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峻山實行的是充分的民主製,所以他的謀臣都能暢所欲言,沒有顧忌之心。
首先站出來反對高峻山的是田文居,他有充分的理由:“秦王,河南乃四戰之地,不可以去,就算我們攻下了汝寧府,也難以堅守。”
劉鴻儒也幫腔:“秦王,你不是常說,我們要有一塊自己的地盤?蜀地肥沃,物產豐富,而蜀中地勢險要,山川雄峻,易守難攻,乃據險割據理想之地。如今洪承疇在圍高迎祥、李自成,盧象升在圍張獻忠,我們趁陝西空虛,突入漢中,可圖四川。”
百裡沙也勸道:“秦王,盧象升這人我很熟悉,他幼時潛心經史,喜習騎射,雖然是江南的文人,但天賦異稟。八年前我還去過他府上,見過他練功,一把練功刀,重達一百三十六斤,舞起來風生水起,別看他膚色白皙,卻是個孔武有力之君。如果我們貿然向河南出擊,必定與盧象升交戰,我恐難有勝算。”
高峻山哈哈大笑,他伸出三個手指道:“三位的擔憂不無道理,但是我也有我的理由。第一,我軍現在有戰馬四萬匹,如果往漢中去,那邊都是群山峻嶺,不利於我騎兵作戰,而河南地處中原,雖是四戰之地,但是地勢平坦,適宜騎兵作戰。”
高峻山收起一根指頭繼續道:“第二,河南是人口大省,據馮雙禮、田芳稟報,去年河南適逢大旱,顆粒無收,四野荒蕪,朝廷照征‘三餉’不誤,逼得許多百姓只能采菜根、木葉充饑,還有夫鬻其妻,父棄其子的,還有餓得不行自縊空林、甘填溝壑的,有鶉衣菜色而行乞的,有泥門擔簦而逃的,有骨肉相殘食的。總之是民不聊生,苦不堪言呀!”
百裡沙悲憤道:“太淒慘了!”
“是呀!”高峻山接著說道,“這種狀況,只要我闖字大旗一樹,必有大批饑民踴躍響應,前來投奔。”
田文居點頭讚同:“對,這正是我擴充人馬的好時機!”
“第三呢?”劉鴻儒看到高峻山又收起了一根指頭,還剩一根中指杵在當中,好奇而問。
“第三,”高峻山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我們突然攻打汝寧,定會震驚朝野,洪承疇、盧象升絕不會坐視不理,這樣,高迎祥、李自成和張獻忠他們的壓力就會緩解,義軍的聲勢會再次高漲。”
田文居道:“好,讓我們迎接義軍新一輪的蓬勃發展,進軍汝寧府!”
崇禎九年二月十三日,高峻山令新兵營為先導,北出桐柏取泌陽。總兵馬進忠,副總兵惠登相和柳新之,率新兵營三萬之眾分三路殺向泌陽。
三路人馬齊頭並進,第一路是馬進忠的一萬軍,打著“混十萬”的旗號;第二路是惠登相的一萬軍,打著“過天星”的旗號;第三路是柳新之的一萬軍,打著“順天王”的旗號。
桐柏據泌陽七八十裡路,新兵營辰時出山,經過三個時辰的行軍,便到了泌陽城下。
三軍一路走來,都有饑民加入,出發前,高峻山已經交代,如有青壯年要求加入義軍,一律接收,所以隊伍越走人越多,到了泌陽城下的時候,已經是五萬人馬的大軍了。
泌陽知縣姚昌祚聞聽賊寇圍城,連忙找來主簿熊天倫。
“賊寇圍城,如何是好?”姚昌祚問。
熊天倫道:“姚老爺,我聽說賊寇來了好幾萬人,一路燒殺掠搶,凡是家中有些錢糧的大戶,都被洗劫一空,就連女眷也不放過,被賊寇掠去做婆姨。”
“這麽猖狂?”
“可不!所以我們還是做好棄城的打算,
否則,被他們攻破了城門,你我的人頭都難保呀,更何況還有你家閨女……” 姚昌祚急忙又問:“棄城之後去哪裡呀?”
熊天倫道:“當然是去南陽府,你舅舅不是在南陽府做守備嗎?先去投奔他。”
“唯有如此。”
……
第二天,高峻山的大軍也到了,為不騷擾百姓,他在城外安營,五萬大軍連營數十裡。
高峻山居中軍老營,由蔡芝山的第一旅擔當警戒,外駐三營,猶如鼎足,環護老營。
三營者:一名前營,乃曹文詔的第二旅;二名中營,乃紅軍友的第三旅;三名後營,乃白文選的第四旅。新兵營的五萬人馬在破城之後,便越過了大孤山,兵鋒直指汝寧府。
高峻山頭戴尖氈帽,身穿織錦胡桃花衣,腳蹬石墨烯戰靴,坐在中軍大帳太師椅上,文臣武將分坐左右,他們是高峻山的三大謀臣百裡沙、劉鴻儒、田文居,以及七大總兵蔡芝山、曹文詔、紅軍友、白文選、李部司、賀人龍、曹變蛟。
高峻山笑了,初戰告捷,一個縣就收了兩萬饑民,在河南走一圈,隊伍發展到五六十萬都不是問題。
大家正在喝茶閑談之時,孫可望把泌陽知縣姚昌祚和主簿熊天倫壓了上來,這兩人帶著家小想逃出泌陽,被義軍在城外截住,沒有成功出逃。
兩人被五花大綁摁在地上。
高峻山慢條斯理地問:“此是何人?”
