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動站了起來，在大堂內來回跺著腳步，在外人看來緩慢而優雅。但是他自己卻知道每一步都沉重如鐵鉛。

　　一片寂靜，沒有一個人說話，大家的眼光隨著他的腳步來回遊走。就連王飄然都沒有急躁，只是默默望著他，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下定決心，林動終於開口:“各位，依我觀察，敵方在大敗一場之後半日之內就能恢復元氣，重新包圍我們。這說明了他們兵多將廣、實力強勁所以有恃無恐。”

　　眾人只是默默點頭，算是回應。

　　“而我們兩戰之下一勝一負，不但折損了不少兄弟，戰鬥力也只剩下五成。”林動慢慢分析，思路清晰、層層遞進。

　　眾人同樣默默點頭，無人說話。

　　“所以，”林動說道:“現在的局面是敵強我弱，不能再跟他們硬拚。先閉門拒戰，高掛免戰牌，然後另想他法。”

　　看林動有些賣關子，性格直爽的李彩霞有些忍耐不住。她正要起身開口，林動卻對禮貌地她微微一笑。

　　李彩霞的怒火又強製著壓製下去，耐著性子聽他講。

　　林動接著說道:“所以我認為現今我們只有兩條路可走。第一條路就是憑險據守。”

　　他補充說:“九龍山山勢險峻，而且經過數年的經營，陷阱埋伏環環相扣，已經非常成熟。特別是鷹嘴崖，如果沒有重兵強攻，基本上沒有機會成功。”

　　“所以，憑險據守，跟他們打巷戰，每一寸土地都血戰到底，這就是第一條路。”

　　林動一口氣說完，他環顧四周，見眾人心情沉重，都默默無語。

　　“可是，”王飄然終於開口了。

　　或許是長時間沒有說話，他的聲音稍微有些嘶啞，所以開口後特意清了清嗓門。

　　“如果我們按照你所說的憑險據守，跟對方展開巷戰，且戰且退的話，最終能夠退敵嗎?我們有多少勝算?”王飄然問道。

　　齊刷刷的目光射向林動，都想從他口中得到滿意的答案。

　　人性就是這樣，面對危急關口的時候，就幻想著有一個救世主出現，幻想著劇情朝著他們想要的方向發展。而現實有時候恰恰相反，這簡直就是個絕妙的諷刺。

　　林動回道:“據我觀察，今日我們打敗的應該是敵軍的先鋒部隊。而現在圍困我們的應該就是他們的主力了。先鋒軍有兩千出頭，主力至少兩倍以上。你們自己思考下，我們剩下的一千人加上九龍山的險峻，是否能夠承受四千人輪番進攻，最終在消耗戰中擊敗他們?”

　　這話說出，大堂的沉默猛然間爆炸了。眾人大驚，紛紛議論起來。

　　七嘴八舌，驚恐的表情，急促的語氣，高昂的語調，積極消極的兩種情緒，急劇在大堂中蔓延。

　　“都別說了，聽聽林動的意見。”李彩霞一聲咆哮，大堂瞬間恢復寂靜。

　　“我認為，”林動看了看眾人說道:“憑借我們存儲的糧草可供千人半年食用，這個是沒有問題的。但是，還存在三方面問題。”

　　他扳著指頭說道:“第一，武器、箭矢等器具嚴重不足。第二，藥品醫護是個大問題;第三，眾將士的士氣會隨著困難越來越多而漸漸低落，甚至潰敗。”

　　眾人面面相覷，這三個問題的確是精準地切中要害。不管哪一種困難解決不了，九龍山的兄弟們就只有死路一條，絕無生路可言。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從每個人內心升了上來。

　　“那、那第二條路又是什麽?”王飄然的聲音有些顫抖。

看來在死亡的威脅面前，任何人的內心都是充滿恐懼的。　　李彩霞稍微淡定一點，但她的臉龐通紅，紅得像大蘋果一般。顯然，內心也是彭拜不已，並非像表面那樣風平浪靜。

　　她也問道:“這第一條路我也想過到了，也思考過了。現在你說說第二條路是什麽?”

　　“這第二條路嘛，就是”林動頓了頓，然後才緩緩說道:“求援。”

　　“求援?向誰求援?”李彩霞不斷思索著，思考普天之下有誰能夠救援她。

　　王飄然說道:“我們就是一幫土匪，平日裡到處劫道殺人，哪裡有什麽朋友?現在就算能夠突圍求援，向誰求救?誰又會冒著這麽大的風險來救我們?這、這哪裡是條路嘛?”

　　除了張三和劉武心裡有數沒有開口外，其他人都交頭接耳地討論著。可是討論了半天，也沒個結果。因為他們實在不知道還有誰能夠在危難之中救援他們。

　　“林動，”李彩霞說道:“既然你提出了這條路，心中就應該有數。現在有誰能夠救援我們?”

　　林動緩緩說道:“這次包圍九龍山的隊伍戰鬥力強大，而且人數眾多，估計野心不小。他們肯定不會僅僅隻想佔據九龍山而已。說不定其他山頭也在他們的進攻計劃之內。”

　　“唇亡齒寒，我們可以向其他山頭求救。”林動一針見血。

　　李彩霞點頭說道:“不錯，他們如此厲害，實力如此強大，僅僅為了攻打我們一個九龍山，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其他山頭應該也嗅到了危險，我們去求援應該有希望。”

　　“只要曉知利害，我想其他山頭的好漢一定會全力救援。因為救她們就是救自己。”林動趁熱打鐵道。

　　“可是我們應該向哪些山頭求援呢?”李彩霞又提出一個問題:“有些交情有實力的山頭都離我們很遠，最快也得好幾日才能趕到。這遠水能不能夠救到近火，能不能給我們幫助，實在太渺茫了。”她長籲短歎，有一種英雄氣短的意味。

　　林動見時機成熟，立刻上前一步說道:“大當家的是不是忘記了，有一個山頭實力很強，而且離我們又很近。”

　　李彩霞眨了眨眼睛，一汪清水望向林動。腦袋一頭霧水地問道:“哪一個山頭?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其他頭領也是互相詢問著林動所說的山頭到底是誰，似乎這成了一個實際猜想，誰也猜不透謎底是什麽。

　　林動一字一頓地說出口:“張青的飲馬川，張家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