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迪·霍普斯醒來時,發現自己正靠坐在牆角。
天色還未全亮,偶爾有布谷鳥的叫聲傳來。
她站起身,靠在牆壁上回憶許久,這才將宛如碎片的記憶整理完畢。
可這樣做的結果卻是收獲了更大的謎團。
正疑惑間,一道聲音傳來。
“朱,朱迪小姐?”
“德裡奇先生?”
她回過神,看到德裡奇正瞪著一雙紅腫的眼睛。
他衣衫不整,頭髮凌亂,再加上這雙紅眼睛……恐怕一晚上都沒睡著。
“沒想到你竟然是第一個來的人,我還以為應該是我才對。”德裡奇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呃……”
朱迪略顯慌亂地應付著,轉身偷偷朝教室號望去。
“費舍爾中型教室——聽證會已預約”
魔法門牌上如是寫道。
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
她捂著嘴,差點發出驚歎。
在我去克魯塞街區的路上發生了什麽?
少女陷入了更大的慌亂。
德裡奇見她轉過身去,久久不開口,以為她不想讓自己看到她哭泣的樣子,也歎了口氣。
“沒事的,讓我第一個進去吧。總之,謝謝你。”
他突然間有種死而無憾的想法,頗具紳士風度地掠過少女,第一個進入教室,然後驚訝地發現倒數第二排靠窗戶的位置已經有人了,對方竟然比他還早!
“該死,這麽早趕來看我出醜麽……”
德裡奇嘀咕著,一路向前,坐到了自己的“專屬”位子上。
兩個座位,卻只有他孤零零一人。
聽證會雙方可以各自帶一名助手,他顯然沒有準備。
或者說,沒有人願意冒著這麽大風險和巴裡·佩雷斯作對——即便是巴裡貴族圈子的對手也不會冒大不韙來對抗整個珈藍的貴族群體,這群人平時內鬥雖多,但關鍵時候卻是難得的團結。
就比如塞繆爾和巴裡,同為麗娜的追求者,平時水火不容,但在這件事上態度必然是一致的。
隨著時間推移,教室裡人漸漸多了起來。
朱迪坐在離德裡奇最近的地方,每進來一個人她都要奮力睜大眼睛看看,似乎想以此辨別那是普通學員還是貴族……這對一個來自費伍德農莊的新生而言的確有些難了。
不過她還是有種奇怪的感覺……
一個接一個進來的學員,似乎都沒有巴裡那種盛氣凌人的眼神,表情多少都很局促……這分明就是學院裡平民學員的真實寫照。
也就是說,來的都是平民學員?
或許大家真的是來幫助德裡奇的?
她的呼吸驟然急促,小心翼翼地保持著這個肥皂泡般的美夢,生怕它破碎。
……
巴裡·佩雷斯最後一個到達,他甚至比充當決策者的老師們來得還要晚。
主持人是漢斯老師,他對巴裡的遲到沒任何表態,只是催促他趕快入座。
然後,聽證會開始。
就和每個學生熟知的流程一樣,漢斯簡單重複了事件背景,介紹涉事雙方,接著兩人各自做陳述後將話語權交由委員席上的老師們。
再然後,由他們一個挨著一個提問,問題分別針對巴裡和德裡奇。
相較於前者,針對後者的問題明顯更加尖銳……這不僅因為他是事件中的誹謗者,還因為他微弱的反抗意志,被動地使問題一再深入。
委員席的老師並非都被巴裡收買,但這不意味著他們會偏袒看似弱者的德裡奇。秉承公正的結果,就是逐漸坐實德裡奇“誹謗者”的身份。
無論什麽問題,他都隻消沉的點頭或搖頭,前者更多——那些問題提出得很有水準,都是“是非題”,但你想要辯駁的話必須先點頭認可,以“話是這麽說沒錯,但實際上……”作為開頭。
可一旦如此,委員席上一眾老師就會齊刷刷盯著你,平均四環以上的法師水準釋放出的威壓,就算情緒正常的德裡奇都無從招架,更遑論情緒消沉的現在?
他毫無求生欲,索性放棄了辯護。
聽證會進行得格外順利,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表決的時間。
一位頭髮斑白的老人站起身,打開面前的擴音法陣。
“很遺憾,德裡奇先生,聽證委員會一致認為,出於名譽上的誹謗,你需要對巴裡·佩雷斯先生道歉,並接受200金幣的罰款以及一星期義務勞動作為處罰。如果你對這個裁定結果有異議,可以現在提出申訴。
“另外,”老人站直身體,面向其他人。“接下來是公眾席的裁定時間,如果有異議,你們也可以提出。”
底下鴉雀無聲。
朱迪兩隻手緊緊捏著裙角,她好幾次都想站起來,但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幫助德裡奇,急得都快哭了。
與此同時漢斯也掃過觀眾席,嘴角分明噙著一絲譏諷。
“看樣子沒有人有異議。那麽——”
“有異議。”
一隻手突然舉起來,打斷了漢斯的總結。
所有人都望過去,發現那是個年輕人,就坐在倒數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其實沐言這個時候最想喊的是“異議阿裡”。)
巴裡看到是沐言,突然回想起那天在城外的一幕,他本能地感覺不太對勁,連忙站起身,面向委員席的老師深鞠一躬道:“諸位老師們,我對這個人的身份表示強烈懷疑,他有可能通過不正當手段進入學院,進入這間教室,他根本不是我們學院的一員!”
“哦?”
漢斯的目光從鏡片上掠過,帶著驚疑和警告射向沐言。
“請問閣下是?”
此時教室裡的元素開始匯聚,朝沐言擠壓過去。
這就是魔法學院的好處,隨便找個老師都是實力不俗的法師,連安保人員都省了。
“一個助教而已, 先生。”
沐言揮揮手,一張能代表他身份的銘牌從指間飛出,以一道詭異的弧線落在漢斯面前。
順道擊碎了凝滯的元素,輕松寫意。
漢斯不禁皺起了眉頭,他拿起卡片,再三檢查,對沐言的身份確認無誤後又回頭看了眼委員席,剛才的老人也點頭示意繼續。
“那麽……沐言先生。”漢斯微微低下頭,嚴厲的眼神依舊從鏡框上沿掠過,警告的意味不能再明顯。
“希望你能明白……自己在做什麽。”
“當然,我比在座的你們明白多了。”
沐言笑笑,視若無物地穿過座位,來到巴裡和德裡奇之間。
後者依舊張大了嘴,他始終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黃昏編年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