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芙。
“德列斯還沒來嗎?”有人問。
“這家夥一向都是第一個到,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他能出什麽事……他可是我們這群人裡最機靈的。我估計八成是陰影腳步有什麽事召喚,他索性拋棄了我們。畢竟那可是他畢業後要去的地方呀……”
“那到不一定,我記得他一兩天前去找過洛伊法師,之後就消失了……”
壓力頓時來到洛伊這邊,包括費洛也看了過來。
不是每個人都和德列斯那樣與洛伊交好,這位法師在眾人眼裡就是孤僻和冷漠的代名詞——雖然這次行動是他發起的。
法師抿了抿嘴,沒搭理他們。
“切,怪人。”
好事者小聲嚷嚷道。
“好了好了。”費洛不得已出面打圓場,“洛伊閣下,說一說你的計劃吧,另外,今天似乎還有新成員?”
洛伊點點頭,微微側身,讓身後的矮個少女站在眾人面前。
少女戴著一頂巨大的尖頂法師帽,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現在不得不用兩隻手抬起帽子來和眾人打招呼。
“費洛殿下。”薇薇安微微躬身道,一低頭,帽子又把自己蓋住了。洛伊看不下去,伸手接過她的帽子,讓這位害羞的法師小姐站在眾人面前。
“薇薇安?”費洛驚道。
三皇子因為師承貝納先生,而後者也是法師協會登記在冊的一員,所以和薇薇安打過交道,倒也不陌生。
“什麽?那個在魔力灌輸區堅持了27小時的怪物?”
“原來這就是薇薇安啊……”
“她看上去沒有想象中那麽厲害啊……”
周圍驚歎聲四起,費洛不禁皺起眉頭,用眼神警告自己多嘴的屬下們。
這種話背後說說也就算了,當面講出來算什麽道理。
“是,是我。”
薇薇安小姐似乎與其他法師不太一樣,起碼沒有與實力相稱的脾氣,見大家都認識她,她索性也不願自我介紹了,討回帽子蓋住臉,又躲到了洛伊身後,仿佛帽子才是她的本體。
洛伊有些無奈地聳聳肩。
聽說路西安回到學院,加入了塞繆爾的陣營後,他第一時間想到了拉救兵。他先後聯絡了“安茹大公”埃利爾和其他幾個在靶場時常碰面的學員,然後直奔法師協會而去,他知道最近有不少已經加入了協會的學員返校,從魔力灌輸的榜單上就可見一斑。
然而事實卻很殘酷,偌大的法師協會裡沒幾個人願意相信他,相信一個四環水準都不到的小法師所揚言的“希望”(他自己也不抱任何希望)。畢竟他也沒法子表現出來所謂“希望”到底是什麽,他的確對沐言全身心信任,但無法讓別人也這樣做。
到最後,願意相信他的只有這位薇薇安小姐。
有趣的是,他聽說後者的老師是協會裡出了名的暴脾氣和悲觀主義者,按理來說她應該站在反對和嘲笑自己的那群人裡,可這位薇薇安小姐的脾氣卻與法卡斯閣下完全相反,她呆呆傻傻,除了魔法外好像什麽也不會……仿佛27小時的駭人成績是有代價的。因此洛伊不得不親自帶著她。
一行人整頓完畢,相繼進入遊戲倉。
沒過多久,卡洛林王都的神聖修道院中,塞繆爾的人就捕獲了他們的動向。
“太好了,我就知道他們有小動作!”
塞繆爾起身興奮道,一邊讓手下人繼續緊盯著,一邊委托教廷的人時刻關注那幾個與洛伊交好的法師學員。
與他的興奮形成鮮明對比,巴裡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而路西安正捧著一本厚厚的《卡洛林通史》優哉遊哉地看著。
察覺到塞繆爾投過來的目光,他眼皮也沒抬。
“我不會動手的。”
“為什麽?”
“為一個變節者而戰,是莫大的恥辱。”
“你……”
塞繆爾一時語塞,怒斥湧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啪”
路西安合上書,譏諷道:
“你原本效忠的領主被教廷設計殺死,現在還歪曲魔改了他的生平。你非但不對此感到憤怒,還試圖抹殺那段歷史的知情者……貴族的忠誠對你而言似乎只是空談,塞繆爾閣下,我以為你真的進步了,沒想到卻還是在走你父親的老路。”
“你有什麽資格指點我?”塞繆爾冷笑道:“閣下的父親,蓋恩公爵大人不也是一個‘首鼠兩端’、‘左右搖擺’的人?”
路西安臉色瞬間轉冷,目光森然地注視著他。
即使身處塞拉芙,塞繆爾也感到一股寒氣在脊背蔓延,頸部的寒毛也豎了起來。他咬咬牙,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半晌,路西安突然輕笑了聲。
“幼稚。”
壓力陡然一輕,塞繆爾仿佛在水下憋氣許久般大口呼吸著空氣。
“我和他不一樣,”路西安微笑道:“所以別指望我。”
……
……
傍晚,費洛來到月溪莊園。
他對莊園附近過去、現在,以及未來將要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他只是來照例來看望希琳。
晚飯過後,希琳詢問起地下城裡的事。
“洛伊法師說當初梅林閣下戰死前將法杖扔了出去,他被強製送離地下城時隱約看到那把法杖變成了一座高塔,而後眼前一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他說我們想要對付教廷,就一定要找到那座塔。”費洛頗有些感慨道:“過去這麽久,我也明白了沐言老師的用意,他似乎想讓我們明白尊重歷史有多重要,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無法明白那種被人遺忘的滋味。珈藍人已經快要拋棄過去的傳承了,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它發生。”
聞言希琳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她想起那天費洛剛下馬車差點對沐言動粗的樣子,這位老師還真是擅長玩弄人心。
“笑,你就知道笑……”
費洛忍不住捏了捏希琳的鼻子,少女也不甘示弱,兩隻白皙的小手一左一右捏著費洛的臉,拉扯成各種稀奇古怪的樣子。
兄妹倆嬉鬧了一會兒,被進來送水果的仆人打斷。
費洛剝開一枚奇異果,送到希琳嘴邊,後者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問:“我的生日禮物你準備好了嗎?”
“啊?”
費洛突然一驚,然後尷尬地低下頭。
“呵呵呵……禮物啊……嘿嘿……”
“什麽啊!你竟然忘了!”希琳揮舞著粉拳:“你竟然忘了可愛的妹妹的生日!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十五歲,準成年禮啊!你這個人好差勁啊啊啊!!”
“哎嘿嘿嘿……”
“你還笑!還笑!就知道笑!”
少女粉拳砸得碰碰響,費洛一個勁兒地傻笑,半晌,她砸累了才氣呼呼地瞪著他。
“累了吧?”
“哼!”
“傻妞。開玩笑的,我怎麽可能忘呢。”費洛笑笑,輕輕抓住希琳的柔荑,替她揉搓著手指,接著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
“記得過了今晚再打開哦。”
他在少女手背上輕輕一吻,翩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