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隆的奏報送到洛陽的時候,有些不巧。因為此時的洛陽正在舉行國葬。
九十三歲的司馬孚在這一年的五月薨了。
不管這位長輩生前始終在人前堅稱是魏臣給了司馬家多少難堪。但他去世前畢竟是司馬家年齡最大、輩分最高的長輩,所以,在號稱以孝治天下的司馬晉來說。這位老爺子的身後事必須極盡哀榮。
馬隆的奏報說實話,是把晉國君臣都從繁瑣而無謂的喪禮中解救了出來。
“眾卿,孝興的奏報都看了吧?都說說,該如何應對?”
哎,今年的秋收還沒有開始啊。在心裡暗暗歎了一口氣後,裴秀出列:“陛下,看來蜀賊是有意自損八百也要傷我一千了。這個時候發兵,兩國今年的秋收都會受到很大影響。不過,既然蜀賊這個時候來了,我們也做出應對便是了。”
從去年的十月中旬起,晉國其實也在為了今年的這一場大戰做準備。
軍事方面,征兵十五萬。朝廷撥款三十億,新打造了一批甲胄。民事方面,除了被征發的家庭暫時免稅外。也在全國把田稅起征下限從五十畝調到了三十畝。
去年年底,新兵基本到位。國家也著緊的進行了訓練,而且負責此事的杜武庫可不是把所有新兵都弄到洛陽來,而是直接把新兵分派到將來的駐地,由各地結合當地環境進行訓練。
經過征兵及調整,現在晉國的兵力分配是:潼關三萬,洛陽八萬,並州十四萬,幽州六萬,荊州一萬,揚州一萬。一共三十三萬。
司令官方面,大體沒有變動,只有並州軍方面,司令官從王濬換成了杜預。
在軍隊素質方面,洛陽的八萬人是最糟糕的:整整六萬新兵,連基礎訓練都沒有完成。而並州、幽州這些擴編的軍團,其新兵也佔到了五成以上。
總的來說,由於事先的廟算,所以對於季漢出兵潼關之下,晉國君臣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慌亂。
“潼關方向,我大晉以不變應萬變足矣。倒是並州方向,少傅應該可以啟程了。”
“預正有此議,陛下,還請讓臣出鎮並州。”
“善,那就加少傅平西大將軍銜,節製幽冀並三州兵馬。即日起出京鎮守並州。”
“臣多謝陛下,請陛下放心,若是關子豐敢走蒲阪津,臣定讓其留在黃河東岸不得西返。”
“哎,國勢艱難,一切都拜托少傅了。”
杜預出鎮並州,這是早就說定了的事情,這個沒有什麽。只是杜預走後留下的中領軍——洛陽中央警衛集團軍司令官這個要害職務交給誰呢?
意料之中的,司馬炎把這個位置交給了汝陰王司馬駿——國家現在處於極度危險之中,最為關鍵的洛陽,還是需要交給親戚來守禦啊。
不得不說,雖然在歷史本位面上司馬家的這群親戚搞了很多事情出來,但那是因為中央的混亂無能刺激他們的野心,而且那時候司馬家已經一統天下了,所以這群親戚敢亂搞。但是現在的局勢是季漢嚴重威脅司馬晉的生存啊。所以,此時的司馬家,居然前所未有的團結了起來。
在去年年底,齊王司馬攸帶頭,各家親王、郡王、縣王什麽的,都多多少少的再一次給皇室捐款。再一次向皇室奉上國內的軍隊。不過已經被搙過一次的晉帝國下面的諸王,也沒有多少余力了。各王國上交的軍隊也就兩萬左右,而且這些部隊的戰力差距那是極大。司馬炎把這支軍隊全部改變為皇室親衛,由自己親自統帥。
“汝陰王,少傅北上後,洛陽的防務就全權交給你了。”
“臣領旨,
請陛下放心,洛陽軍團隨時做好準備,一旦戰機出現,就發動雷霆一擊,將蜀賊徹底殲滅。”其實晉國現在看起來兵是征起來了,也抓緊時間進行了訓練。但,先不說訓練之後戰力如何的問題,最大的隱患是:兵器、裝備還是一如既往的爛!
