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一邊聽一邊心裡就在琢磨,張青這話的意思很明顯,要他封一些有大功的人作“異姓王”,這麽作的目的等於是昭告天下,只要有大功勞,即使你不是宗室之後也能封王。如此一來,勢必會極大的引起那些割據一方,態度曖昧不明的勢力的興趣,讓他們知道雖然漢軍趙佶號稱是複興的漢朝,但並不是刻板的依照高祖“非趙氏不王”的舊製。所謂此一時彼一時,外姓人為光複漢室江山立下汗馬功勞,也應該有機會封王,以此來表彰他們的貢獻。同時,也讓他們明白,只要主動來投,必算是大功一件,這“王”的爵位肯定是跑不了的。而且那樣一來的話,各方的招撫的工作也就能十分順利的進行,能以兵不血刃的方式奪取天下!
這一番思索之後,趙佶卻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這方法雖然是不錯,但畢竟是違背了“祖製”,而且效果到底是不是能有這麽好,如今也只是揣測,根本說不準!
見趙佶猶豫不決,張青便又說道:“陛下,此法還有一個好處,臣不知當講不當講!”
趙佶一怔,接著便道:“文山與朕同是宗室兄弟,隻管說來便是!”
張青聽了,這才道:“回稟陛下,臣以為,我漢軍中有一大患!此患若不除,恐陛下天子之位不穩!”
趙佶一凜,旋即直直的看著張青,說道:“接著說!”
張青便道:“如今陛下雖為天子,但卻兵權旁落,此時尚且無甚影響,但若有人依仗‘舊勢力’,作結黨篡反之事,到時陛下恐難與其對抗!”
張青說到這裡,看了看趙佶陰晴不定的臉色,接著又道:“這些‘舊勢力’看似抱做一團,實則各為利益,陛下將他們封王,面上是給予賞賜,實則除去這一大禍患!”
趙佶聽到這裡,有些不解,逐詢問道:“為何?”
張青便道:“陛下也知,大司馬朱鮪乃是守舊之人!”
趙佶一聽,頓時明白過來,心中越想越妙,不禁喜笑顏開,道:“好,好啊!就依文山所言!哈哈!”
說完,趙佶又看了看張青,說道:“嗯!文山果然智謀過人,你立此大功,嗯……朕該賞賜你什麽好呢!”
張青便道:“臣身為臣子,當為陛下分憂,此來臣分內之事,何敢要求封賞!”
趙佶聞言,不禁滿意的點了點頭,接著又道:“文山才智出眾,又如此謙遜,確乃朝之肱骨!”
張青聞言,連忙謙聲道:“陛下言重了,臣只是盡臣子的本分而已!”
趙佶這時微笑著說道:“文山的赤膽忠心,朕已深為明了,今後朕還有諸多重任需要文山替朕去擔當,到時文山莫再推辭哦!”
張青聽了,趕緊躬身行禮,說道:“陛下有命,臣當萬死不辭!”
趙佶聽了,這才笑著將張青扶起,又點頭稱讚了他幾句,隨後才讓張青離開,自己則心情愉悅的往后宮尋他的美人去了!
張青離開皇宮之後,徑直回到府邸。才剛進屋坐定,馮異便尋來,詢問起了張青此行的結果,張青便說趙佶已經同意了他的提議,這次大宴過後,估計就要分封諸王,而他的這條“渾水摸魚”之計,也算成功了一半!
按照張青的設想,一旦趙佶決定封王,那麽將意味著違背“非趙氏不王”的“高祖遺訓”,這“漢室正統”的名頭將失去他應有的光環,反而會引得“天下共誅”!
實際上漢軍能夠有今日的成就,除了劉縯與他的幾場關鍵戰役之外,“光複漢室”的口號也起著聚攏人望,推波助瀾的效果,特別是當初選立趙佶為帝,也就是要保證這個“漢室正統”的名頭,令他們出師有名,不和那些流民匪軍同流,得天下人心歸附。
可是“封王”的舉動,表面上也確實如張青所說的那樣,可以起到一些作用,但骨子裡卻會讓趙佶失去“根本”,這種破壞“高祖遺訓“的行為,不但會給其他勢力一個反對的借口,也會令得那些懷戀漢朝榮光,盼望能回復舊製的人感到失望,他們會認為趙佶和他的這支軍隊,並不能真正回復漢朝的舊製,若漢朝舊製被隨意破壞,那麽這些人和新朝王莽根本沒有區別!
也就是說,即使趙佶名義上恢復了漢朝,但卻得不各方勢力的承認,也得不到那些懷戀漢朝的百姓支持。一旦人心背離,那天下將重新陷入混亂紛爭,而張青則可利用這機會“渾水摸魚”,重新劃分天下格局,進而以謀取天下。
作為張青的心腹幕僚, 馮異也提前知道了這個“渾水摸魚”,一箭數雕的計策,而且對其之妙大為讚服,只是他聽張青擔心朱鮪會從中作梗,阻止趙佶封王,便有些懷疑,詢問張青說:“既然趙佶都已經決定了,那朱鮪不過一個臣子,難道還能凌駕皇帝之上不成?”
張青知道馮異初投他帳下不久,並不知道朝中這些內情往事,所以此時便給他簡要的解釋了一番,然後告訴他,當初朱鮪能堅持立趙佶,就已經能說明他對這“漢室正統”乃是漢軍之“根本”的事十分明了,一旦聽說趙佶要違抗高祖遺訓,強封外姓王,必將竭力阻止,倘若趙佶因此被他說動,那麽不但他的計劃泡湯,甚至有可能還得惹禍上身。
馮異一驚,詢問緣由。張青便歎道:“朱鮪何等人物,他只要知道這封王的建議是我提的,他一定會倒打一耙,趁此機會向趙佶進言治我的罪,即便趙佶不會處罰於我,今後恐怕也難以對我再有信任,那我留在這洛陽,便會如牢籠一般,不得光明!”
馮異這才明白原來此計這般凶險,便歎道:“早知如此,主公應當暫緩行事,找人一起進言,將來也好推脫!”
聽了馮異的話,張青也點頭稱是,歎道:“今後之事,我應當多與公孫參詳才是!”
馮異聽罷,生怕張青誤會,連忙又道:“主公之謀已是妙極,屬下——”
張青揮了揮手,說道:“公孫不必如此,此事的確是我太過魯莽,而且要說這辦法,也是多虧了公孫,我才想到的!所以今後還請公孫多多進言,以免又如今日這般,陷於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