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芝顯得很激動。阿澤則是冷靜的分析她剛剛所說的最後一句話。她花了5年的時間去收集五中慘案的資料?她並非衝著高薪而進入攝製組?她到底是什麽身份?她能夠從細小的事物上精準的推斷出事件的真相。自從上次在天台親耳見她對鄧欣跳樓死因的推斷之後,他隱隱察覺到眼前這個女人並不如表面看起來這麽簡單。“聲音分析師只不過是個晃子吧,你究竟是什麽身份?!”
譚芝看到事情不能再隱瞞下去,隻好取出證件遞到阿澤面前。“邢事調查重案組代譚芝。”
阿澤將證件交還給她,盯著她的眼睛。
過了好久之後才開口到:“我給你的聲音檔案,你打開第4檔。”
譚芝訊速將計算機裡的聲音檔案切換出來。
一道細小的聲音從播放器中傳出來……
(求求你……快來救救我……老師來了!我的同學都被殺死了……請你們快來救救我……喂?喂?你聽得到我在說什麽嗎?喂?!)
(丟手絹……
丟手絹……
輕輕地放在小朋友的後面……
大家不要告訴她……
快點快點捉住她……
快點快點捉住她……)
“這是在事件發生當下,秦琴向警方求救時的錄音。這是警方唯一采用的秦琴語詞。我不能接受警方把整件事的嫌疑都推給蔣原美。秦琴一個人面對當時的情況,不知道有多麽恐懼。我真的很想破解這個案子。譚芝小姐……其實5年前我也是一名警察,還接手過五中大慘案。只是事件調查到一半,組裡的成員接二連三的發生受傷自殘事件。最後上級發文下來將此案轉交給另一個組辦理。我也因此辭職……當時組員的情況就跟現在攝製組員一樣,連傷口都是在同一位置。那年我們也是在將近12點的時候在那個地方遇到了一個女孩子。”阿澤的表情非常痛苦,那些過去塵封的記憶就像一道快結疤的傷口再次被撕扯開來。
譚芝沒料到阿澤會說出以前的身份。當年她的確聽說調查五中的警員中邪,而且全城都鬧得霄霄揚揚。
阿澤接著又開口到:“我完全沒有想到,當年接手的案件會再次讓我遇上。我不得不懷疑世上真的存在著亡靈。如果不是這樣,為什麽我會再次踏進女子五中,再次拿到《歌詞注解》,再次遇到那個女孩子……”
“你知道那個女孩子?”
“嗯,我知道,她住在城南東埔街43號1204房。在5年前跳樓自殺,據調查當時已懷了3個月身孕。”
“這跟五中女子慘案有關聯嗎?”
“……不知道。我們當時隻查到她是秦琴初中的同學,秦琴也是因她才轉到五中的。”
“那,她叫什麽名字?”
“范……甜……甜。”
“這個案件裡充滿了很多關於聲音的謎團,所以我才會向代先生申請求助聲音研究所。聲音之謎最後失蹤的學生姍姍也出現了《花開了》的幻聽。她為了不受詛咒影響所以用了將幻聽晉的歌詞倒過來念的方法。也許我們也可以在音樂教室做歌曲逆行的實驗。”
“……歌曲逆行?”
“也許……這樣做太危險了。”阿澤看到譚芝面有難色,馬上改詞。
“不,我不是那上意思。我只是在想為什麽我之前沒有想到這個方法。”
“我在《歌詞注解》中查過《花開了》這首歌。結果發現有一種解釋,說這道歌擁有打開死後世界大門、指引死者前往鬼城的力量。”
譚芝雙眼閃過一道光芒,像悟出了什麽:“難道說……阮秦琴也跟姍姍一樣進入了歌詞中的世界?因為太過於了解練習曲隱藏的含義和案件和因果關系,所以才會……”
其實她和秦琴一樣,自從接手女子五中案件,對那些聲音檔進行調查以來。她一點都沒有置身於外的感覺。每次只要一聽到那些聲音檔音檔案,空間就會立馬轉換到當時的場景,她甚至可以清淅的感覺到包圍在受害者身邊的恐怖氣息。秦琴之所以會出現幻聽和幻覺,或許是想忘記過去的痛苦回憶。
譚芝深刻明白被聲靈所困擾的痛楚,因為她的聽覺和別人不同,她可以聽到人類耳朵無法聽到的聲音。過去她學因此被同學欺負,被學校拒之門外,就連親戚們也用特別的眼神來看她;試想誰願意跟一個通靈的人相處?