司馬炎選擇司馬駿出任洛陽中軍總領,一方面是這個時候必須要把洛陽中軍交給自己的親戚才能放心,而這位司馬駿算是新一代司馬裡比較靠譜的。另一方面則是,司馬駿已經和主管後勤的楊家徹底撕破了臉。有了司馬駿出任司令官,比起當初杜預在的時候,那對武庫的要求就要嚴厲和直接得多了!
有人或許會問:楊家把武庫搞得那麽不像話,把楊家撤掉不就行了麽?
問出這個問題的人,其實就四個字:不懂政治。直接管大頭兵的和管武器的,一定得不是一個政治派系懂不懂?而且晉國的官風就是那麽爛了,楊家管武庫雖然也有貪腐,但弘農楊氏畢竟是高門大族加現任後族,除了楊家自己貪以外,他需要照顧到其他高級家族很少。單憑這一點,就比換成其他人來搞要好多了……
不過呢,你楊家平時亂搞一下也就算了,這時候都開始打仗了還繼續亂搞,到時候朕可就偏向七叔了啊。
不提晉國國內的應對,且說在張遵率軍出發後不久,六月初一,薑維的部隊也向北開出了。
這基本是一支純騎兵部隊,馬傑從西平的七萬人裡帶回了四萬騎兵,其中一萬交給了關彝,剩下的三萬人就是這支部隊的主力。還有一萬步兵已經壓著一批糧草先期朝五原郡出發。待得這三萬人抵達五原,加上文鴦在那裡的一萬駐軍,這支機動力最強的北線支隊就算滿員了。
“大將軍,一切就拜托了。根據司聞曹的情報,晉國在並州布防了十四萬大軍,而且還是杜元凱領兵。想來彝這一路進展不會太快,所以,到時候彝還指望著大將軍這一路從背後來支援呢。”
“哈哈哈,子豐放心,那孟叔時在淮南的表現老夫已經注意到了,端的是一員良將,只可惜生在了晉國……不過子豐也不要著急,我等朝堂上的廟算不是說這次戰役持續時間按三年計算麽?並州這個地方,地形多有不便,子豐穩扎穩打,慢慢來便是。”
送走了薑維,關彝對呂雅道:“現在杜元凱已經去了並州吧?”
“五月二十九日收到的情報,杜元凱已經出了洛陽。”
“哼,不知道這位騎牛車的什麽時候能到並州呢。”嘀咕了一句後關彝又問霍在道:“令行在潼關那邊打得怎麽樣?”
“呃……”霍在稍稍糾結了一下:“怎麽說呢,十多天下來,石彈打出去數百枚,傷亡人員兩百多,但是毫無存進。”
“呵呵,無妨,這潼關哪裡是這麽好打的?那就傳令吧,疑兵之計已經失敗,讓他把多余的民夫調回來。長安和華陰那麽近,他那支部隊,最多配五千民夫已經足夠了。到時我們這邊,哎,一旦進了並州,這後勤,真是讓我憂慮啊。”
“呃……大司馬,屬下說句多嘴的話啊。我們既然定下了並州這一路是主要進攻方向,就不應該讓潼關那邊先動以打草驚蛇。屬下現在接到的情報是,晉國並州刺史王濬已經率軍五萬,在蒲阪津的東岸駐守了。我軍這時候才出發,已經失去了先手。”
“哈哈哈哈~~仲樂啊,做情報你很不錯,但打仗你真的不擅長。沒錯,我是要去蒲阪津,但誰說我一定要在蒲阪津渡河?”
“啊?可是大司馬,雍並交界處乃是難以翻越的呂梁山,數百裡下來,只有蒲阪津那裡渡河後才是平地啊!”
“嘿嘿,你會看到本將的布置的,來人啊,傳令,我主力部隊迅速向長安以西指定地點靠攏,六月十日,兵發蒲阪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