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阮溪在臨沅城外聞得魯達已走,便在臨沅城外歇息一夜。翌日一早,便令船隊來趕魯達。到午後都不曾趕得魯達,直至沅陵城外見了黃信,方知昨日夜裡前軍一場好戰。便令左右負責立寨事宜,徑直來城內尋魯達。
阮溪至縣府外,徑直入內,魯達未見其人便聞其聲。只聽阮溪在堂下喊道:“智深兄長你好生不是。”魯達聽得阮溪聲音,喜得急忙出迎,問道:“叔遠賢弟,灑家如何有不是的地方得罪你了。”阮溪錘了魯達一拳道:“我聞你昨日夜裡好一場大戰,卻不曾在路上等我,好讓我也殺個痛快。”魯達笑罵道:“軍令如山,灑家如何敢在路上耽誤等你,隻怪你自己腳慢。”
阮溪氣悶道:“如此,你便要請我好好喝上一頓酒。”魯達笑道:“還需你多言,我這就令左右備下酒肉。”說罷,魯達便令左右去置酒肉,二人便於堂上高飲。
卻說張青自命魯達為先鋒,阮溪率水軍支援,自起大軍兩萬望武陵而來。至臨沅城下時,張羨早知張青到,率人出城出迎。二人相見,張羨先施禮道:“武陵太守張羨拜見王討蠻。”張青趕緊上前扶起張羨道:“張公你乃好之前輩,勿需多禮。”
張羨堅持道:“王討蠻上下有別,你又為救武陵百姓而來,當受張羨一拜。”張青道:“張公莫不是還記念前事?”張羨老臉微紅,正被張青說中心事,道:“王討蠻不計前嫌,來救武陵百姓於水火。羨焉能因區區小事,而誤一郡百姓性命。”張青接道:“既是如此,張公切勿再多禮,喚張青表字公美即可。”
張羨還待在推脫,邊上武陵主簿廖立出聲道:“王討蠻、張太守,你二人不必再謙遜,府中已備下酒席,若再謙遜下去,隻恐酒席也冷了。”張羨忙借機道:“是是是,如此還請公美抬步與府中一敘。”
張青略感不安道:“張公美意,好這邊先行謝過。你亦知好尚在三年孝中,不便飲酒。”張羨略感尷尬,道:“這……..”張青忙道:“不如請張公至我營中小坐,將蠻情略告我知。”張羨聽罷,回道:“便依公美之言。”
說罷二人又好生謙遜了一番,方才並肩共進張青大帳。入帳之後,諸人分賓主坐罷。張羨先道:“公美將軍,此次蠻亂為武溪蠻首相雄首倡,其余四溪蠻人響應。將軍帳下魯中郎將到達前,蠻勢甚猖。魯將軍到後,下沅陵後,酉陽、遷陵蠻兵圍城略緩。據細作回報,蠻兵大部已轉至沅陵四周山中,隻余小部仍在圍酉陽、遷陵二城。而武陵官兵大部已往二縣支援,王將軍若與蠻兵決戰恐無力支援。”
張青聽罷略作沉吟,以目視朱武。朱武曉其意,道:“主公,酉陽、遷陵二城亂蠻,癬疥之疾。主公若在沅陵城外大敗蠻兵大部,擒殺亂首,則二城之圍,不戰自解。”張青道:“依先生之意,我軍在沅陵城下與亂蠻決一死戰,勝則武陵蠻亂自解?”朱武道:“正是。”張青擊案道:“便依先生所言。明日我大軍進擊沅陵,與蠻兵一決生死。”
話聲剛落,這邊武陵主簿廖立起身道:“王將軍,在下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張青忙道:“公淵先生你且道來。”廖立道:“立聞光武年間,武陵亦曾起蠻亂,帝使大將李尚、李嵩、馬成、馬援等數員大將,歷時三年,馬伏波病卒於此,尚不能克。終因蠻氏缺糧請降,蠻亂方平。敢問將軍願經數年平之,而後蠻人稍有不平輒又其起:又或將軍是一勞而百世永逸?”
