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聊了幾句,義安侯夫人要去看茂哥兒,趙媽媽說他睡著了,義安侯夫人眉頭擰了一瞬,隨即松開,道,“我還得去大禪寺一趟,就先告辭了。”
語氣略生硬,仿佛有些生氣,她都做到這份上了,想見見孫兒都不行,但是她生她的氣,沒人接茬,老夫人讓念夏送她出府。
禮單老夫人又看了一遍,就讓趙媽媽帶回幽蘭苑了,之後,便吩咐王媽媽道,“讓廚房多備幾個菜,九姑娘回府,晚上一家人在一起熱鬧熱鬧。”
“我記得九妹妹喜歡吃香菇蒸蛋,”顧音瀾笑道。
老夫人笑道,“雲瀾去莊子上住了三年,難得你還記得她的喜好。”
顧音瀾挨著老夫人坐下道,“哪裡是我記得的,是娘親方才提起來的,她自責不已呢,說不該聽信道士的話,怕祖母有閃失,和四嬸執意將九妹妹送莊子上去,現在九妹妹回來,娘覺得對不住她。”
明瀾聽了嘴角閃過一抹冷笑,她可不信大太太有這樣的覺悟。
但顧音瀾這麽說,老夫人歎道,“你娘也是孝順我,伯府沒人會責怪她的。”
“二姐姐呢,也不怪我娘嗎?”顧音瀾望向明瀾。
明瀾嘴角的冷色化開一抹春水,清澈的眸子如窗外藍天,乾淨無瑕,她笑道,“怎麽會呢,大伯母如此孝順祖母,她會有好福報的。”
福報兩個字,明瀾咬的格外清晰,顧音瀾的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老夫人有些乏了,露了疲色,顧音瀾就起了身,道,“祖母累了,我們就先回去了。”
出了長松院,顧玉瀾就道,“我們去花園玩吧。”
顧雪瀾則道,“我想去逛街,三姐姐,你陪我去吧。”
顧音瀾扭著繡帕,道,“最近一段時間,誰也別叫我去逛街。”
“為什麽啊?”顧雪瀾不解道。
她們這些姐妹,就沒有不喜歡逛街的,只要提到逛街兩個字,臉上就刻上了興奮二字,就跟打了雞血似的。
顧音瀾暗撇了明瀾一眼,才道,“為了父親謀工部侍郎的位置,除了公中送出去的禮,還往外掏了幾千兩,娘說接下來幾個月,都不會給我格外做新衣裳買頭飾了。”
顧雪瀾自然看到顧音瀾那一瞥了,她望著明瀾道,“二姐姐,大伯父升官,是為了咱們伯府好,你把端硯要回來,也沒有把五千兩給你表哥,那五千兩,你沒還給大伯母嗎?”
理所應當的語氣,叫明瀾皺眉,偏顧玉瀾還附和道,“的確該還,咱們伯府各房應該和睦相處,二姐姐那天說的話實在是與人生分。”
話說的這麽直白,明瀾想裝聽不懂都不行,她也不生氣,“讓我把五千兩還給大伯母也行啊,把端硯還回來,我一個銅板都不會少的。”
“你表哥有紅絲硯,又不缺一方端硯,”顧雪瀾就道。
明瀾臉色冷漠了兩分,“我表哥是不缺那一方端硯用,難道靖寧伯府大房就缺那五千兩銀子了?”
四房要捧著大房,她管不著,但別拿她來討好顧音瀾!
顧雪瀾嗓子一噎,狠狠的絞了下手裡的繡帕,不著痕跡的瞥了顧音瀾一眼,二姐姐油鹽不進,她是愛莫能助了。
顧音瀾又看向顧玉瀾,眸底有光芒流轉。
顧玉瀾就看著明瀾了,“大伯父沒能升官,心裡頭正不痛快,那些送出去的禮都不會再還回來了,他既沒了銀子,還沒能升官,你就不能體諒一二?”
明瀾氣笑了,“又讓我體諒?當初端硯送給表哥,讓我體諒大伯父難得碰到這麽好的升官機會,我體諒了!去把端硯要了回來!現在又要我體諒大伯父沒能升官,把買端硯的錢還回去,我只是一個小輩,讓我體諒一次又一次,誰來體諒我?!”
說完,明瀾轉了身,要回長松院。
只是走了沒兩步,就被顧音瀾抓住了胳膊,道,“你要去哪兒?”
明瀾回頭,冷笑一聲,將顧音瀾的手甩開,“我能去哪兒?我去找祖母!你們我惹不起,只要祖母說那五千兩銀子我該還給大房,我還!”
明瀾快步朝長松院走去,顧音瀾幾個急了,連忙追上來,一人拉著明瀾一隻胳膊,道,“別生氣啊,我們只是開玩笑的,哪能真讓你把五千兩還給大伯母啊?”
討好的語氣,哪裡還有方才咄咄逼人的樣子,她們也知道怕呢,怕她跟老夫人告狀。
把送出去的東西再要回來,已經不應該了,何況舅舅還送了兩方紅絲硯來,那是比端硯還要好的硯台,皇上都讚不絕口,只要她敢告狀,她們幾個絕對討不了一頓責罰!
被攔住了去路, 明瀾難往前半步,她崩緊了臉,神情陌生的叫人仿佛從來沒有認識過她一般,只見她朱唇親啟,唇畔勾起一抹冷笑,“開玩笑的?你們覺得這樣的玩笑很好笑嗎!”
她們這是有棗沒棗打三竿,萬一她是個傻的,聽她們一說,真的傻乎乎的把到手的五千兩拱手讓出去呢!
前世,她都沒有這麽傻,何況在世為人了!
顧玉瀾沒好氣道,“這只是我們隨口一說,姐妹之間說笑打鬧而已,你鬧到祖母跟前,你是存心羞死大伯父是嗎?”
明瀾譏笑一聲,“你們說是說笑打鬧,我說就是存心羞死大伯父了,什麽時候起伯府已經沒我說話的份了?”
顧玉瀾瞪著明瀾,明瀾拳頭攢緊了,她道,“自打上回打了周表姑娘巴掌之後,我覺得有時候氣不順,用拳頭比講道理管用,這一次我且算了,再有下一次,再讓我委屈自己體諒別人,別怪我翻臉無情!”
說完,明瀾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等走遠了些,碧珠小聲道,“姑娘,你怎麽就這樣算了?”
算了?
明瀾嘴角劃過一抹冷笑,可能嗎?
她走後,顧音瀾幾個氣的不輕,三人你一句我一句數落明瀾的不是。
罵了一通後,氣順了些,就去逛花園消氣了。
她們走後,一旁的樹後面走出來一抹青碧色身影,正是先前送義安侯夫人出府的念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