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露台上坐了一天,最終沐言也沒告訴他自己是如何來到赫魯的,也未告訴他阿瑪瑟同樣來到此地,但卻接受了那筆交易。
他承諾老人回到洛坎後會將依德麗爾從假格雷澤手中救出,並解釋清楚這一切,作為回報,他將在對方的指導下學會元素融合技巧,並盡可能的變強。
在這項技巧面前,他心心念念的法袍和偽·余燼指環(真的在偽·格雷澤身上)就顯得有些不值一提了。
對此老人是這樣說的。
“正好那些有關元素融合的筆記都在指環裡,你就一並拿去吧……”
“什麽?法袍?噢,我想起來了,余溫長袍對吧,你要是喜歡就拿去吧,反正我也用不上了,以你的魔力勉強能用……”
沐言分明從他的語氣中感受到一絲嫌棄,他也由此想起與扎伊克斯老師分別前對方收拾舊物的行為……
或許這也是洛坎的法師們喜歡招收學徒的原因?
……
晚上沐言躺在床上,仔細消化著白天從格雷澤那裡聽到的故事。
“夏穆,複述一遍完整預言。”
當初身為『記錄者』聽到的預言只是第一部分,完整的預言有三段,夏穆獲得系統的操控權後將其保留了下來,方便他查看。
「
『記錄者』
元素悲鳴,骸骨作響。
迷霧散盡,黃昏降臨。
雙生的銜尾蛇死去,
命運的預兆不再清晰。
『洞察者』
萬物皆為主宰,
神靈永遠緘默。
『審判者』
漫長輪回終將結束,
僅有一人窺見聖光。
」
其中後兩重身份是提前就安排好的,除了起警示作用的『織謊者』以外,它們會在沐言達到一定要求後各自出現,但這個要求不光夏穆不知道,據說就連發出世界的備份,再接受反饋的觀察者也不知道。
管理者們同樣知道預言和“神眷者”存在的可能性,就目前來看,除了喪心病狂的伊卡莉在捕殺神眷者以外,其他兩位都沒有動靜。
“彌婭到底想告訴我們什麽?”
沐言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預言的存在一般有兩個原因,其一是作為密碼,暗號,預言發出者不希望別人知道這件事所以才遮遮掩掩。其二是預言發出者本身對即將到來的事物也不甚明了,因此只能留下一些模糊的指引。
這裡沐言更偏向於第二個原因,因為一旦涉及第一條,他就必須得去構想一個與彌婭處於同一級別的敵人。
那樣的話,他會沉浸在無邊的恐懼中難以自拔。就像人看到浩渺的星空和無垠的宇宙時會產生自我渺小感一樣。
第一段從字面都很好理解,牽扯到三位管理者的歸宿和洛坎未來的動蕩。作為一個經歷過一次玩家時間線的人,他幾乎可以證實彌婭的預言大半都應驗了,如果算上最後老帕巨大的身軀在天邊翻滾那一幕,“雙生的銜尾蛇”的確都死了。
至於第二段,倒是與奧杜因的黃昏之歌有幾分相似,但也僅僅是相似而已。緊接著第三段,配合『審判者』這個頭銜,似乎昭示了某種結局,但也僅僅是猜測而已。
想了半天,直到後半夜他才沉沉睡去。
夢裡他似乎看見人類歷史上每一位偉師都在晉入傳奇後被伊卡莉找到,然後被質問是否願意獻上忠誠與信仰。
結局是可以想見的,象征不屈與反抗的元素之光一次次綻放,悲壯的氣息在夢中都能感受的到。
第二天醒來後,沐言詢問格雷澤在他之前那些傳奇法師都去了哪裡,對此老人沒有回答,只是沉默著搖了搖頭。
從他有些傷感的眼神裡沐言得到了答案。
洛坎普通人的平均壽命接近百年,法師以外的其他戰鬥職業,隨著實力的增長,因為其職業特性壽命均有延長,崇尚自然的德魯伊們就是其中之一,其他戰士也擁有漫長的青春來支持戰鬥。
但法師的壽命一直是個難以準確定義的數字。
歷史記載中,有的法師晉入傳奇之前就因自身的研究獲得了悠久的壽命,而有的則因為危害性極強的魔法實驗英年早逝。至於傳奇法師,很少有官方記載,就連被法師群體奉為祖師爺,一言一行都奉為圭臬的曼加扎先生也在晉入傳奇後不知所蹤。
有人說他們發現了其他世界,身為洛坎的先驅者們一去不回,有人說他們創造了新世界,成為主宰,貪戀掌控一切的感覺。然而現在看來,這個問題已經沒有懸念了。
至於現在的珈藍,包括遊戲中玩家見到的傳奇npc,大概都是傀儡了吧。
那懷恩呢?沐言下意識想起這位摯友。
從風之蒼穹出來後,兩人見過一面,但那時身體由夏穆控制。不過當時對方也只是一位白袍法師罷了。在他的記憶中,這位校長成為傳奇是在黃昏9年以後,也就是他從一名普通的圖書管理員成為晨風的老師後才發生的。
……
這天下午沐言準備去一趟霍斯狄,為即將到來的學習購置一些物資。
余燼莊園(格雷澤的屋子)原本的東西被艾什橫掃一空,書籍被他收進戒指,魔法物品大都被他變賣用來購買實驗用的材料,就連家具都沒剩下多少,更別提食物酒水這些在老人心目中高於一切的東西了……
格雷澤是個吃貨,這是沐言出門前才知道的。
他出門前,老人在大包和阿帚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走到客廳,問他,“你要去霍斯狄嗎?”