張青聽罷,忙道:“先生我願行一勞而百世永逸,
望先生教我。”廖立撫須笑道:“既是如此,我有一策獻於將軍。五溪蠻者,皆逐水而居,或居山中,或與漢人雜居,其性輕悍,郡縣官吏稍有壓榨,其便殺官起亂。若欲百世永逸,唯有變蠻為漢,盡遷蠻人下山,教其農桑,使官清吏廉,漢蠻一體待之,則十數年後五溪蠻不複存也。”眾人聽罷,皆撫掌讚道:“廖公淵果是楚之良才,讚興世業者。唯此一策,便可見之。”張青起身振衣拜道:“先生之言,頓開茅塞,使好如撥雲霧而見青天。好雖名微德薄,願先生不棄,相隨左右,時以良言警之。”說罷,不待廖立反應,又對張羨深施一禮道:“好奪張公之美,厚顏請張公全之。”張羨見張青待己甚禮,當下起身道:“今見賢主得良臣,羨焉有不成人之美之禮焉?”當下張青再三謝過張羨。廖立也是喜道:“將軍既不相棄,願效犬馬之勞。”言罷,在座諸人皆喜,紛紛出言恭賀。
張青既得廖立襄助,當下在臨沅城下休整一夜。翌日一早,便托付張羨照應糧道,相辭而去,大軍望沅陵進發。
大軍剛到沅陵城下扎下營寨,便有大隊蠻軍自四周山中出,使細作探之,約約有十萬之數。酋首相雄使人下戰書與張青,書曰翌日辰時初與張青會戰與沅水之畔。張青召諸將前來,將書信傳示與左右。諸將皆請為先鋒,廖立也道:“唯今之時,唯有一戰,方能懾服群蠻,請主公與之戰。”
張青點頭稱是,道:“明日卯時造飯,卯時末出營,廖立、蔣敬守大營。兩千披步人甲之精壯軍士號為‘選鋒’做中軍,由魯達率之。欒玧率軍為大軍左翼,陳達副之。黃信率軍為右翼,薛永副之,與沅水畔立陣。阮溪率水軍護衛大軍右翼,以防蠻兵涉水擊大軍右翼。”眾將起身領命。
卻說沙摩柯自相雄大營逃回之後,坐於大帳之中,細細思之,心愈加憤怒,便召族中長老商議。沙摩柯備述前事,便有長老道:“相雄狼子野心,欲借精夫兵敗之事,吞並我雄溪族人。”又有長老道:“相雄此行,實讓人心寒,我等何不率族人退回居地,免為相雄炮灰。”這邊又有長老阻道:“不可,有先祖盟約在,怎可背約,再說相雄羊馬蛇舞豈會行此等事,定是有所誤會。”沙摩柯忽然起身,擎刀在手,怒斬該長老,道:“再有該長老者,斬之。我意已決,我欲在陣前倒戈,助漢軍破相雄。”
此時未發一言的大長老道:“沙沙切勿魯莽,我等若貿然行事,族人亦受我等所害。”沙摩柯恭敬的道:“大長老可有何良策?”大長老老神在在的道:“待來日,相雄與漢軍大戰,你請為後軍,我等五溪族人勢大,相雄不欲令你立功,必然允之。到時,見機行事,若漢軍有勝跡,我等便倒戈擊相雄後背。若是,漢軍勝跡不顯,便當全無此事。”眾長老聽罷,皆道:“大長老果是老成之言。”沙摩柯遂允之。翌日清晨,漢軍於卯時初造飯,卯時末全軍結束停當,開出大營,於沅水之畔立陣。辰時初,但聽蠻軍號角響時,大隊蠻兵自沅陵西南遮天蔽地開來,蠻軍也與沅水叛擺開陣勢。
兩軍列罷陣勢,蠻酋相雄也不至陣前答話,便使兄弟相豪出征搦戰。相豪撚矛上馬飛出陣前大罵道:“俺乃武溪相豪也,漢狗哪個前來受死?”張青在陣中聽聞,問左右,黃信道:“末將久受主公之恩,寸功未立,願擒殺此人獻於主公。 ”張青允之。
黃信綽劍出馬,與陣前喝道:“無知蠻夷,焉敢挑釁天兵,還不快快下馬受降,尚能繞你一命。”相豪大怒,挺矛拍馬來取黃信,黃信舞劍相迎。
二將交鋒,戰了約有五十余合,不分上下。蠻兵陣中急了一將,驟馬而出,正是相豪兄弟相傑。只聽相傑喊道:“二哥休慌,俺來助你。”漢軍陣中,魯達見蠻將竟欲以二敵一,早已大怒,正待出馬。早有一將飛出,嘴裡道:“智深兄弟,這陣且先讓與我,且看我取蠻將首級。”此人正是欒玧,魯達遂住馬。
欒玧出馬與陣前截住相傑。頓時場上,四員大將抓對廝殺,兩邊軍士呐喊助威。相傑本領與乃兄相豪不相上下,怎是欒玧這等虎將對手?戰了不及三十合,相傑已招架不住,買了個破綻,便要撥馬回陣。欒玧覷的準,乘勢一槍將相傑刺於馬下。
漢軍見狀,頓時歡聲如雷。這邊相豪見失了兄弟,心中頓慌,手中長矛失了方寸,被黃信乘勢斬於馬下。相雄見折了兩個兄弟,頓時睚眥欲裂,急令軍士吹號,全軍出擊。
漢軍見蠻軍全軍來擊,張弓開箭,頓時箭矢如雨下。蠻軍素來不著衣甲,隻用搪牌,行動迅捷。此時漢軍箭矢亂射,如驟雨般,怎生遮蔽得住,頓時被漢軍射到一片。蠻軍悍勇,見身邊族人被射到,竟不思退,反舞牌挺刀向前。漢軍將士早得軍令,見蠻兵向前,也不去交鋒,隻以弓弩射之,兩翼不動,中軍緩緩後退。待全軍陣勢呈月牙狀時,前軍漢兵四散,望後陣而去,露出中軍選鋒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