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對於外孫過年的第二天，就心思萌動跑到白城的事情，左權老爺子並不是毫不知情的。

再怎麽說，和顧爺爺幾十年的過命交情，也不是鬧著玩兒的。

更何況，家裡面還有越洋女婿秦承天，這一大重要的遠程眼線。

幾乎是秦朗去往白城的同一天，就從顧海生及秦爸爸那邊，大概對秦朗此次行程的目的，有了相應的了解。

只不過之前就已經打過好幾次電話，密切跟進過秦朗的感情狀況了。

這次若依然對秦朗的行蹤巴巴的問個不停，就顯得他這個做外公的有些沉不住氣了。

所以即便是心裡再期待，也只能一連幾天都在家裡默默的等著臭小子的新鮮事兒。

本以為很快就能收到來自白城的好消息，誰知道秦朗這個熊孩子，也不知道是打算給他製造驚喜還是驚嚇，竟然夥同顧海生一起，把消息封鎖得比中情局還嚴。

這麽多年都“找不準”重點，該撲的不撲，一心只知道撲工作。

皇上不急，倒是急死了宮中所有的太監。

要不是下午秦爸爸顧家，專門打了通電話來日常問候他，對於秦朗此次行程的“戰果”，左老爺子恐怕至今還望眼欲穿，撈不到半點兒動靜呢。

眼看外孫的嘴比密封罩還嚴，想要跟秦朗愉快的溝通，真真是一點兒也指不上了。

然而敵人封鎖消息，我軍也能找到破口。

老爺子索性轉移了目標，臉上緩緩柔化出一道微笑，滿眼溫柔的望向顧念道:

“念念，你爺爺他們都還好吧?”

走到餐桌邊拉了把椅子坐下，顧念他們也先後到一旁的餐位落了腳。

說到底就只是寒暄幾句，為滿足自己晚年之後才興起的八卦欲做個鋪墊。

所以話題一拋出就沒了聽答案的心思，左爺爺隻一面笑著，一面自顧自地喝起小茶來。

“嗯，好的呢，爺爺還跟我講了好多，以前你們做戰友時候的往事呢！”

不管小時候秦朗外公抱她時，自己到底哭沒哭過，左爺爺一個八十好幾的人擺在眼前，好歹也是一個吉祥物一般的存在。

突然就有點兒緊張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但以顧念多年“陪人聊天”的經驗來看，冷場的時候，多誇讚別人幾句保準不會出錯。

所以一聊完了前塵舊事，就眸心帶笑的瞥了秦朗一眼，眼尖的觸及左爺爺手中的茶具，顧念聲音裡忽然透著輕快的問:“外公，這套茶具您用著還可心嗎?”

家裡面的茶具不同規格與款式的有很多種，但自從生日宴上收到了顧念的這套太湖石組件，老爺子就一直愛不釋手的很喜歡。

人活到了他這般年紀，整個人也就通透了。

見的世面多了，反而最懷念人與人之間，頂單純的那份兒走心。

顧念送的這套茶具，雖然不是做工最精巧，價格最昂貴的，但是肯花心思，為他尋得一份銘記於心的鄉愁，卻是這麽多年來，都未曾有過的。

所以很快就見左爺爺開懷大笑著頻頻點頭。

本以為接下來的話題，就可以輕輕松松的，聊聊人生，聊聊理想了。

然而左爺爺話鋒陡然一轉，顧念便聽他聲音裡充滿了探尋的問:

“念念啊，小朗這次去白城找你，沒給你們家填什麽麻煩吧?說來也是巧了，之前和你外公閑聊的時候，說起了你們兩個的事情，卻沒想到，繞了一大圈，你們竟然早就認識了。”

看著左爺爺臉上緩緩舒展開的一道道笑紋，顧念也真的是只剩下賠笑的份兒了。

畢竟，背著她和秦朗的面兒，

老爺子和顧爺爺之間的電話，早就已經不知道打過多少通了。往好聽了說叫閑聊，往直接點兒說——明明就是兩位老人家，於革命感情催生下，精心策劃的陰謀嘛。

然而，畢竟屁股還坐在人家的椅子上，於情於理都不佔優勢，所以即便是心裡再不服氣，顧念也只是大方得體的，衝左爺爺微微一笑。

就著秦朗去白城的話題，老爺子又興致頗好的，和顧念聊了許多有關秦朗小時候的“趣事”。

從夜裡一邊夢遊，一邊在床上畫地圖，到被鄰居誤以為是小姑娘，誇秦朗長得清秀可愛……

和外公聊天的時候，秦朗始終在一旁安靜的坐著。

看外公他們聊得差不多了，便立即染了笑意在唇邊溫聲問道:“外公，時間也差不多了，不如我叫陳媽幫忙整理下房間， 今天就先早點歇息吧?”

指腹一直溫柔的摩挲著顧念的手背，眸中帶笑，為了滿足外公的好奇心，秦朗幾乎是忍耐了一晚上，和顧念親近的時間。

早知道外公一開口就刹不住節奏，他就不那麽聽話的，到N市第一站就把顧念往家領了。

所以趁著自己還清醒的時候，秦朗趕緊就禮貌的打斷了兩個人之間的對話。

得了外孫的令，左老爺子也大概猜到了秦朗的意思。

展眉一笑地起了身，和兩個年輕人互道了聲晚安，老爺子就先行轉身上樓休息去了。

偌大的客廳裡面，瞬間又只剩下了秦朗和顧念兩個人。

大概是感應到了小少爺的召喚，所以左老爺子一離開，陳媽便緩緩的跺步進了客廳。

畢恭畢敬地走到秦朗身邊站好，才微微笑著，眉目溫暖的問:“顧小姐的房間已經整理好了，要我現在帶她過去嗎?”

低眸對陳媽感激地嗯了一聲，秦朗便用眼神示意顧念可以跟著陳媽上樓休息去了。

沒有跟著顧念一起上去，秦朗自然是留下來再安頓一下兩個人的行李。

畢竟吳叔年紀也大了，照顧外公一個人就夠了，總不能讓他一位年過六旬的老人家，替他一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賣苦力。

然而越早完工就能越早去和顧念會合，見顧念一走，秦朗也俐落地轉身離開。

一路跟著陳媽的腳步上樓，顧念還是第一次，接觸到秦家老宅客廳以外的部分。

早就對這座古宅的格局好奇了，所以亦步亦趨地跟在陳媽背後，顧念瞧東瞧西的，倒是一分鍾也沒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