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西元270年的四月,整個關中平原,果然如史書所記載的那樣,連續第三年大旱。
對於這樣的局面,關中的百姓倒也沒什麽特別的慌亂:最近一百年來,關中地區的旱災那是頻繁出現。連續三年都大旱確實極端了一點,但就算自己沒見過,可以前父輩、祖輩什麽的都是碰到過的。和以前政府只是簡單的發放賑災糧或者根本不聞不問比起來。現在掌控關中的季漢政府已經做得很好了。
對於實際掌控季漢國政的大司馬府來說,面對第三年的大旱,也沒什麽好驚慌的:前年是最窘迫的,去年情況就好了很多。至於今年,呵呵,這一年全國三州的土豆產量更多,新稻推廣面積更大不說。雍涼二州大部分區域可是種植的冬小麥啊!這東西的收獲面積哪怕和去年緊急補種的春小麥一樣多,也能夠養活更多的人。
所以,大旱是有的,但旱災這個東西,卻僅限於局部少量郡縣。總之,今年的收成是有保證的。
不過嘛,關大司馬現在手裡的權勢簡直滔天,這就自然讓季漢政府內從上到下有了一批羨慕嫉妒恨的反對黨。而大司馬上位以來,完全沒有曹魏、孫吳那幾個權臣那樣的凶殘,很少殺人。所以,在有些人或明或暗的挑動下,有些官員就在朝堂上對著關彝發難了。
四月初十,長安,大朝會。
“陛下旨意,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臣尚書右選郎王佑有本奏!”
王佑的父親是王甫。這個王甫,先是跟隨劉璋,後來歸降劉備,被劉備派到荊州輔佐關羽。關羽被孫家斬首後又逃回成都跟隨劉備東征,最後在猇亭陣亡。王家作為廣漢大族,是少有的忠於劉氏的益州世家之一。而且王家和關家也極有淵源,因此這位老先生出來開第一炮,確實可見對方是煞費苦心。
“右選郎有何事啊?”
“臣彈劾大司馬關子豐利欲熏心,為了區區上庸三郡,不惜背棄我大漢多年來堅持的立國原則,承認逆賊子孫曹悌的魏王之位。彈劾大司馬妄啟邊釁,斷絕與我大漢結盟多年吳國之友誼。以致於我大漢與晉吳兩國同時兵戎相見。進而危及社稷!”
坐在皇位上軟軟的半躺著,做出一副昏昏欲睡表情的劉禪,這時候微微張了張他那浮腫的眼皮:“大司馬,你有什麽說的嗎?”
對劉禪的詢問,關彝微微一笑,並不答話。
開什麽玩笑?右選郎這個職位確實很重要,但到底也是個不足千石的中級官員。這樣官員的質詢關彝都要親自作答的話,大司馬一天還做不做正事了?
“右選郎此言大謬!”關彝這邊站出來的是司聞令呂雅:“陛下,諸位上官。臣掌管司聞曹,對各國情報比較熟悉。據臣了解到的情況,今年一月,吳狗偷襲我巴東郡永安宮。同月,交州的吳狗發兵我南中的興古郡。這兩起行動,吳狗事先沒有跟我大漢有任何交涉,戰前連文書來往都沒有。這到底是誰妄啟邊釁?總不成為了維護多年盟友關系,那盟友對我大漢動手,我大漢將士連還擊都不行吧?”
“至於說承認曹悌的魏王之位,乃是陛下親自用了玉璽蓋印的。右選郎此言,豈不是說連陛下也要被你彈劾?”
“這……”
這老匹夫,真是昏了頭了,居然被對方抓住這麽大個漏洞。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朕的玉璽使用權真的不在朕的手裡啊。這個關子豐,完全跟以前的諸葛村夫一個樣。直接用掌璽官就控制了朕的玉璽。
“臣光祿郎中主事李旦啟奏陛下,關中連續三年大旱,
百姓民不聊生。主持賑災的大司馬府應當為此擔責。同時,上天持續降下大災,朝廷是否應有重臣為此負責?”如果說剛才王佑的發言對於關彝來說還能忍的話。這位李旦的話那就完全不能忍了。
作為一個穿越者,關彝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王八蛋:事情是不做的,實際工作能力更是近似於無。就是一張嘴到處開炮。
具體到這三年的關中大旱來說,不管關彝和他的手下們付出多少努力,也只能是保證大部分百姓的生計。餓死的,因為田畝減產不得已投身世家莊園的,這些情況總是有的。
這個李旦的發言,已經有了一點後世明末腐儒的味道:你做了多少工作我不管,只要不是絕對完美,那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沒有意義的——這不是荒唐嘛?一個人要想不犯錯,那就只能是不做事。做的事情越多,自然出錯的可能性就越大。
這種風氣一旦抬頭,必須絕不留情的殘酷鎮壓下去。絕不能讓這種人吃到任何甜頭。否則,以後整個國家還有誰肯做事?還有誰能做事?
