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一日,洛陽第一次接到蜀漢北伐的報告。
二十二日,匆匆完成各項準備的司馬邕率領三萬中軍從洛陽出發。
隴西這邊。
二十五日,胡奮派出文虎率軍一萬人趕往街亭,自己也率領三萬隴西軍南下。同日,上邽城破,蜀漢方張翼率領三萬人也開始向街亭前進。
而薑維的主力,在留下三千士兵和兩千民夫留守上邽,保住這個北伐新據點的同時,也習慣性的向後方轉運俘虜和百姓。之後全軍主動北上,希望找到胡奮的主力,將其一舉擊潰。
“報~~~鎮西將軍,屬下是上邽城內的進奏曹,特地前來稟報將軍,上邽,丟了!”
“啊?!上邽城堅牆深,怎麽這麽快就丟了?”
“將軍,那薑維動用了無數人力……而且蜀賊有一種東西,一開始是粉末,一旦沾水就變得堅硬無比。所以可以迅速攔斷精河,水淹上邽……”
“嘿!”極為不甘的怪叫了一聲後,胡奮稍稍想了一想:“速傳玄思、次騫、世元前來!”
“諸位,現在戰況就是如此。上邽丟了,我們再去上邽已經失去了意義。接下來我們這三萬人何去何從,諸位有以教我?”
晉國這一次應對蜀漢的北伐,比起以前曹魏來說,真的差了太多。
造成現在局面的原因很多,比如祁山大營的丟失,導致本國失去了前沿據點和警報塔。蜀漢事先成功的戰略欺騙以及北方少數民族的襲擾越來越強烈,嚴重牽扯雍涼軍團的精力等。但最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蜀漢的國力顯著增強。
以前諸葛亮北伐,曹魏經常需要動用全國之力來應付(第一次和第五次)。而薑維的九次北伐,從來都是雍涼兵團單獨就可以應對。而這一次,雍涼兵團十一萬人在蜀漢十二萬北伐軍面前處處被動,連連吃癟。沒有洛陽中軍的加入,雍涼兵團根本無法扭轉戰略的被動。
現在擺在胡奮面前的選擇不多,就兩條。
第一個選擇:召回文虎的部隊,四萬人抱團,然後將冀城的糧食運走。全軍西撤到金城(蘭州)。拉長蜀漢後勤線的同時,保存住本方的有生力量。
這樣做的好處是,本方這四萬人始終保持了晉帝國在涼州的軍事存在。涼州的世家大族、這片土地上的少數民族不會迅速的倒向蜀漢。同時這四萬人對於薑維來說就如同芒刺在背,會牽製住薑維始終無法把主力開向關中支援關彝。
但是這樣做的壞處就是:街亭必定丟失。洛陽和長安支援隴西的部隊短時間內無法進入。本方在隴西或者涼州會成為一支孤軍,稍不注意就是全軍覆沒。
所以就有了第二個選擇:全軍北上到街亭。守住這個隴西五郡的關鍵入口。等待朝廷的援軍。
這麽做的好處很明顯:隴西的入口在手。只要朝廷的援軍及時趕到。以漢晉兩國的懸殊國力,薑維這八萬人終究是不能抵抗鋪天蓋地而來的洛陽中軍的。所以,就算隴西五郡暫時失守,無非損失幾萬人口而已。這裡的地盤終究是能夠拿回來的。這裡的世家、少數民族各部落的首領都不傻。只要街亭不丟,對蜀漢虛以委蛇是完全可能的,但他們也不會迅速就擺明立場站到蜀漢那邊去。
但是這麽做也有明顯的壞處:本方這支部隊會被街亭這個戰略要點給固定住。徹底失去機動性。擺明了會在街亭被薑維的大軍給圍住,若是朝廷的援軍沒有及時趕到,一個不小心又是全軍覆沒。
“叔父大人,小侄的意思是,我軍退往金城為佳。需知我軍這四萬人,有兩萬人都是騎兵。
剩下的兩萬人也人人都能騎馬奔馳。而且本軍的戰馬數量也足夠多。我軍的機動性,不是蜀賊能夠比的。而且蜀賊的糧草再多,也需要翻越秦嶺才能抵達。所以,我軍只要保持機動,在外圍遠遠的吊住蜀賊。蜀賊這八萬大軍就只能在隴西虛耗糧草,無法支援關中。就算是街亭丟了,朝廷的大軍一時半會無法進入隴西,但是蜀賊在關中的那一路必然遭到朝廷重兵圍剿。聽說蜀賊那一路的酋首乃是關子豐,那可是蜀賊的大司馬,若真的軍情緊急,隴西的蜀賊焉敢不救?到了那時,就是我軍反擊之時!說不得,這一次蜀賊的十二萬大軍,一個都回不去呢!到了那時,叔父就可以成就滅蜀的大功了!”“少將軍好膽氣!鎮西將軍,文鴦也讚同少將軍的意見!我軍只要能保持機動,丟了再多的地盤都不怕!畢竟蜀國的國力遠不如我,我軍無非就是艱難一時。終究會大獲全勝的!”
