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瀾扭著帕子,乖乖道,“我知道了。”
大太太紅腫的臉,卻拉不下來說這句話。
老夫人也沒有強逼她,隻給了一記警告的眼神,然後說起顧音瀾的事。
屋子裡丫鬟都退了出去,只剩王媽媽一人伺候在老夫人身邊。
顧音瀾的遭遇令人同情,但她所作所為又遭人嫌棄,說到底還是長房咎由自取,作繭自縛,怨不得旁人。
甚至,老太爺和老夫人都不好責怪明瀾。
難道就許顧音瀾故意絆她,不許她反抗了?沒有這樣的事。
明瀾的本意只是給顧音瀾一個教訓而已,並非故意害她傷了身子。
這事,該怎麽辦,沒人知道,而現在更重要的是大太太氣頭上打明瀾,傷了明瀾的臉一事。
這事驚動了離王世子,如果處理不當,大太太的胳膊就懸了。
老夫人不說話了,望著老太爺,等他處置。
老太爺眉頭擰的緊緊的,呵斥道,“兄友弟恭,皇上都誇讚有加,可在伯府裡卻成了什麽樣子,一家和睦就那麽難嗎?!”
豈止是難,是難比登天。
一屋子安靜的沒人說話。
明瀾上前一步,道,“祖父,有些話我知道不該說,但我實在忍不住了,長房一再出事,大伯母去一回幽蘭苑,就出一回事,今兒在幽蘭苑打起來,娘親險些撞到桌子,娘親這一胎來之不易,不說爹爹娘親了,就是我每天都過的提心吊膽,唯恐出事。
這樣子,我出嫁都不安心,您和祖母老當益壯,伯府不該提分家二字,讓外人瞧了笑話,我也不會因著這一巴掌,臉上一道劃痕就逼您把長房分出去,但我希望下回,長房還這樣,就分家吧,曾外祖母說過,距離產生美,有時候離的遠點,不常見到,矛盾少了,反倒更親厚些。”
這些話,是沐氏想說不敢說的,現在明瀾替她全說了。
大老爺和大太太臉色鐵青,道,“父母在,不分家!你爹娘都還沒說話,伯府還輪不著你一小輩提分家!”
沐氏冷冷一笑,道,“明瀾是小輩,不能提分家,那她倒可以和離王世子提提臉上的傷是怎麽來的!”
大太太眸光冰冷,牙關緊咬。
沐氏沒理會她,隻道,“明瀾也沒讓長房現在就分家,是下回!往後大家和睦相處,自然不會分家,大家相處融洽,老太爺和老夫人百年之後,四房就是一直住在伯府裡,我們二房也不會說什麽,一家子熱熱鬧鬧的,做事有商有量,沒什麽不好!
若是還出現今日這樣的事,不分家一直住在一個屋簷下,我心裡頭膈應,這伯府誰稀罕誰待著,我是不敢再住了,沒得哪一天我連著腹中孩子的命都搭在裡頭,我帶雲瀾和茂哥兒回沐陽侯府住!”
沐氏將態度撂出來。
再出事,長房不走,她走。
顧涉站在一旁,老夫人望著他,希望他能說一兩句。
顧涉道,“明瀾關心她娘沒什麽不對,也沒說什麽過分的話,大哥大嫂若是心存和睦,又怕什麽?”
怕,就代表著真有下一回。
這是在激將長房,大老爺和大太太臉色難看的要命,不答應就是還會和二房作對,答應了,就認同了顧涉繼承爵位,不再替顧音瀾討回公道,大家當沒事人似得以後有說有笑,兄友弟恭。
經過這麽多事,還兄友弟恭的起來嗎?
看著大老爺和大太太的反應,老太爺失望了,他緩緩把眼睛閉上了。
看老太爺這樣子,明瀾就知道他猶豫了。
父母在,不分家,做爹娘的哪個不願意兒女承歡膝下,但是如果只有矛盾,沒有歡樂的話,那分出去比留下好。
希望老太爺能再果斷一點,應了她的要求。
如果老太爺不答應,接下來她的謀劃效果就大打折扣了,那些罰抄家規跪佛堂之類的懲罰,根本就不足以震懾長房,那才是真正的小打小鬧!
屋子裡,安靜的可怕。
沒人知道老太爺張口會說什麽。
連大老爺都沒敢求情,大太太要跪下,大老爺拉住了她。
但是,他攔得住大太太,攔不住門外的小丫鬟,一穿著碧色裙裳的丫鬟進來,道,“老夫人,義安伯夫人來了。”
老夫人額心一皺,這時候,義安伯夫人來做什麽?
“請進來吧。”
丫鬟退出去,明瀾無意間瞥了大太太一眼,見她握緊了手,整個人很緊張的樣子,她眼睛眨了眨,道,“義安伯夫人來,大伯母這麽緊張做什麽?”
明瀾一開口,所有人的眸光都望向大太太,她道,“我,我沒有緊張……。”
還說沒有緊張, 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她摸著自己紅腫的臉,道,“我還是避著點吧。”
“就在屋子裡待著吧,”老太爺冷聲道。
大太太拳頭攢的緊緊的。
很快,義安伯夫人就來了。
看著一屋子人,濟濟一堂。
義安伯夫人眉頭輕動,道,“我來的是不是不巧,耽誤伯府商議大事了?”
看到義安伯夫人,大太太更慌了,幾乎就坐不住。
老夫人沒什麽好臉色,隻淡淡道,“義安伯夫人來是有事?”
義安伯夫人笑道,“沒什麽事,許久沒見到茂哥兒,有些想他了。”
明瀾恍惚懂義安伯夫人來伯府所為何事了,道,“義安伯夫人來的太不巧了,方才表哥來,茂哥兒喜歡他,茂哥兒抱著他的腳,不許他走,誰勸都不聽,表哥隻好帶他翻牆去靜園找人玩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呢。”
義安伯夫人呵呵一笑,“我難得來一趟,伯府都不讓我見孫兒嗎,我義安伯府是同意茂哥兒長到十五歲才回伯府,卻沒說不能時不時的見上一面了!”
“不是不讓你見,是不湊巧,下回義安伯夫人來之前,能不能先打聲招呼?”沐氏道。
義安伯夫人眸光微冷,望了大太太一眼,大太太頭低著。
大太太敢給她使眼色嗎?
當著老太爺的面,再談分家的時候,借她幾個膽子,她也不敢這麽幫義安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