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距離新年就過去了一個多月,珈藍學院的期末大比也已經結束,由此進入了長達兩個月的漫長假期。
不過這次大比的成績倒是讓許多人非常吃驚。
因為塞拉芙的存在,學員們後半學期幾乎個個心思都不在課堂上,因此可以預見他們的成績會有多爛……然而實際上結果卻超乎諸位老師的預料——倒不是說如何優秀,而是呈現出一種滑稽的狀態。
卷面成績不必多言,歷年來最爛的一次,即使是往年成績優秀的小夥子也只能堪堪達到及格線。
這也不奇怪,畢竟知識這東西大都需要反覆記憶和溫習,可對今年的珈藍學子來說,他們的課余時間基本都泡在塞拉芙裡,哪兒來的鬼時間溫習課本知識……
但與之相反,在技能應用和實戰考察方面,無論是魔法科、戰鬥科、非戰鬥科都統一表現出了遠超出往年的水準。
魔法科和戰鬥科自不必多說,實驗、戰鬥、技能應用這些本就和塞拉芙訓練場的內容差不多,學生們平時就在反覆練習,考核時表現優異自然不在話下,可非戰鬥科學員的表現同樣也讓人大吃一驚。
舉個例子,幾名交了白卷的商學院學生在交易模擬中將捆綁消費和饑餓營銷的手段玩得爐火純青,而地志學考試中睡著的幾個刺頭竟也能根據幾塊石頭上的花紋就大致推斷出它的年代和位置范圍……拋開年輕人嘩眾取寵的可能,知識的的確確變成能力融入了血液裡,這種平時發生在“天才”身上的現象如此大規模出現,在珈藍還是頭一次。
雖然這些天才多少有些另類和刺頭兒……
這對威廉校長而言自然是種幸福的煩惱了,他需要制定新的考核手段,確保學院既不會埋沒真正有能力的學生,也不至於讓他們過分輕視課本的重要性……
於是每當他忙得焦頭爛額時,就會想起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然後發出恨得牙癢癢卻又無奈的歎息。
“該死的家夥!”
……
……
“阿嚏!”
沐言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裹緊了身上的風衣。
“一定是蘇利亞想我了……”
他想道,隨即推開了公寓的門。
“嗯?”
屋子裡坐著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家夥,熟悉在於自己見過對方兩次,或說抓住過他的感知兩次,陌生在於兩人幾乎從未說過話……
“閣下是?”
戈提克哆哆嗦嗦站了起來。
“您好,沐言閣下,我叫戈提克,是個香料商人……”
“你好……”
沐言不明所以,對方為什麽會來這兒?
“是扎伊克斯先生帶我來的……”
哦,扎老師啊……
等等,哪裡不太對?
扎老師?
沐言陡然一驚,這家夥怎麽會知道扎老師蟄伏在白岩礦場時的名字?是扎老師告訴他的?可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這邊沐言一驚訝,氣勢不由自主地釋放出來,戈提克本就感知敏銳,被這麽一刺激,頓時雙腿一軟跌倒在地上,臉色更加蒼白了。
“是,是他……扎伊克斯大人……我也沒想到會遇見他……”
“‘大人’?”
這個稱呼可就著實很玩味了,沐言已經基本確認對方知道扎老師的真正身份,因此才會表現得這樣恭敬和惶恐,並且稱之為“大人”。
“既然他把你帶回來了,那人呢?”
“大人他要去取回一些東西……他……他擔心我……”
“哦?”沐言露出一絲微笑。
“他到底是擔心你的安危,還是怕你不老實?”
雖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已經明白這位戈提克先生的驚慌恐怕有一半是裝出來的。這番話說得模棱兩可,意思卻走向兩個方向。如果是前者,說明他處境危險,需要得到保護,如果是後者,說明即使在扎老師眼裡這也是個對付的人,同樣需要嚴加看管。
無論哪種,都在暗示他的重要性。
既然是個重要的人,那麽待遇肯定差不了,毫無疑問,這是個小人物無法左右自身命運、對處境尚不明了的情況下能做出的最好決策。
如此看來,這是一個有趣的人。
……
見自己的小心思被對方戳穿,戈提克的表情稍微收斂了些,雖然看起來依舊膽怯,但也不至於那麽戰戰兢兢。
隨口聊了兩句,沐言驚奇的發現,這家夥竟然是塞拉芙最大的原料供應商,當初那批黃紋花斑蝶的翅膀磷粉就來自這家夥……更有趣的是,慶典日當晚提前灌在雕像裡的炸彈也是他由提供的原料……
“聽你的口音……似乎是晨星人吧,而且是希爾德丘陵一帶的?”沐言好奇道:“我記得那裡的黃紋花斑蝶早就因為過度捕捉而絕跡了……你怎麽搞到好幾噸磷粉?就算凱恩之角的人也沒這麽能乾……”
“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小手段。”戈提克搓了搓手指,笑得很諂媚。“黃紋花斑蝶中雌性比例不到二十分之一,所以只要將雌性在發情期產生的信息素放大十倍,就能捕捉到大量雄蟲……沒,沒什麽難的。”
“可你總得有辦法大量繁殖它們呀,就算在法藍城郊將信息素放大一百倍也引不來十隻蟲子。當然……如果這涉及商業機密的話,當我沒問。”
“嗯……感,感謝您的理解……”戈提克又縮回了沙發角落,一言不發。
沒過多久,扎老師風塵仆仆地回來。他一進門,戈提克就如耗子見了貓一樣騰的彈起來,接著恭敬地匍匐在地。
“扎伊克斯大人!”
“行了行了,現在就沒必要搞那一套了。”
扎老師看上去有些拘謹,臉上多少有點被公開處刑時的尷尬,尤其是沐言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時,他的尷尬就更濃了。
“咳咳……你應該很好奇吧, ”他忙轉移話題道,接著衝戈提克一揚下巴。
“來,把你本來的樣子露出來。”
“啊?”戈提克一驚,表情頓時有些忸怩,“這樣……不,不太好吧……”
“那我自己來?”
“別別別!怎麽能勞您動手……”
戈提克都快急哭了,忙站起身,咬咬牙,開始了“變身”。
沒有冗長的咒語和華麗的特效,他就像母雞下蛋似的一用力,一跺腳,整個人就突然變成了另一副樣子。
沐言起初還在尋思這家夥會變成什麽樣子,可緊接著就張大了嘴巴,足足能塞進去一個拳頭那麽大。
這也太……難以言喻了。黃昏編年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