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枚指環沐言在另外一個地方見過,具體說那是一段珈藍帝國的法師玩家上傳的視頻。
青木之年,阿瑪瑟以一人之力過關斬將,打的珈藍一眾青年才俊屁滾尿流之後抱得美人歸時,依德麗爾和他緊握的手上就帶著這個。
或許就是那枚指環,或許只是仿製品,但這些已經無所謂了,因為它出現在了赫魯,這一點所代表的意義就已超越一切。
這是格雷澤的象征,名為余燼指環,也是開啟他的法師塔“余燼”的鑰匙。
沐言抓起戒指,用水流衝洗了一下,隨後戒指紅光一閃,便自己蒸發了水漬。
荒漠法陣消失後,他將感知鋪開,發現之前隔絕感知的並不是什麽結界,而是這一片特製的天花板——或說儲物間的地板,甚至於現在他腳下這片地板也是同樣的材料製作而成。
“下面或許還有東西?”
他開始在地上尋找起來。
……
十分鍾後,他在之前反射解離術的鏡子下面找到了一個明顯是為戒指準備的凹槽。
剔除裡面的泥土後,他將戒指嵌進去,地板上傳來“哐”的一聲輕響,然後出現了一絲裂縫。
沐言將地磚沿著裂縫抬起,衝漆黑的階梯扔了一塊照明水晶。水晶哐哐砰砰地滾下去,聲音逐漸減弱,直至消失。
“夏穆,能計算一下這條隧道有多深嗎?”
「前三秒聲音正常,大概向前滾動5.74米,下降2.00米。之後聲音過小,無法捕捉信號,從其衰減的頻率來看,估測隧道長度超過50.0米,深度超過17.4米。」
他把戒指從凹槽裡摳了出來,發現隨著石板被抬起,戒指就開始發出微弱的光芒,而且不再閃爍,仿佛這下面有什麽和它產生了一絲聯系。
“這時不下去和鹹魚有什麽區別,你說是吧,夏穆。”
「檢測到關鍵詞‘鹹魚’,疑似對本資料庫的嘲諷,待機五分鍾以示憤怒。」
“……你還真是一點都不智……人性化啊。”他搖搖頭,笑著走了下去。
……
“夏穆,我大概下降了多少米?”
「前進43.9米,垂直下降15.3米。」
沐言望著突然出現的一絲光亮,不禁有些猶豫。這個距離如果發生了什麽意外,他跑都來不及。
但手上的指環已經亮的有些發燙,很顯然目標就在下方。
就在他猶豫不決間,下面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你不是我那位好學徒,你是誰?”
沐言大驚,立刻問:“夏穆,剛才有感知掃描過我?”
「未發現異常,不排除目標超過75級的可能。」
在他遲疑間,聲音再次傳來,這次直接傳到了腦海中。
“別擔心,我對你無法構成威脅。”
這股感知出奇的溫和,仿佛真的如他所言沒有一絲惡意,僅僅就是個掃描而已。
“您是……”他不禁有些好奇地出聲。
“一個垂垂老矣的囚犯,不必在意。”
對方雖然講的是赫魯語,但字裡行間都帶著一種他很熟悉的風格……沐言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通用語]你……您是晨星人?”
聲音同樣以通用語回答他。
“你……也是?”
對方聽起來似乎也有些難以置信,聲音略微顫抖,同樣帶著幾分試探。
沐言咽了口唾沫,一邊快步向下走一邊問他:
“閣下,您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請講。”
“假如你是一個天賦出眾的幸運兒,從小就被元素高塔檢查出了優秀的法師天賦,還在他們的資助下健康成長,當某一天他們溫和地問你‘是否要加入元素高塔,一起侍奉女神伊卡莉時’時,你會作何回答?”
聲音沉默了許久,然後沐言聽到一聲道不盡滄桑的輕笑,這裡面仿佛飽含著仇恨和不屑。
“去他媽的元素高塔,我選法師協會。”
聽到這個答案,沐言竟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格雷澤閣下,是您嗎?”
“沒想到還有人記得我的名字,我該怎麽稱呼你,小家夥。現在還是信仰歷麽?”