所以,關彝隱蔽的朝身後的手下擺擺手,自己站了出來。
“敢問李主事,你可知最近兩年來,大司馬府為了賑災發了多少糧食出去?”
“呃……下官不是負責此事的官員,當然不知。但是……”
“這麽說你是不知道了?嗯!”
從關彝親自站出來開始,李旦的雙腳就開始發抖:這位大司馬確實不喜歡殺人。但到底這些年這麽多戰功在那裡擺著。簡而言之,威望是足夠的。所以,他的氣場足夠強大。
怎麽這樣啊?我不過一個六百石的中低級官員,用得著你這樣的萬石高官親自來懟嘛?
“你不知道大司馬府發了多少賑濟糧是吧?那你知不知道大司馬府這些年為了抗旱新修了多少裡的水渠?這些水渠新增灌溉的田地有多少畝?知不知道為了預防蝗災,這些年大司馬府累計收了多少跳蝻、蟲卵…….啊?你什麽都不知道也敢站出來質問本官?是誰給你的膽子?!嗯!”
很是霸氣的掃視了一遍朝堂君臣後,關彝朗聲說道:“本官賴陛下信任,出任大司馬,開府,錄尚書事,掌管一國國政。這樣的工作,事務繁多,有所紕漏在所難免。所以本官並不反對各位同僚對本官做得不對的地方提出指正。但是你們也要搞清楚一點,大司馬府上上下下幾千官員,為了這個國家那是付出了多少的心血!這些人的辛勤付出,本官決不允許一些居心叵測的小人,憑著一副空口白牙就能隨意汙蔑和詆毀!所以,要提意見,可以,拿出支撐數據來!拿出真憑實據來!像今天這樣想當然的胡亂開口,本官絕不能容忍!”
“說到這裡。”關彝轉過身來對著李旦微微一笑:“李主事不是說我大漢雍涼二州連續三年大旱,朝廷需要重臣為此擔責。嗯,先不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不為堯存,不為桀亡之類的老話。便是要擔責,像本官這樣只會做事卻拙於言語的人是不太好意思去跟上天溝通的。倒是像李主事這樣空口白牙,滿口雌黃的人挺合適的。 要不,我們把你給燒成一道青煙,讓你上天向天神說說好話,讓他降下甘霖來?”
“呃……大司馬說笑了,下官其實笨嘴笨舌,實在是不能擔此重任。再說了,剛才大司馬說得很有道理,這天地不為堯存,不為桀亡。便是禱告上天,估計也是無用的。”
“呵呵。”很是厭惡的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李旦,關彝轉過身來:“茂通,此人出仕公職期間,是否廉潔奉公,你要好好查一查。家裡有沒有什麽隱戶,也要好好的查一查。”
“諾!下官領命。”
“本官在這裡再強調一次,自孝閔皇帝(劉協,獻帝是曹魏給的諡號)被迫禪位以來,我大漢為了複興,自先帝、丞相開始,講求的就是實乾。要實乾,難免做錯事,得罪人。難免被那些什麽事情都不做,自然什麽錯都不會犯的閑人說風涼話。對這些人,先帝是什麽態度呢?‘芳蘭生門,不得不鋤!’。這句話,丞相踐行之。本官,亦踐行之!惟其如此,方能保證我大漢的官風中有一股實乾的正氣!惟其如此,才能保證漢室的安全與真正的複興!”
粗粗的喘了一口氣。關彝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著皇帝、諸多大臣都不再言語。一時之間朝會冷了場。關彝也覺得有點尷尬:“那個,諸位大臣,還有什麽要奏報陛下的,請繼續。”
MB的你在朝堂上公開的要求廉政公署對某一個官員進行定向反腐,我們還敢說什麽啊?
“好吧,你們都沒什麽事了吧?那本官這裡還有幾份軍情需要通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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