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顧念剛把行李扔在地上準備倒倒時差，手機就開始震動。拿起來一看，睡意全無。剛剛在車上擔心的事情，看來不需要等到明天，現在就要解決。

　　“我在你家樓下，可以出來一下嗎?”

　　“好。”

　　三言兩語結束通話，顧念隨意裹了件外套就出了門。就說了今天白鹿很不尋常，連圍追堵截這種秦朗最擅長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可見這孩子心理陰影面積得有多大。

　　顧念雖然沒談過戀愛，但做事從不拖泥帶水。從機場出來的路上白鹿都在想，如果顧念真的和那個人在一起了，以她乾淨利落的性格一定會說清楚。只是腦子裡不斷閃現剛剛機場的一幕，那種想要被肯定的心情就愈加強烈。

　　臉上一直痛苦著沒什麽表情，直到視線裡多了顧念的影子，才勉強笑著迎上去。

　　“顧念，剛剛……”

　　“剛剛你看到的只是巧合。你是律師肯定比我更注重細節。我們只不過碰巧同一時間到美國出差而已。我們班次不同，相信你也可以判斷了。”

　　不想讓白鹿有更深的誤解，顧念抓住每一個瞬間解釋。

　　白鹿嗯聲，“我知道，也相信你。我知道你不打算考慮個人問題。可是，我真的喜歡你很久了......”

　　“白鹿！”不打算再聽下去，顧念直接打斷他。

　　其實有時候自己也覺得很可惜，這麽優秀的人擺在面前，怎麽就不來電呢。可能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吧，她和白鹿的緣分，注定就只能是同學或者朋友罷了。既然不能被打動，便不能給他希望。

　　顧念抱歉的笑笑:“我真的很感激你對我的好意和關心，但是對不起，我隻把你當作同學和朋友看待。如果這段時間以來我的話或是行為對你造成了什麽困擾和誤解，是我不對，請原諒。”

　　“不用說對不起。”話語裡卑微的幾乎懇求，“就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在你身邊守著你，不可以嗎?”

　　“可是如果這種守候都不會有結果呢?又何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白鹿，你確定你是真的喜歡我，還是......?”

　　“當然！”

　　話被白鹿打斷，顧念平靜的笑了:“那好，我到底有什麽值得你喜歡?”

　　“你……”

　　心裡有太多的話，卻不知從何說起。

　　眼前的這個人，是從第一眼看到，就不自覺戀上的。不論人前人後，總是那麽開朗，陽光，渾身都散發著自然和能量。她組織的學習小組裡有他的身影，她參加的每次演出有他的策劃，她周末去做義工的地點他時常光顧......了解她越多，越覺得她美好到讓人不能輕易靠近。所以才拚命努力，想讓自己變得更強，更能給她保護。可是等他終於鼓起勇氣去表白，她卻不再是一個人了......

　　看白鹿有了猶豫，顧念釋懷一笑，用平緩且從容的聲音說，“像你說的，你喜歡了我很多年，可是這麽久以來，我們之間的交集卻少之又少。你可能覺得我什麽都好，卻不清楚我的脾氣，我的缺點，我一身的臭毛病。你甚至都不夠了解我......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只是忘不了當初喜歡一個人時的那種感覺，那份無所畏懼、不顧一切的青春和純粹?時間一直沒停下來，人也一樣。不要為了一隻鳥，放棄整片天空，一條魚，放棄整片海洋。我也許是你心裡的那隻鳥那條魚，但絕不會是你的天空或者海洋，我們都不再是那個時候的自己了。

但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個人是上帝為你量身定做，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等著你的。”　　白鹿臉上沒什麽表情，定定地聽著顧念的話。

　　沉默了許久，才低聲開口，一字一頓的問:“那他呢?”

　　“他......”

　　白鹿眼裡的光一寸寸暗下來。她說的沒錯，律師很注重細節。對自己顧念從來斬釘截鐵，對那個人卻可以猶豫不決。想到顧念那麽自然的把行李箱交給他，那麽放心的任他牽著回家，那麽本能的為他沉默，白鹿無奈的笑了。

　　因為遲疑，有時候比任何一種態度，都更能代表一個人的立場。

　　“好，我明白了。”

　　好麽乖乖，這白鹿到底明白什麽了。聊得好端端的突然把秦朗扯進來，顧念自己都還蒙著呢，白鹿卻說他明白了。

　　想到這隻好乾笑兩聲，打個哈哈說:“沒看出來，你還挺聰明的哈。”

　　話音剛落，便被帶入一個結實的懷抱。

　　顧念一愣，身體僵硬的站著，老半天才想到要掙扎。

　　“別動，就這樣抱一會兒，當是給老朋友一個安慰，好麽?”

　　聲音裡帶著沙啞，白鹿把下巴靠在顧念的肩膀上，眼中的落寞，那麽讓人心疼。

　　顧念聽話的不動了， 她聽出白鹿的意思，聰明的讓人內疚。所以伸出手，回抱了他。然後，輕輕地，拍著他的背。

　　當顧念伸手抱住他時，白鹿心跳突然停住，可當他感受到顧念一下下輕緩地拍打時，心又揪了起來。

　　她用這種方式，清晰地表達了自己的立場:他真的只能是朋友，卻不是她心裡的那個人。

　　“謝謝你。在那個最好的年華裡，喜歡過我。”

　　聽著這樣簡單又直白的話，白鹿竟有種後知後覺的悵然。許久，都只是呆呆的站著，嘴唇盍動，卻什麽話都講不出來。他的愛還未付出，便已終結。

　　無力地眨眨眼，把眼眶裡的水霧收回去，然後放開她。

　　是啊，自己到底是喜歡現在的顧念，還是留戀那個喜歡她的時光呢。

　　反覆想著顧念的話，嘴角竟也浮出一絲笑來。的確，她不是一隻鳥，一條魚，更像是一隻無拘無束的鷹，遠比魚遊得更遠，比鳥飛得更高。想到這，心裡突然有從未有過的釋然。

　　一口氣把話都說盡了，顧念隻覺得一身輕松。開開心心的蹦躂回公寓前。才剛推開大門，就見秦朗冷著臉站在一樓大廳。

　　“你怎麽在這?”

　　等了半天也不見他說話，剛要去按電梯卻聽他說:

　　“以後，兩種情況下，你的手機都要一直帶在身上。”

　　“哪兩種情況?”

　　“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

　　“還有呢?”

　　“你沒和我呆在一起的時候。”

　　說完，秦朗便轉身去按了電梯的上行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