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到底做了什麽?”
沐言問,目光非常嚴肅。
“啊……”徐先生翹著蘭花指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眼睛滴溜溜轉了幾圈,儼然正在編謊話。
“其實……”
“算了,你也別說了,我沒心思知道。”
沐言轉身就走,一抬手,金色光弧隨即將福特森捆了起來。
“唉,別啊,有話好商量!我好歹還幫了你!”福特森忙叫喊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
“哦。”
沐言頭也不回。
“唉唉,我說,我說,我說還不行嗎……”徐先生笑得有些勉強。
“其實這件事還要從一開始說起……”
……
徐先生講了這麽一個故事。
和古斯曼茲一樣,福特森也不知道自己是打哪兒來的,但與之不同的是,他一出現就融入了人類社會,所以才沒那麽苦逼。
他第一次出現時,是在圖靈東部沿海的某個小漁村,就被一戶人家收留。
那是一對打漁為生的老夫妻,膝下無子,偶爾一天曬網時看見這麽個十七八歲的愣頭小夥子暈倒在沙灘上,就把他接了回來。
回來後福特森自然一問三不知——除了記得自己的名字以外。
類似的情況在圖靈沿海也不少見,經常有在海上討生活的年輕人遭遇海難後喪失記憶,因為一船人只有他一個活了下來,假如記得深刻,後半生多半都會活在痛苦的煎熬和良心不安中,他們說這是人為了避免自己被苦難壓垮的自我保護機制。
兩口子顯然也把福特森也當成了其中之一,畢竟瞧瞧他的打扮,小辮子,紅頭巾,腰間的銀小刀,粗糙的小麥色皮膚,換做誰都會把他當成水手。於是兩口子收留了這個可憐的年輕人。
福特森一臉懵逼的被留下,休息了幾天后就活蹦亂跳起來,閑來無事,他索性幫老人乾起了活兒。
老頭兒是個老漁夫,有一條小漁船,可誰知福特森從第一眼看見這艘船開始,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他腦子裡突然多出來許多東西——仿佛是天生的。這些知識告訴他如何改造眼前的船,讓它速度更快,更經得住海浪的拍打,以及圖靈近海的海圖就這麽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裡……
老人一開始也被福特森爆發出的驚人能力震撼了,隨後更加堅信他曾是名水手,而且還是個棒小夥子。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有了福特森的幫助,老人一個月時間捕到的魚就已經是以前兩三年的總和了,而這個年輕人的名頭也迅速傳遍了小漁村,甚至傳到了漁村以外。
當時正值城邦時期,就連猩紅海港還未統一,各方勢力割據,更何況廣闊的圖靈東南沿海?所以福特森的名頭傳開後,漁村所在小城邦的領主迅速找上門來,要見見這個奇人。
兩人一見面就瞧對了眼,仿佛劉皇叔三顧草廬見到諸葛亮。兩人相談甚歡,隨後領主聘請福特森做自己的幕僚兼首席造船匠,負責改造並完善他的海軍裝備,以此來征服沿海群島的土著。
出於潛意識裡的使命,福特森答應了他,他用自己一腦袋超前的知識全力幫助對方,隻用了一年時間不到,就讓那位小領主成了圖靈東部最有權力的統治者,光陸地上佔有的面積就是今天圖靈的一半大小!
可然後,這位領主幹了件蠢事。
就像那些所有注定無法成為王者的小氣鬼一樣,他也萌生了“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想法。就在形式一片大好,他有資格逐鹿牧馬平原的時候,這位領主開始擔心起來,害怕眼前無所不能的福特森為他人所用,
將另一個他也送到如今的位置……於是,他一咬牙,心一橫,乾脆擺了一場鴻門宴,要暗中弄死這位首席功臣。然而,他終究低估了福特森這一年間的積攢起來的威望。他手底下的將領沒一個不對這位奇人充滿敬佩,再加上福特森只是個單純的匠人,隻懷著一顆熾熱的匠心,除了造船和出海之外什麽也不管,毫無爭權奪利的想法,這種高風亮節讓人發自內心地欽佩,於是在那場鴻門宴上,反而是這些人拔出刀子殺了領主,還要奉福特森為王!
這下徐先生傻眼了,他一點兒沒謀反的想法,卻被架到了火上烤,眼看就要上演一出黃袍加身的戲碼,索性一咬牙,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他發誓,那絕對是自己一生中演技第二好的時刻
“那第一好呢?”沐言忍不住問。
“在後面。”
“哦……”
……
回到故事,話說當時福特森演得聲淚俱下,哭得肝腸寸斷。
他說自己漸漸恢復了記憶,原來他的父母是一對隱士高人,在海外的島嶼上苦心研究造船工藝,夢想著有一天能抵達世界盡頭,探索無盡之海,他這一腦袋知識也來自他們二人的教授。
可誰知天有不測風雲,有一天,生活終於對他這隻不幸的小花貓伸出了魔爪,一群長相猙獰的海鮮人入侵了海島,殘忍地殺害了他的父母,值此危難關頭,父親將他扔上一艘船,艱難逃生,可途中又被海鮮人追殺,幸好遭遇了風暴,才僥幸活了下來,也才有了後來的一系列故事, 現在他都回想起來了。
這個故事感動了在場的所有人,同時“海鮮人”的存在也讓這些將領警醒起來。
此時沿海基本統一,可謂內憂解除,只剩外患,突然得知了海外存在具備同等智慧卻如此殘忍的高等生命,他們也隱隱有些擔心。
見他們都這個樣子,福特森循著自己潛意識裡的‘使命’道出了下文。
他說自己不渴望什麽權力和勢力,他隻想要“一些”人手和“一些”材料,方便他製造出一艘船,去找海族,為父母報仇,也替人類消滅這一隱患。
這群將領們一合計,說得也是,總得有人去處理這群海鮮人,不說一網打盡,最起碼打探點消息也是極好的。於是就打消了奉他為王的念頭,允許福特森隨意征調人手和物資為自己造船。
躲過一劫的徐先生長松一口氣。這件事讓他的政治嗅覺上升了好幾個級別,他深深地明白,這群人之所以擁護自己,也並非完全出自欽佩和敬仰,更重要的是扶持一個傀儡領主,從而方便自己獲得更大的權力,眼下他雖然暫時擺脫了掌控,但有朝一日會面臨同樣的問題。
於是他明面上按那些人的要求征調了“一些”人手,取用了“一些”材料,背地裡實則偷偷改裝船隻,用自己獨有的手段為每艘船都打上了記號。
後來,在一個晴空萬裡、雙月高懸的夜晚,趁著將軍們還在呼呼大睡的時候,福特森打著“試船”的幌子,一口氣開走了停靠在埃索拉港的所有船隻,並拐跑了所有工匠和非士兵的水手。
一共接近兩萬三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