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踩在湖之精靈上,一時間“噗嘰”聲不絕於耳。沐言有些詫異地發現,或許是因為這裡尚未被開發,所以湖之精靈的數量多了很多,就像散落在湖面的米黃色棉絮團子。
“你說我們踩在上面,它們會感覺到疼嗎?”
蘇利亞問出的問題很符合她的性格。
“元素精靈,本身沒有意識,只有在元素濃度和活性都很高的地方才能誕生。”
“這樣啊……”少女突然指著水下影影綽綽的植物問。“那些是什麽?水草嗎?”
“哦,這些啊……”沐言正要回答,遠處就傳來一聲慘叫。
這中氣十足,鬼哭狼嚎一樣的聲音不用想也知道是古斯塔沃了,於是兩人急忙趕過去。
……
五分鍾前,族長大人打算向蘇珊娜炫耀一番自己嫻熟的變身技巧,他的計劃是先變成飛鷹攀爬到高空,然後解除變身突然墜下,在接近水面的時候再次展開銀翼掠過湖面,掀起一陣波浪,展現低空飛行的高端技巧,最後一個猛子扎進水裡變成遊魚遊回來,這一系列操作可以說是非常風騷,充分展現了“物競天擇,德魯伊生存”的自然法則。
當然,這只是計劃。並且計劃遠遠趕不上變化。
風之蒼穹的天空被伊莫特魯的枝葉覆蓋,接近穹頂的地方似乎有一層禁製,因此古斯塔沃剛爬到高空,就像被驟然凍結了螺旋槳的直升機一般垂直掉落。好在我們的族長大人經驗豐富,雖事出突然而且在半空姿勢不雅,但也順利完成了落水變劃水的操作。
然後——
或許因為高速飛行掀起的浪花太大,驚擾了棲息在水下的生物,一截藤蔓就像湖怪的觸手一般突然伸出,把他拽了下去。
因為離岸太遠,藤蔓又不是很明顯,所以以蘇珊娜為首的一群觀眾看來,這也屬於演出的一部分,便紛紛歡呼雀躍起來。
“族長的演技又變強了,他上次就是這麽騙尤彌爾下水救他的。”
“那當然,他可是我心愛的烏爾薩!”
“……你還是叫他古斯塔沃吧。”
“不,我問過他了,前六個是借用別人的,這個是他自己編的!”
“你可拉倒吧,我就叫烏爾薩……”
……
眾人有說有笑地等了半天,也沒見一條肥碩的銀線魚遊回來。
“我去看看吧。”宅心仁厚的尤彌爾跳進水裡,變成一條長著白須的鯰魚。
他下去的瞬間,正前方不遠處突然翻騰起一大團水花,水珠子都濺到了岸邊,尤彌爾急忙蹦了回來。
“救命唔——”
古斯塔沃的身影一閃而過,還仿佛被粗壯的觸手拖了回去,好在這一聲求救中氣十足,響徹寰宇,連枝條上來回彈跳的小動物都被嚇得慌忙逃竄。
這時沐言帶著蘇利亞趕了過來,他踩在冰面上,緩緩走近。好在湖水清澈,他一眼就看到族長被捆的跟個粽子一樣綁在湖底。
“喏,你之前問的問題,這是風之蒼穹特有的魔星草,水生草本植物,和湖之精靈一樣,在元素濃度高而且活躍的地方生長,喜靜。這個二貨多半是驚擾了它們,所以才會被捆成粽子。”
他的聲音傳到湖底,古斯塔沃憤怒地張著嘴,吐出一串氣泡。
雖然兩人認識不久,而且對方也只是吐出一串氣泡,但沐言依舊能從其中讀出幾句髒話,於是他便毫無心理負擔地扔下對方繼續科普起來。
“話接上文,
這魔星草平時就靜靜呆在水裡吸收元素,吸夠了就探出水面,伸直了身子結苞開花,花朵是淡藍色的,就和蒲公英一樣,微風一吹就四散飄搖,落水生根,重新繁衍。但這不代表它是種溫順且無害的植物,相反,它很凶猛,比如你眼前的情況。為什麽我們強大的族長大人都無法掙脫它的束縛呢?因為他渾身的魔力都被吸幹了,魔星草的捆綁又很有技巧,基本鎖死了人體的關節和發力點。” “這麽厲害的植物,就沒有天敵嗎?”蘇利亞疑惑道:“聽上去它似乎沒有弱點。”
“它極其怕火,因此呆在水裡,至於天敵嘛……”沐言蹲下身子,望著湖底厚厚一層水草被糾纏在其中的古斯塔沃。
“喂,你聽得到嗎?放輕松,慢慢把手伸向周圍的魔星草,不要隻被這一根捆著!”