他點點頭。
緊接著老人說:“第五大街(由內向外第五環)44號的‘甜美的絲薇特’烘焙店如果還開著的話,可以幫我拿一些香草甜甜圈和魔鬼豆餅乾嗎?另外我還想要一些藍莓果醬和酒香布丁,熏肉就不需要了,老年人消化不好……”
“嗯。”他這樣回答。
“你答應的這麽乾脆,那再幫我帶點葡萄酒吧,在第街的卡博萊酒莊就有,那兒一排都是他們的酒窖,很顯眼……”
“嗯……”他繼續這樣回答。
“還有……”
迫不得已,沐言隻好替老人列了一份清單。
“大概就這些吧,”老人看上去還有些意猶未盡。“如果你缺少金幣的話可以去第十二大街找‘閃耀金幣’的莫拉比先生,把這張紙條給他看,或許可以解決問題。”
老人遞給他一張紙條,上面畫著一個綠色的蘋果,用赫魯語寫著他的簽名“格雷澤”,很顯然逃到霍斯狄後,為了防止被篾潮人發現,他又改回了真名。
雖然聽的一頭霧水,但沐言還是答應了他。
他記得閃耀金幣是個銀行,但因為在赫魯的三個月一直沒存下什麽錢,也就沒去過那兒,這回倒是第一次去。
洛坎,珈藍帝國的法藍城。
信仰歷775年8月17日,珈藍學院爍花之年的學期剛進行到一半。
學院的每個學期從3月中旬開始,持續到次年1月中旬結束,期間會在八月迎來一次短休期,大概持續兩周時間,在這之前有一次校長講話,一來告訴宣布放假的消息,二來近距離感受傳奇法師的氣度和威嚴也能產生刺激,讓學生更加具有動力。
當然,上述只是校方的想法,學生們很顯然不這麽認為。在他們看來,大概也就只有初入珈藍的新生才會比較激動了吧。
……
這天下午2點,最多可以容納四萬人的威斯冬大禮堂坐無缺席。
雖然珈藍以魔法實力雄厚著稱,每年來此的年輕法師為了入學名額都能擠破腦袋。但作為一所綜合性學院,其法師學員也僅佔全校學生總數的二十分之一,即只有兩千名法師學員。剩下的戰鬥職業和非戰鬥職業各自佔據學院的半壁江山。
所以,縱使禮堂內到處都是吸音牆,這兒依舊宛如菜市場一樣熱鬧。
“安靜。”
時任執行校長的白袍法師威廉如是說道,他的聲音在擴音法陣的增幅下宛如一隻大手撫平了衣服上的所有褶皺。
見眾人安靜下來,他繼續說道:
“女士們,先生們。現在,請用最熱烈的掌聲有請我們的名譽校長,‘紅魔’格雷澤先生登台致辭。”
話音落下,人群中傳來一陣雷鳴般的掌聲,其中新生鼓得最起勁,恨不得把兩隻腳也加上。
“這些愣頭青……”
“還沒聽夠嘛,年年都一個樣……”
“我敢打賭明年他們一定後悔自己現在表現的這麽狂熱……”
“一會兒給他們看看什麽叫老生的素養……”
老油條們看著一臉崇拜與狂熱的新生們,幸災樂禍道。
……
舞台上閃過一道紅光,格雷澤穿著平整的黑色法袍從火焰中走出,這個登場讓掌聲達到了頂峰。
他的表情有些僵硬,也不寒暄什麽,雙手虛按,安靜之後便開始講話。
“新的學年又走完了一半旅程,相信大家對什麽是珈藍,什麽是珈藍精神已經有了深刻的體會……”
……
“……越來越多的人質疑我們佔據著如此多的人力和物力資源是否存在浪費,對此我隻想說——”
“選擇珈藍,就等於選擇了最光明的未來!”
台下的老油條子們大聲喊道,聲音竟然蓋過了有擴音法陣增幅的格雷澤,然後他們為自己鼓起了掌,掌聲雷動。
這一幕看的新生們目瞪口呆。
雖然這不是提前安排好的,但比彩排過還整齊。
格雷澤並沒有被嚇一跳,仿佛已經習慣了。他臉色如常地念完這句,然後深鞠一躬,重新化作火焰優雅的離開。
站在舞台邊緣的威廉歎了口氣, 他上任二十年來,每年都是如此,這位傳奇法師甚至就連和自己的女兒講上兩句話都不肯。
想到這裡,他不禁瞥向了台下第一排。
那裡坐著一位紅色長發的美麗少女,渾身散發出一股神聖不容侵犯的氣質。雖然她才入學五年,但追求者已經可以繞珈藍學院一圈了。而且流逝的歲月仿佛沒未她帶來任何影響,威廉都能感覺到自己在日益衰老,對方卻未發生任何變化。
……
依德麗爾再一次目送父親離去。
自從五年前不用再隱姓埋名之後,她就被送到了珈藍學院。父親說六環法師的實力已經足以用“魔法”作為青春長駐的借口了,因此無需再躲躲藏藏。
起初,周圍都是人類讓這位半精靈少女很不習慣,但漸漸地,她接受了這樣的生活,並愛上了人類富有朝氣與活力的氛圍,也漸漸走出了失去愛人的悲痛。
如果阿瑪瑟還活著就好了,她時常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