這時沐言終於走到了最下面,眼前的一幕讓他心頭湧起一股怒火,恨不得把艾什復活再弄死一次,連老人的問題都忘記回答。
這是一個囚室,空氣渾濁,散發出著淡淡的惡臭。四周空曠,除了一把一眼就能看出是從上面搬下來的椅子外,只在中間矗立著一個十字架,上面釘著一位老人。
老人幾乎渾身,隻穿一條粗布短褲,身上布滿鞭痕,腫脹的傷口已然發黑。他的掌心和雙腳被打磨光滑的幽魂木尖刺洞穿,創口散發著黑氣,已經不再流血,蛆蟲爬進爬出,周圍還飛舞著幾隻嗡嗡亂叫的蒼蠅。長長的頭髮和胡子糾纏在一起,看不清面容,只能隱約看到一雙飽含智慧的眼睛仍閃著光。
“格雷澤先生……”
他快步上前,一把火燒了尖刺和十字架,將老人放在地上,水元素源源不斷地匯聚過來,宛如絲帶般鑽入對方體內。
“年輕人,你的元素操控技巧不錯。”
老人實際的聲音不像他傳遞過來那樣醇厚,就像乾枯的樹枝在摩擦。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沐言扶著對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還拿出件布袍。
格雷澤就像個孱弱的老人,完全沒有一絲傳奇法師的氣魄,走到椅子這一小段路就讓他喘了好久。老人顫巍巍地坐好,不急著穿衣服,而是轉過身露出後背給他看。
“這是烙印,你應該也有吧?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老人的背上印著一個墨色船舵,周圍纏繞著一圈蟒蛇似的水草,圖案散發出一股怪異的氣息,仿佛被人用印章蓋進了肉裡。
沐言試圖用感知去觸碰烙印,仿佛水流遇到了深不見底的海溝,不僅被吸了進去,還讓他本能地感到一絲恐懼。
“這東西限制了我的所有力量,也就感知還在,所以我說不會對你構成威脅。要不然我還是年輕時候的樣子。”老人衝他眨了眨眼。“比你還帥喲。”
老人很輕松,甚至還有空開玩笑,但沐言卻沒他這麽好的心態,他心中充斥著難以言狀的憤慨。
“艾什死了吧。”老人平靜地說:“既然你能帶著指環下來,他就應該死了。我當時就告訴過他,不要過分癡迷於力量,那樣不好。可他就是不聽,被蒙蔽了雙眼,終於落得如此下場……”
“格雷澤閣下,我——”
“叫我格林吧,另外我該怎麽稱呼你?”
“我叫沐言,您叫我小穆就好了。”
老人點點頭。
“小穆是吧,既然是兩位法師的會晤,那自然少不了一些糕點和紅酒,這兒的空氣太糟糕了,要不我們去上面的露台?”
沐言欣然允諾。
……
兩人來到房子裡,格雷澤看著被收拾一空的周圍,撇了撇嘴。
“瑪裡昂納。”
他突然對著空氣大喊一聲,隨即不知道從哪兒跑出來三個成了精的家具。
一個渾身枯黃的掃把,一個把蓋子當上嘴唇的黑色鑲釘收納箱,還有一個插著羊脂蠟燭的秘銀燭台。
“介紹一下,這是阿帚,這是大包,這是尖腦殼兒。”老人得意地介紹著自己的傑出造物,就像小孩子在炫耀玩具一樣。
三個玩具仿佛是在回應他的介紹,掃把圍著兩人轉圈,收納箱的蓋子不斷開合,燭台也高興地上躥下跳。
“這也是……魔法可以做到的?”沐言有些錯愕。
雖然說他當年曾對著扎伊克斯老師信誓旦旦地說“魔法就是把不可能變為可能”, 但那是他借用其他玩家的答案來刷好感度順帶讓對方驚訝……即便後來他成了一名法師,也從未想過魔法可以賦予器物生命……
這真的不是開玩笑?
“一點元素融合技巧,最後就變成了附靈術。”格雷澤將他的震驚收在眼裡,眉飛色舞地解釋道:“只可惜它們只能執行簡單的命令,我的下一步計劃是讓它們可以說話……”
“既然是兩位法師的會晤,”他急忙製止了老人展開長篇大論的想法。“所以我們去露台說。”
於是格雷澤指揮三個家具去打掃屋子,同時吩咐沐言從一面承重牆裡掏出兩瓶紅酒。
後者驚訝地發現,這面牆也是用之前那種可以隔絕感知的材料做的,不光隱蔽手法巧妙到他都沒發現,裡面還刻意設置了溫度調節法陣來儲酒。
傳奇法師都這麽無聊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