女子五中案件並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麽簡單,為秦琴也好,為死去的學生也好,為了在法潛逃的蔣原美也罷。她竟然接手了這案件,就必須查出真相。
譚芝將測音儀器調試完畢,拿起那份《花開了》的音樂稿。
沒有人知道在這間音樂教室將歌詞倒著唱會發生什麽樣的結果。
“了花開……了花開……”
……
把歌詞倒過來唱之後,譚芝發現儀器顯示出的數據圖產生了明顯的變化,她感覺到身邊的氣息在慢慢改變……她真的很想知道,在這間音樂教室裡,當年幸存者阮秦琴到底在這裡看到了什麽?!警方之所以會把失蹤的蔣原美例入嫌疑范圍,是真的有根據還是想草草節案?為什麽要這樣做呢?難道在這案件的背後還隱藏著一個重大秘密?!
譚芝說要獨自去音樂教室做聲音測試,阿澤也想再去秦琴住過的宿舍看看,說不定能夠找到新的線索。
其實他也不相信世上有靈異之說,但自從接手女子五中案件之後,奇怪的事情一樁接著一樁的發生。當年因為負責調查此案的同事都相繼出事,上級才不得不把案子交給別的組。現在攝影組也遇到了相同的遭遇。
世上真的有這麽巧的事?
站在靠窗位置的阿澤覺得頭有些暈呼呼的。說來也怪,這間宿舍明明沒有風的,但他的背後總覺得有股風像冷氣般吹得他涼涼的。仿佛那些冰涼穿過皮膚直接侵入了骨頭裡。
“嘻……”
什麽聲音?
難道是他聽錯了?
“不要……啊!”
當阿澤走出秦琴住的那間宿舍時,先前的聲音也消失了。若不是他保持清醒的話,還以為先前聽到的只是幻覺。可是……那些聲音又是從哪裡傳來的呢?
曾記得譚芝說過,眼睛看不見的地方聲音也會透過回音效果傳出去。
……難道,先前聽到的聲音是死者生前留下的?
阿澤突然想到音樂教室的富有田,心中大叫不妙!
他真的是太大意了,怎麽可以讓她一個人呆在那麽危險的地方!!
阿澤的腳步聲在長長的走廊上回響。
“嚓……嚓……。嚓嚓……”
(嚓……。嚓……嚓嚓……)
為什麽有兩個回音?
他猛的回頭似乎看到有道黑影訊速的閃過。
阿澤咽了下口水,小步小步的向那道黑影移過去:“誰!是誰在那裡!!”.他連忙掏出手電筒照過去。只見那塊白色類似窗簾的布在風中飄著。
原來只是虛驚一場。阿澤加快步伐奔到樓下,突然想起來走廊上是不可能有窗簾的。
那……他剛剛看到的又是什麽?!
那幢原本就廢跡斑斑的教學樓,在夜色的襯拖下更加陰深恐怖。黑漆漆的立在樹林前面。長滿野草的操場在夜風的吹撫下不時發出稀稀唰唰的聲音。音樂教室裡透出白色的燈光,遠遠看去就像魔鬼的眼睛,陰冷的看著為案件折磨到頭痛的人們。
“真是個鬼地方!”阿澤忍不住低咒。大步向音樂教室走去。
還沒到就聽見一陣悠揚的鋼琴聲從教室傳出來。阿澤忍不住輕笑,譚芝還有心情彈鋼琴,而他卻為她的安危擔心得心都快跳出來了。他想掩示自己此刻呼之欲出的心意。於是拆身往回走。
就在阿澤轉回身子的那一剎間,一個黑色的身影再次從他背後閃過。
不!不是閃過。正確的說,應該是飄過。
他知道,這黑影就是先前在宿舍樓見到的那個東西,它跟著他過來的。他居然沒有發覺它一直都跟在他背後!!!
“譚芝小姐!”阿澤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第一反應就是叫出她的名字。
那道黑影停了一下,繼續往前走。最後停在了一間亮著日光燈的教室門口。
阿澤抬頭看到門口的牆上釘著一張鐵牌,上面寫著音樂教室。
阿澤推門進去。
奇怪的是裡面竟連一個人都沒有。
(嘻~~~)
那陣笑聲又來了。聲音的來源是他的背後。伴隨著那陣笑聲而來的,還有那股涼到骨頭的冷風!
阿澤敢確定那道黑影此刻正站在他背後。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恐懼!
突然,一支手搭在他肩膀上。他反射性的扭過頭……
“譚芝小姐……你沒事吧。”阿澤總算是松了口氣。
突然,一道亮光在阿澤面前閃過,他這才正視到譚芝那張漂亮的臉蛋變得好陰森,甚至有些分辨不出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是譚芝,還是另外一個不曾相識的女人。
“譚芝小姐!”
