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劉子輿的大方,張青顯然小氣多了一點,可他畢竟只是劉玄派來的使者,也只能給劉揚恢復以往的爵位和封地,不可能對他另加封賞,因為他沒有那樣的權力,即使他親口承諾加封,也沒有用,人家也不會信,所以對方顯然是看到了他的這個軟肋,開出大手筆,籠絡人心,一下子就將劉揚這顆牆頭草給掰了過去。
想到自己唯一可以依仗的“權力”也被登基為皇的劉昌給比了下去,張青心中更加不安!不過他同時也明白,此時再去考慮劉揚為何會反叛,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了!如此危急的關頭,他更應該考慮如何解決目前極度被動艱險的局面,一旦他無法在短期內接到幽州各郡的消息,那他要麽就是等著被俘,最後命喪黃泉,要麽就只能如喪家之犬一般,被人追狼狽逃竄,繞道逃出劉子輿的勢力范圍。於是他此時便強壓著心中慌張,露出笑臉對眾人道:“這劉子輿可真是闊氣啊!一出手就是這麽大一份禮,你們說如果我也去投他,他會不會也給我這麽大的禮啊?呵呵!”
眾人見他一臉笑容,也知道他是在說笑,但如此緊張時刻,張青居然還能輕松說笑,不禁讓已有些驚慌失措的眾人詫異之外,也心生敬佩,當下竟都鎮定了幾分,接著祭遵便問道:“主公為何……為何還能這般輕松?”
張青便笑著道:“我只是想到,如果誰能給我送來這麽一大份禮,那不管他是誰,我都會投他,所以覺得劉揚此舉,倒是並不奇怪,試想這麽大份禮,誰見了不心動,我隻歎自己,既比不上人家出手闊綽,也沒有值得人家拉攏的本錢!”
張青這話,讓一旁的馮異聽出些門道,此時便道:“主公,劉子輿假號稱帝,實為反賊,主公且不可與他相比!何況那劉揚此時雖歸附邯鄲,但難保他日不會再依靠主公!”
張青聽了這話,卻搖頭苦笑道:“只怕那劉子輿不會給我們那樣的機會了!”
眾人聽了這話,也都沉默無言。而此時一旁的鄧禹見張青一臉苦笑,語氣酸楚,心中也有些愧疚,畢竟當初是他讓張青去找劉揚的相助,雖然此事並非他安排,也非他親自所為,但畢竟現在劉揚反了,張青等人都因此被置於險地,他實在難辭其咎。不過鄧禹也清楚此時再說這些已經毫無意義,他應該盡快想些法子,以解決目前困境,彌補自己的過失。
“糟了!”
鄧禹正想著,突然一聲驚呼,因為他想到彊華此時應當還在真定,如今劉揚反叛,只怕會封鎖通往北面的道路,那樣一來,彊華不僅來不了薊縣,甚至可能會有危險!
張青此時也從鄧禹緊張的神色中,想到了彊華可能遇到危險,然而此時他們自身難保,又哪裡還有時間去解救彊華,於是他隻好安慰道:“別太擔心了,你師叔一身本事,應當足以自保,不會有事的!”
鄧禹聽了這話,正要說話,突然見到去劉接那裡打探消息的馮孝氣喘籲籲跑了回來,見到張青,便大喊道:“主公,大事不好了!”
張青便皺眉道:“若是劉揚反叛之事,我已知曉!”
馮孝便看了看眾人,這才知道大家已經知道了此事,接著想到什麽,又一臉焦急道:“不不不,此為一事,還有一事,屬下……這……”
張青一怔,心想難道是劉接那裡也出事了,當即便道:“把話說清楚!”
馮孝吞了口唾沫,這才道:“我回來之時,見到街上有人在聚眾宣揚邯鄲之事,還說……說……”
張青見他吞吞吐吐,便急問:“說什麽?”
馮孝這時才說道:“那些人說劉子輿發下文告,說…說取主公人頭者,封十萬戶侯!”
馮孝這話一說完,眾人全都啞然無聲,如果說方才只是劉揚判投邯鄲,眾人感覺還有退路的話。那麽很明顯,此事一出,便如同把刀架在了他們脖子上,不準備給他們任何退路了!
張青此時雖然心中震驚,但也同時也有些奇怪,心想這劉林真這麽恨自己,真的連招降都不考慮一下,直接就下了殺手?莫非只因當初拒絕他之事?還有那個劉子輿,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是否只是劉林的傀儡?
這一切疑問,張青都不得而知,只是又直覺此事有些奇怪,因為按道理說,他雖然是漢軍使者,但之前劉縯被殺之事,說明他和漢軍是有深仇大恨的,此事天下人盡皆知,劉林他們顯然也是知道的,也就是說,他並非是不可能被招降之人,照一般邏輯,那些人首先應當對他加以招降,如果不行才該痛下殺手,更何況劉子輿還宣稱漢室正統,這樣的行徑就更加奇怪,同族之間先禮後兵是基本手段,這種無緣無故的狠毒實在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想不通其中緣由,張青隻好猜測是劉林對先前自己拒絕他的心存怨恨,所以才會對他趕盡殺絕。除此之外,他也實在找不到其他理由來解釋了。
不過張青再想到對方用這“十萬戶侯”的大手筆買他項上人頭,心中反而覺得邯鄲那些人的手段十分之高明,也忽然間意識到自己似乎一直小看了那些人!從他們給劉揚大禮,到發下重賞文告取他人頭這兩件事來看,可謂是狠招連出,且招招直奔他的要害,就想是能偷窺到他的想法一般,將他的各條退路通通封死,把他迅速逼到牆角。而且照目前這形勢,對方一定還會繼續使出“大手筆”收攏人心!而張青如今卻已沒有了退路,只能置之死地而後生,務求奮力一搏,看看是否能趕著邯鄲人馬到來之前,召集到幽州兵馬,與之抗衡。
然而就在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耿弇,忽然開口對道:“明公實在無需如此擔憂,邯鄲諸多叛逆賊子,不過是一群跳梁小醜而已!”
張青聽他口氣很大,似乎有什麽辦法,於是便問道:“伯昭可是有何妙計?”
耿弇頭一昂,說道:“妙計不敢當,明公只需給屬下書信一封,屬下即刻便回上谷,領上谷、漁陽二郡突騎,南下掃平邯鄲叛軍!”說完,他又解釋道:“家父是上谷太守,出兵之事自不必多言,而那漁陽太守彭寵,與家父素來交好,更是明公同鄉,如今只需明公修書一封,讓屬下帶回上谷,便能說服那彭寵,發兩郡之兵,控弦萬騎,南下掃平邯鄲反賊,定如摧枯拉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