錢,何必用內廷監的銀子呢?這事,還是讓我們戶部去辦吧”新晉的戶部尚書徐世林趕緊跪倒在地,因為徐世林知道,這可是一大筆銀子;如果由內廷監開支的話,那沐寒以後的生活必將縮減一定的費用。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啊,陛下......”
“陛下,修繕王府自有工部和戶部,豈能動用內廷監的銀子,萬請陛下收回成命”
在徐世林的帶頭之下,一些大臣紛紛開始上本勸說。
“無妨,這是皇家事,自然用皇家的銀子,豈能用百姓的銀子;戶部的銀子還得留著應對不時之需,朕稍微節儉一些也就緩過來了”沐寒擺了擺手,示意徐世林不要再說下去了;憂國憂民,自甘節儉,這手段,不得不讓人欽佩。
“皇四叔”沐夜誠惶誠恐,沒想到,沐寒居然用內廷監的錢為自己修繕府邸;這可謂是出盡了風頭,本想上前趕緊拒絕,可是卻被沐寒阻止了。
“好了,夜兒,朕意已決,無須再說了;這時辰也不早了,中午留下來陪朕一起用膳,也順便讓你的幾個哥哥帶你逛一逛這皇宮如何?”沐寒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了,看了看時辰已經臨近晌午,便想與沐夜一起共進午膳。
“夜兒遵旨”沐寒相邀沐夜豈能拒絕,趕緊行禮以示謝恩。
站在一旁的太子沐傑,此刻終於明白了沐寒所說的帝王之道;帝王之道在於善於偽裝、善於權衡、善於布局,這幾點,在這大殿之上,沐寒給他上了深深的一課。
偽裝
沐寒用對沐夜的慈愛和無上的榮耀還有恩賜,偽裝了自己真實的目的;在別人看來,沐寒對沐夜沒有絲毫的戒備,沒有絲毫的提防,反而大加信任沐夜,賜予爵位、賞其富貴;這是明君所為,試問曠古至今,能有幾位君主能有如此大的胸懷和魄力?
權衡
沐寒深知沐夜身後有舒棣、李和,還有前朝一些依舊忠於先帝的舊臣;如此一來,那些舊臣見沐寒如此善待沐夜,即便是想唆使沐夜有所作為,也難以找到借口;沐夜的出現,讓一些原本立場就不堅定的大臣,左右搖擺;可是現在,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沐寒雖然明面上對沐夜加官進爵,可是實際上卻是在壓低沐夜的身份;如此,沐夜身份已定,他們也就不再抱任何希望。
布局
從得知沐夜存在的那一刻開始,沐寒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今天以至於以後的某個時刻布局;這是一盤很大很大的棋,在沐寒的眼中,所有的人都是他的一顆棋子;這一盤棋,下到最後,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帥位所在,九五之尊。
東宮
回到理學殿之後,沐傑一直在思索著什麽,獨自一個人坐在大殿之上,沉默不語;而衛離一直陪伴在起左右,隨時準備聽從沐傑的調遣。
“父皇果然是父皇,這權衡之術,帝王之道用的爐火純青;衛離啊,你是沒有看到啊,今日朝堂之上,所有人對父皇那簡直是頂禮膜拜啊,無形之中,父皇的聲望和威信又在群臣之中提高了不少”想著今日朝堂上的那一幕,沐傑對自己的父皇簡直是佩服至極。
回想著曾經自己所做的一切,沐傑突然覺得自己如此的稚嫩和可笑,薑果然還是老的辣;不過即便如此,沐傑也有自己的擔憂;自從蜀州之事和原戶部尚書吳天佑被殺之後,沐傑經常是寢食難安,時時刻刻都感覺自己的位置岌岌可危;雖說明白沐寒所做的一切只是穩住沐夜身後的勢力,可是隱約之間, 沐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若隱若現。
“不錯,依照現在的情況來看,陛下已經算是成功的將沐夜和他身後的勢力穩住了;可是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所以卑職覺得,殿下是否也要有自己的打算,以免以後別搞得措手不及”衛離雖然有私心,可是這私心卻是緊緊和沐傑聯系在一起的,所以,對於沐傑,他只能盡力輔佐,竭盡全力。
沐傑表情凝重的點了點頭,不錯,衛離說得對;現在並不代表以後,對於沐夜有沒有奪位之心,現在誰都不敢肯定;而且,就連如今的父皇都對他身後的勢力有所忌憚;假如真的有那麽一天,父皇駕崩,這沐夜失去了控制,振臂高呼,與自己爭奪帝位,那豈不是留下了一個禍根?
“可是不知道父皇是怎麽打算的”沐傑深深的了解沐寒的性格,想必自己的父皇也不會就此安撫之後,就放任沐夜不管;想必也在尋找對策,應對以後隨時可能發生的事情。
“陛下是什麽想法,卑職又怎麽能猜得到呢?不過無論陛下是怎麽想的,卑職能夠確定的是,陛下的想法一定和殿下的一樣”衛離看了看沐傑,輕聲說到。
“除掉沐夜?”皺了皺眉頭,沐傑似乎陷入了沉思;衛離沒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要想除掉沐夜?這可不是說說那麽簡單的,沐傑輕揉著頭,一時之間也想到什麽好的對策;其實這件事情不止一次被衛離提起,自己也不止一次在腦海中揣摩,可是要想到一個真正的兩全其美的辦法,著實讓人有些頭疼。
父皇啊,你到底有沒有鏟除沐夜的計劃呢?兒臣好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