“嗯~~~”作為武將,胡奮的選擇當然也是傾向於第一種。但同時作為官僚,他又隱隱的覺得有哪裡不對。
“玄思,你的意見呢?”
“嗯,玄威,剛才我仔細想了一下。若是我們撤往金城,那麽街亭也好,隴西也罷,是不是全都會丟?”
“然也!”
“嗯,以玄威和兩位將軍之能,那薑維想要全殲我們是不可能的。但是街亭丟了,朝廷的大軍想要進入隴西,定然會困難得多。這時間一長,隴西和涼州的世家到底會持一個態度,這個就實在難說得很了。需知,這些年來,西蜀的鹽路也就罷了,那透瓶香和燒刀子,可是惹得多少世家眼饞?這戰事一起,義陽王那邊的壟斷肯定是沒有了。若是蜀賊把這兩種酒的銷售權拿出來勾連世家?”
聽到這裡胡奮全身不自然的打了一個冷戰:毫無疑問,隴西和涼州的世家們肯定是馬上就去跪舔關彝了。而安定胡家不光是鹽礦沒有了,而且由於分不到酒業的羹,必將無可避免的衰落。
“玄思思慮得極是。還有嗎?”
“嗯,還有。諸位,若是我們撤往金城,在與薑維的作戰中全軍覆沒也就罷了。若是我們得以幸存,而朝廷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打通了街亭,收復隴西之後……”
王深這話一出口,不光是胡奮,連文鴦全都都開始發抖了:若真是王深說的那種情況出現了。晉國中央肯定是要在戰後追究責任的。按照司馬家對自家親戚愛得毫無道理的尿性。胡奮、胡淵兩叔侄估計也就是個降職處理。這出來夷三族當替罪羊的,難道不該是文鴦嗎?一個文鴦不夠的話,不該是王深嗎?
所以,王深的主意早就打定了:哪怕丟掉本方的機動性,也要去守街亭。否則就有滅族之禍!
而為了成功的把胡奮繞進去,王深才不得已說了那麽多。
當然,話講了不少,效果還是不錯的。至少這會兒四個人的意見已經統一了:馬上回冀城,收拾糧草,然後北進街亭!
……
另一邊,上邽城以北十五裡處。
“車騎將軍, 為何下令全軍降低速度?我軍此時難道不該急速奔往街亭就地固守嗎?”
看著一臉急切的馬過,張翼微微一笑:“改之啊,你可是大司馬的智囊啊。怎麽這麽簡單的局面就沒有看明白?”
“下官……”
“呵呵呵,改之,你說,今日之局。大將軍最希望的是什麽?最怕的是什麽?”
“最希望,最怕……嗯,大將軍當然最希望胡奮發傻,把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一點。最怕的就是胡奮聽說上邽陷落後就此率領主力遠遁,避而不戰。如此,我軍就始終猶如芒刺在背,無法徹底底定隴西的同時,也無法進入關中支援大司馬。”
“所以啊,以胡奮之能,必然看到了街亭的重要性。所以只要街亭不丟,他就會去保街亭。若是我們在他抵達街亭之前就把街亭拿下來了……”
“原來如此。那大將軍為何還要兵出冀城?”
“哎,改之今日大失水準啊。改之,令尊之事,是我大漢數十年來極大的遺憾。但今日我大漢之國力遠勝昔日,這北伐,是極有可能成功的。所以,改之還是要保持一顆平常心啊。”
“下官慚愧,下官失態了。還請車騎將軍繼續指教。”
“指教不敢當。嗯,其實也很簡單。這第一嘛,大將軍當然是要做出一副以為胡奮要率軍西撤,拚命也要阻截胡奮西撤路線的姿態來。以此進一步驅趕胡奮去街亭。這第二嘛,哎,大將軍離家已經快要四十年了啊。改之,這時候街亭在望,你的心情十分激動。而大將軍呢?也不平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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