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7日這天,是寒鴉號的出海日。
消息在幾天前招募結束後就放了出來,其中沐言造的勢自不必多說,沒幾天整個埃索拉灣都知道了這麽一個有錢法師的故事,那些遠在其他港口沒趕過來的水手無不捶胸頓足大呼後悔。
另外,海獸級大船入海本就是大事,畢竟有些人一輩子都不一定能看上一眼。前些天這艘龐然大物尚未還沒竣工,被誤以為是軍方的船,修好了就會入渠保養,便都沒在意,可誰知竟搖身一變成了私人船……
值此大新聞,即使朝陽初升時,碼頭就已站滿了人。
安德魯就擠在人群裡。
起初他和沐言站在一起,臉上堆滿真誠的笑容,但後者一走開,胖主管就跟變臉似的陰沉起來,眉宇間還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架勢。
他沒有準備登船的木板和梯子,但沒有告訴沐言。這麽重要的日子,水手登船遭到了阻攔,勢必會打擊他們的銳氣,更何況水手都是迷信的,講究“兆頭”,現在第一件事就出了岔子,鬼知道他們會胡思亂想什麽。
“呵呵,法師?”
安德魯不屑的哼了一聲。
這可是埃索拉灣,水手的天堂。
……
四百多名養精蓄銳的水手目光熱切地望著這艘龐然大物,陽光被遮擋,他們站在寒鴉號的陰影中,就像目睹一頭沉睡的巨獸緩緩蘇醒,即將發出低沉的咆哮。
“這是我們的船。”
有人低語道,聲音抑製不住的激動。
“事情不太對勁……”有人皺起了眉頭。
“這麽久還沒鋪上船的木板和台階,是風暴之牙的人忘記了嗎?”
“這麽大的生意……不會吧?難道要我們跳進水裡遊過去?”
“第一天就‘落水’,你是在詛咒自己嗎……”
“老板呢?”
有人想起了沐言,四下張望。
“老板他……在那兒!快看!”
在水手們的注視下,一道人影緩緩升起,徑直飄向甲板。
“是老板……”
“是老板!”
“果然是老板……”
不管什麽時候,看到法師施展出的超自然力量,都會讓人為之嫉妒到發瘋。
沐言站在甲板上,目光掃過人群,精準地找到了安德魯。
後者一時的得意臉色還沒來得及褪去,被他一瞪,頗有些尷尬。
“還真是閑的蛋疼,”沐言撇撇嘴。
的確,水手都是迷信的,即使在無神論的地球也是如此。畢竟人面對大海時太過渺小、無力,加上難以捉摸的天氣和大海的脾氣,單憑自身很難對抗那種無助,往往需要一個寄托,每到這時,一些微小的細節就會被無限放大。
可話雖如此,沐言還是要說,去他媽的迷信。
去他媽的第一天不能落水!
“我的船員們!”
他大聲喊道。
同寒鴉號一樣,年輕的學者背著光,下面人看不清他的臉色,只有一圈刺眼的輪廓和黑乎乎的影子,但看起來宛若神人。
“你們是這片海洋的征服者,海中的精靈,海洋的主宰!”
“記住,無論何時,都是如此!”
“而這艘船,就是你們的戰車!”
“我,就是你們的將軍!”
“我的士兵們,現在,聽我號令——”
啪
一個清脆的響指後,船上的繩梯和纜繩都自動飛了起來,在空中瘋狂舞動!一時間甲板上宛如群蛇亂舞,並開始有節奏地拍打著甲板和船舷。
“咚、咚、啪”
“咚、咚、啪”
得益於風暴之牙精湛的造船技術,拍打聲清脆悅耳,聲音經鏤空的船體共鳴後更是平添一份厚重感,就像開戰前的軍鼓,讓人熱血沸騰!
“脫掉你們的鞋子,現在,給我用水手的方式登船!”
短暫的停滯後,下面爆發出響亮的回應。
“Aye!”
“登船!”
“去他媽的落水詛咒!老子可不是登船觀光的有錢人,還怕弄濕了鞋!”
撲通撲通撲通
水手們早就按捺不住內心的躁動,接二連三地跳下水,手腳並用攀上繩梯。
沐言輕輕揮舞魔杖,「輕身術」不要錢似的扔出去,遠遠看起來宛如清晨太陽灑下的金色光暈,淅淅瀝瀝落在水手們身上,各個頓覺身輕如燕。
這種美好的感覺可比什麽“好兆頭”來的直觀多了,他們三兩下就跳到了甲板上。
四百多條漢子,悉數登船,總共隻用去五分鍾不到,轉眼間,寒鴉號的甲板上就站了一圈人。
人聲沸騰,在朝陽中愈發刺眼。
巴博薩船長一手扶著船舵,一手扶正了自己的三角帽,用他沙啞的大嗓門吆喝道:
“兔崽子們,別光顧著狂歡,現在都給老子就位,我們要起航了!”
“揚帆,起航!”
“起航!”
“Aye!”
寒鴉號駛離港口的時刻,沐言遠遠地對安德魯揮了揮手。
後者分明看到年輕人的口型仿佛在說一句話。
“可我是法師喲~”
……
……
同一時刻,埃索拉灣向東四百海裡遠的庫爾沃拉岩石島。
這裡怪石嶙峋,大都呈灰白色,遠看就像海中升騰起的泡沫,堆成了一座崎嶇的小山。
島上沒多少土壤,頁岩灰木艱難地生長在灰白色岩石的夾縫中,是島上為數不多的綠色植物和食物來源。
一處隱蔽的洞窟附近,外面的沙地上劃出一個古怪的圖案,六芒星形狀,十米見方,裡面填充著繁複的花紋。奇怪的是每一次潮水湧過來,都仿佛敬畏蛇蠍般繞開了它,於是這麽久過去,圖案依舊是乾燥的。
洞窟裡傳來女人高亢的尖叫聲,一浪高過一浪,仿佛在和驚濤拍岸聲比個高低。
聲音持續了好一陣子,漸漸達到頂點,但隨後被人驟然掐斷。
幾分鍾後,一個男人拎著一具女人的屍體走了出來,他有一頭棕色長卷發,面容英俊,赤裸著魁梧的上半身,肌肉虯結,乍一看是個健碩的正常人,但和正常人不同的是,脖子以下長滿了淡金色的鱗片,層層疊疊,就像一條錦鯉,在陽光照射下熠熠生輝。
男人穿著一條破褲子,隨意地來到法陣中間,將死去的赤人放在地上,留戀地摩挲著她的臉頰,指甲卻漸漸伸長,變得鋒利。
最後在她脖頸間輕輕一劃。
鮮血頓時不要錢似的噴濺出來,灑在地上,還沒暈染開,就被圖案的紋路吸走。
不久後,整個圖案都染上了血色,這時也不再排斥潮水,而是被覆蓋後開始發光。
男人忙完這一切就站起身,死死盯著遠處漸漸升起的巨浪。
十米高,百米高……
嘩——
一艘泛著綠光的幽靈船從百米海潮中破浪而出,快若閃電!
“Aye!”
男人發出一聲長嘯,仿佛回應他一般,船上傳來水手震耳欲聾的呐喊聲……
“起航!”
“A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