孫可望答:“泌陽知縣姚昌祚和主簿熊天倫。”
“哦,原來是父母官大人!”高峻山欠了欠身,“給他們松綁。”
姚昌祚活動了一下筋骨說道:“你們不必對我玩這套,要殺就殺,給我個痛快的,只求放過我的妻兒老小。”
高峻山笑道:“還是個不怕死的。放心吧,知縣大人,我不要你的命,更不會要你家人的命。”
姚昌祚來了精神,他兩眼放光:“你們不殺我?”
高峻山不搭理他,問道:“你在任知縣多久?”
“回將爺,二年。”姚昌祚伸出兩個指頭。
“為官兩年,我看你也不怎麽樣呀!你泌陽縣的百姓生活在水火之中,你不見到處都有夫鬻其妻、父棄其子、骨肉相殘食的景象嗎?”高峻山用銳利的目光瞪著這個知縣。
姚昌祚渾身冒冷汗,他強打精神辯解道:“這也不是下官的錯,下官上任以來,連連旱災,糧食收不上來,我無能為力。”
主簿熊天倫也上前幫腔:“是呀,是呀!這位將爺,姚知縣所陳都是事實,不但百姓吃不飽飯,就連我們這些拿朝廷俸祿的也是捉襟見肘,寒酸得很呀!”
一旁的孫可望喝道:“誰是你將爺!站在你們面前的是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兼赫赫有名的秦王爺。”
姚昌祚和熊天倫一拜再拜,姚昌祚道:“原來是秦王的隊伍來了,難怪軍紀嚴明,對百姓秋毫無犯。我早就聽說秦王的軍隊是一支正義之師,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實,敬佩!敬佩!”
高峻山道:“只要你不是貪官,沒有做危害百姓的事情,我們是不會為難你的。”
“不敢,不敢。”姚昌祚連連說道。
“敢不敢不是你說了算的,我們會調查。”
姚昌祚畢恭畢敬道:“下官接受秦王爺的審查。”
田文居站了起來,他說道:“這個簡單,只要查一下他私人物件,馬上就能知道他是個貪官還是清官。”
高峻山道:“他為官兩年,應該不會壞到哪裡去。”然後他對孫可望下令,“孫可望,我令你去搜查姚知縣的行裝,點清他的財物,如果不是個貪官,就返回他一半財物,另一半算我借他的,日後連本帶利奉還。”
姚昌祚懇求道:“秦王爺,你可不能這樣呀,我求求你啦,你扣下我一半的財產,我還怎麽活呀!”
孫可望道:“少囉嗦!我們秦王仁慈,給你留下一半財物你還不知足?信不信我立馬把你‘哢嚓’了。”
姚昌祚低頭不敢做聲,只是在暗自抽泣,高峻山不理他這一招,又給這個知縣下了一個任務:“我軍此次只是路過泌陽,我暫時相信你是個好官,你可以繼續做你的知縣。”
“多謝秦王爺!”
“不過你姚知縣有沒有斷案不公我還是要查一查的。”高峻山轉向紅軍友,“紅總兵,你和劉鴻儒一起去監獄走一趟,看有沒有冤案, 再看看有沒有我們用得著的人,如果有就把他們都放出來。”
“遵令!”紅軍友和劉鴻儒離座而去。
高峻山對眼前兩個朝廷的官員道:“你們可以先回去了,把你們的家人也帶回府去吧,回去後配合好我們對監獄的稽查。”
姚昌祚和熊天倫千恩萬謝地離開了。
這件事給曹文詔、賀人龍、曹變蛟三人震動很大,他們心目中的義軍就是一夥殺人放火的賊寇,投降高峻山也是逼不得已,通過處理泌陽知縣的事件,他們看出高峻山是值得去投靠的明主,高峻山的人格魅力和超時代的進步思想,征服了這三位明末的牛人,他們看出高峻山是可以在亂世的明末乾出一番事業來的,此時的曹文詔、賀人龍和曹變蛟才是真心實意要跟著高峻山。
因為泌陽沒有多大油水可撈,只是在縣衙收繳了一些槍炮和火藥,還有就是紅軍友他們在牢房裡撈出十多個鬧事的窮人,其他收獲不大。不過高峻山已經很滿足了,因為新兵營已經招募到了二萬饑民。第二天,高峻山就下令開拔,離開泌陽。
這天,隊伍來到一個叫三裡鋪的鎮子,碰到了新兵營馬進忠派來的親兵,知道了新兵營攻打汝陽,遭到汝陽守軍的頑強抵抗。高峻山命令部隊在三裡鋪扎營,並派出紅軍友的第三旅前去增援。
高峻山在三裡鋪召開緊急軍事會議,到會的有百裡沙、田文居、蔡芝山、曹文詔和白文選五人。
會議的桌面上攤著一張河南地圖,高峻山正在地圖前沉思,他所衡量的是要不要派蔡芝山去攻打汝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