任憑阿澤怎樣叫喚,譚芝像被人操控般握著刀拚命的向他撲過來。阿澤意識到這樣下去,誰也不清楚會發生什麽事情。
“啊!秦琴!!”阿澤急中生智對著譚芝身後大叫一聲。說來也怪,原本凶相扭曲的譚芝聽到秦琴的名字後呆了一秒。他趁此機會衝上前奪過譚芝手中的刀,將她狠狠的往地板上摔去。
“唔……好痛……”譚芝從地上爬起來,揉著發痛的屁股。她到底是怎麽了?她記得先前在做聲音試驗……接著發現儀器上的音波走勢產生了變化,正準備去通知阿澤的時候,音樂教室角落那台舊鋼琴就自彈了起來。她感覺到有股氣息向她襲過來,她想跑出去,門卻怎麽也拉不開。接下來……就是現在看到阿澤氣喘虛虛,一臉凝重的看著她。
她伸手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我……到底做了什麽?剛剛……到底怎麽回事?”
阿澤看到譚芝困擾的樣子,於心不忍。於是向她走過去,卻意外看到譚芝因恐懼而睜大的眼睛,他突然意識到那東西應該又在他背後的某個地方出現了!
以前小時候曾聽老人家們說過。如果你撞到了那種不乾淨的東西,先要保持鎮定,只要假看不到它們的存在,它們自然會消失。
五年前阿澤也是用這方法撿了條命回來。
“總之你沒事就好,我查過有關《花開了》的歌詞注解。歌詞裡蓮花指的是緩和心中的痛苦,如果反過來唱就會出現與歌詞意思相反的現相。這個地方什麽都沒有,我們還是早點回家吧。”
譚芝現在有些偑服阿澤的鎮定。要知道此刻在他的身後正站著十幾個滿身是血,穿著學生製服的女孩子啊!可以肯定他們是聽到《花開了》這支歌才出現的。
譚芝看到阿澤在像她遞眼色,叫她快點離開。聰明的她馬上會意,邊說邊跟隨著阿澤的腳步往外走。“我在音樂教室測試這首歌曲時,聽到其他地方傳來歌聲。當我回過神後卻轉換到小時候受人欺負的場景。”
兩人平步走出教學樓,腳像跑了十幾裡路似的一點勁都提不上。
說來也怪,原本跟在阿澤身後的那些亡靈居然消失了。
難道真的是因為假裝沒有看見亡靈,它們就會消失嗎?還是說那些亡靈是守在那間音樂教室。為什麽要在那裡?難道說那裡有可以解開整個案件謎團的重要線索?!
“我剛在宿舍時,你在音樂教室唱的歌聽起來就像在我耳邊唱一樣。看來這間學校還有許多謎團。如果說深夜的歌聲和五年前的案件有關系的話,整個事件的中心就是音樂教室。”阿澤說出自己的想法“或許……會有危險,不過我還是需要你的幫助。那些所謂的言靈應該僅針對聽力正常的人才對吧。”
經阿澤一說,譚芝才想起來她是將耳朵障礙轉為武器才選擇了譯音師這份工作,她根本不用害怕那些言靈!
兩人在沉默的時候,卻聽到代先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你們兩都在這兒啊?!”
譚芝對代先生還是如初的態度,好像有什麽仇恨似的。倒是阿澤開口打破了沉默:“代先生?!你不是留在醫院嗎?怎麽……”
“秦慧並沒有什麽異常情況。為了安全起見我按排人留下來照顧她了。其他組員也都放假再等通知。怎麽?你們兩個還不想休息?”代先生察覺到阿澤與富有田之間跟平時有些不同,但到底哪裡不同他一時也說不上來。
“代先生,這樣不會有問題嗎?”要澤有些擔心的問。
譚芝與他合作也有一些時日了。阿澤這麽凝重的表情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難道說他還在關心秦慧?但看起來象是另有隱情。
阿澤是擔心秦慧的安危,因為阮秦琴所在的精神病遼養院離她住的那家醫院很近。當他看到代先生一個人回來五中的時候,心莫名的震了一下。
必竟,代先生是不會放著下屬不管的。
“阿澤,看在你陪我忙了那麽多天的份上,我請你吃飯。走吧。”譚芝說完就轉身向停車的方向走去。
阿澤看了一眼代先生。他知道譚芝對代先生好像總有很多意見,所以也不好在這個時候叫代先生一起去。他只是禮貌性的點了點頭“那我們去吃飯了。”說完快步跟著譚芝離開了那個詭異的地方。
阿澤上車之後,譚芝就狂踩油門向醫院的方向開去。譚芝是個很冷靜的女人,但現在看起來她的狀況很糟糕。
車在醫院門口停了下來。
醫院門口已拉著警戒線,幾個穿警服的人正維持著次序,穿白袍的男子正蹲在地上采集血樣。另一邊一個穿警服的男子正在對幾個護士錄口供。