族長大人咕嘟出一串氣泡,似乎在回應他,然後放松身體,隨著水流慢慢向左側飄蕩,然後艱難地伸出手去觸碰另一簇魔星草。
他的手指接觸到那團水草的瞬間,對方就像被人踩了一腳的蛇一樣弓起身子,閃電般纏繞了過來。見有人想要分一杯羹,原主人不樂意了,急忙從古斯塔沃身上分出不少藤蔓和入侵者扭打在一起。
兩坨水草像兩條巨蟒一樣在水下打的不可開交,陣陣波動驚擾了更多的同伴,兩草互懟眨眼間就變成了多草群毆。因為要分心守衛獵物,一開始那簇魔星草被打的節節敗退,一時間枝葉亂飛綠液四散,像被打出真火,披頭散發的女人一樣。於是為了能從戰鬥中獲勝,它徹底放棄了古斯塔沃,全身心投入到戰鬥中。
“上來啊,愣著幹嘛!”
“哦哦……”古斯塔沃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被拋棄了,還有些小失落。聽到沐言的呼喊,急忙鑽出水面。
“變成鳥兒,捎一程。”
聽到指示,族長二話不說變成飛鷹,沐言和蘇利亞各抓他的一隻爪子,三人趁著水草扭打在一起飛離這裡。
臨走前,沐言回頭看了眼遠處,朦朧的淡黃色霧氣掩映下,湖中心似乎矗立著一座雕像。
“雕像?為什麽我不記得‘跳水湖’裡有這東西?”
他壓下心中的好奇,打算之後再去探查一番。
三人回到岸邊,蘇珊娜急忙迎上來查看愛人的傷勢。
“沒事,我很健壯的。”古斯塔沃安撫道,還做了一個展示肱二頭肌的動作,只不過他的人形態比蘇珊娜低了半頭,也瘦弱了不止一圈,這個動作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
“老實交代,你還撒了多少謊!”蘇珊娜話鋒一轉,開始日常盤問。
“哪有!我對你的忠誠雙月可鑒!”族長一臉委屈。
“那他為什麽說自己才是烏爾薩!?”
“……烏大牙你頭伸過來重新組織一下語言!”
“別轉移話題!”