攝製組的組員也在。他們看到譚芝和阿澤時馬上跑了過來。
譚芝有絲不好的預感。
“代先生死了。”
譚芝一聽到這句話,臉瞬間沒了血色,X口像被人重重的打了一錘。她控制住自己快流出眼眶的淚水向拉著警戒線的地方走去。
阿澤不放心的跟在後面。
報告出來了,代先生是在晚上十二點時從醫院病房7樓墜樓身亡的。除了在死者的指甲裡發現有藥物成份,主要是磷酸可特因和鹽酸麻黃鹼,這些也許是死者生前使用了止咳噴霧型藥物,所以殘留在了指甲上。在案發現場也找不到任何的線索,警方斷定是一起自殺案件。譚芝不相信這樣的答案,因為秦慧也失蹤了。
“譚芝小姐,我想問一個問題。”阿澤不明白,一向看起來對代先生極為反感的譚芝,有知道代先生出事後比任何人都憔悴。
譚芝抬起布滿血絲的眼,聲音有些無力:“你是不是想問我和代先生到底是什麽關系?他是我父親,也是我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對不起。”阿澤除了這句俗到透頂的台詞,再也想不出其他。
“走吧,是時候去見見朋友了。”譚芝起身往外走。
阿澤大步跟在她身後。雖然譚芝只是輕輕的一句話說出和代先生的關系,但作為世上的唯一親人,她心裡一定很悲傷才對,為什麽她不會像其他女人一樣表現出脆弱呢?看到這樣的她讓他有些難受。
譚芝透過鐵欄杆望著那幢白色的房子,無語。
秦琴,在你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秘密?是時候說出來了吧?!
“譚芝小姐怎麽突然楊到來遼養院了?”阿澤不明白譚芝到底在想什麽。
沒待譚芝回答,上次那個中年白袍男醫師就迎了出來。
“你們又來看秦琴?”
“她,還好嗎?”
“你們走後的第二晚她就失蹤了,等天亮時她又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一連幾個小時動都不動一下。這樣的情況從來都沒有過。這孩子真讓人擔心。”
譚芝隔著玻璃門望著坐在窗前的那道瘦削的身影。當她的視線接觸到扔在地上的那隻公仔時,臉上揚起迷人的微笑“醫師,看來秦琴很不喜歡我送給她的那個玩具呢,我看還是讓我把它帶回去好了。”
醫師還想說什麽,譚芝已推開房門把公仔拿了起來。當她的手觸到公仔時,嘴角揚起了笑意。
出了遼養院,陝西省對就迫不急待的問:“譚芝小姐,你剛剛在笑什麽?”
“回去再說。”
譚芝將公仔從頭部剪開一道口子,然後伸手從裡面取出了一個像鈕扣大小的東西。
那是一個微型錄音器。
這是她父親代先生生前給她組裝的。媽媽死的時候,父親卻為了趕一通新聞而沒有見到媽媽最後一面,譚芝也因此一直鑽牛角尖,一直以為媽媽的死是父親的冷落才造成的。直到父親去世,她才發現自己居然像個孩子。她知道後悔是沒用的,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查出真相。
整份錄音帶從壯舉到尾都只有秦琴依依鳴鳴的哭聲和那句“對不起。 ”當然還有細微的腳步聲以及輕微的咳嗽聲。
譚芝當初要在這個公仔裡裝入錄音器是有原因的。她的確懷疑秦琴是凶手。她以前也接手過凶殺案件,凶手用苦肉計掩人耳目。秦琴是當年五中慘案中唯一幸存的人,譚芝一直想不通的就是這一點。雖然她現在成為一個智力低下的人,但她還活著。再說了人不要說是裝瘋,就算是裝死也可以辦得到,更何況她只是裝成智能退化的病人呢?今天去看秦琴,當譚芝拿起地上那隻公仔時,就更自己對秦琴的推理。
“阿澤,你今天不是問我為什麽要笑嗎?”譚芝看了阿澤一眼,嘴角揚起迷人的笑容:“因為我發現了秦琴的秘密。”
“秘密?秦琴能有什麽秘密?她只不過是個智力退化的病人。”阿澤一直相信秦琴不可能是凶手。他一直認為秦琴是整個案件中最慘的一個。必竟,她現在過的日子還不如死了的好。
“你真的確定她是病人,而不是裝病的人?這個公仔是我們上次去看訪秦琴的時候給她的,她當時一把將它扔在地上,看起來好像很討厭這隻公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