看著這對活寶進入了溫馨的日常時刻,沐言不由得想到了阿爾忒斯那兩口子,原本歡快的心也黯淡了不少。
蘇利亞看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就在這時,三位精靈走了過來。
為首的蒂娜小姐看向沐言的眼神帶著幾分畏懼,也帶著幾分莫名的仇恨。前者是因為對方離奇的升級速度,後者是因為有兩位偉大的精靈因一個人類而死,這在她看來簡直不可饒恕。
反而是阿瑪瑟的眼神很平和,也可能是沐言適應了他那種一如既往的“平和仇視”。
就好像你每天都生活在室友的毒舌吐槽下,但又清楚他本性不壞,久而久之就會習慣,甚至產生依賴,覺醒傳說中的抖M之魂,從此打開人生的新篇章。
至於露茜,這位從來沒有什麽存在感的精靈,除了昭示了一次腐血狴的存在以後,就沒再有過亮眼表現,除了長得可愛以外,連作者都不知道該怎麽給她加戲(雖然他很想)。
“你知道出去的方法吧。”蒂娜一上來就氣勢洶洶地質問。
“這個真不知道。”沐言罕見地以誠待人,然而對方並不買帳。
“說出你的條件吧。”蒂娜冷笑道:“我沒時間跟你兜圈子,阿爾忒斯和彌修亞大人對銀月城很重要,我必須趕快回去向伽拉澤大人匯報這件事。”
很顯然之前三人在空中交戰時的對白沒有傳到這姑娘耳朵裡。對此沐言隻想說,其實你敬重的伽拉澤大人知道這件事,而且比你還清楚,不過當面匯報是沒可能了,燒給他還行。如果洛坎和地球的祭奠方式一樣的話。
想到這裡,他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一道靈光——
首先,伽拉澤死於奧拉瑟的自爆。之後,澤拉迦爾出現前帶著一股淡淡的腐敗味,還被他誤認為是腐血狴的味道,現在回想起來,那是分明就是亡靈的象征。那麽問題來了,誰把他的靈魂從冥河撈起,還順勢變成了亡靈?嘉頓勢力中哪兒來的死靈法師?亡者最討厭高溫,哪個死靈法師會那麽無聊,和渾身冒火的薩弗隆眾人糾纏在一起?
等等,好像還真有那麽無聊的,比如……李奧瑞克!?
他突然回想起自己從赫魯回來後有關李奧瑞克的猜測,這麽看來兩人之間或許真的有貓膩:李奧瑞克背後站著一個強大的死靈法師,甚至是傳奇巫妖也有可能,可以幫他從冥河撈取靈魂,而伽拉澤這樣強大的靈魂,早有準備的話,他們不可能錯過,甚至於……這場鬧劇一開始就是衝著伽拉澤去的?信仰之爭即將到來,以嘉頓的尿性,把手下強行升級成85級加入戰鬥這種事他完全做得出來,而這次的伽拉澤事件,就充分貫徹了他“以戰養戰”的思想。
想到這裡,他的思路不禁明朗了許多,臉上也自然露出了然於胸的微笑。
“貪婪的人類,適可而止,不要太自以為是!”
順暢的思路被莫名其妙的詆毀打斷,沐言抬起頭,表情有些不悅。
“怎麽,我說錯了嗎?貪婪的人類,你那惡心的笑容已經出賣了自己,你的命是阿爾忒斯和彌修亞大人犧牲了自己救下來的,為銀月城貢獻一份力量是你應盡的義務,不要試圖——”
“哦?自詡高貴的精靈已經淪落到向一個貪婪、卑微、弱小的人類尋求幫助了嗎?而且你這是尋求幫助的口氣?”他不無戲謔地笑著,“第一,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是全知全能的神,如何出去我也不得而知。第二,對他們二人的舍命相救,我會心存感激,但這份感激與精靈無關,而是來自他們高尚的人格,換句話講,這份人情算在他們頭上,你憑什麽指手畫腳?第三,還是那句話,說話前注意下周圍的環境,在這裡,種族也好,家族也罷,都無法為你帶來任何幫助。”
末了,他看了眼阿瑪瑟,覺得對方可能會因為自己錯過和依德麗爾見面的機會,有些愧疚,便又補了句。
“如果你真的想盡快出去的話,現在四處走走,收集一下情報交由我分析或許還能有所幫助,這樣頤指氣使是最愚蠢的做法。”
說完,他轉身離開。
蒂娜臉色鐵青,剛才最後那近乎施舍的語氣和小動作她都看在眼裡,於是自然地遷怒到阿瑪瑟身上。
“你剛才怎麽一句話都不說?”
“蒂娜小姐,我——”
“閉嘴!我允許你說話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