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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倒序時》第38章 原點
  丁霓霓死死的咬著嘴唇,望著窗外不停變幻的風景,一言不發。

  原來所謂的過去,只不過是你不再提起,只不過是自己騙自己。

   她又想起了那一天,她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聽著金屬器械叮叮作響,她扼殺掉不僅是曾經的自己,還有一條無辜的小生命。

  林康城的出現又一次提醒了她,從前的自己有多麽無知和愚不可及,曾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

  甜言蜜語轉瞬間就變成砒霜毒藥,所謂的美好也可能只不過是披著華麗衣裝的謊言,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莫一凡從身後抱住她瑟瑟發抖的身子。

  霓霓卻像是受了驚嚇的小獸一般,喊了出來:“別碰我……”

  “是我。”低沉溫暖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想扯出一個笑臉,卻怎麽都笑不出來,有些艱難地開口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老莫松開了她的身子,卻又握住她的手,不讓她的指尖再陷進掌心裡去,不讓她再傷害自己。

  莫一凡也沒有開口問過她,只是就這麽靜靜的陪著她。

  他們沒有回一凡那裡,而是去了霓霓的公寓。一凡要留下來,她心裡是拒絕的,遍體鱗傷,她習慣一個人在黑夜裡療傷。她的脆弱和不堪,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尤其是莫一凡。

  這段日子,她很快樂,快樂到讓她忘記了曾經的傷痛,淪陷在一凡為她編織的情網之中。

  直到再看見林康城,傷痛的記憶鋪天蓋地而來,她的心裡又再次下起了鵝毛大雪,那些好不容易消融的冰山又凝固了起來。

  她感到莫名的恐懼,她好像站在了幸福雲端,可又生怕一個不小心,一腳踩空,摔的粉身碎骨。

  愛情這種東西,就像是一場賭博,愛的越深,傷的越深,而她,再也輸不起。

  一凡卻沒有離開,他說,再不會留她一個人,他一直都在。

  無論是面對昔日好似將她生生凌遲的林康城,還是他老婆無理的謾罵、羞辱的言辭,她都沒有掉一滴眼淚。可莫一凡的這一句,讓她隱藏許久的淚水湧出眼眶。

  他抱著丁霓霓,任她在懷裡哭泣。他從來沒問過她的過去,可卻依稀仿佛猜到她曾有過慘烈的過往。

  她滿身風雨從海上來,用沉默埋葬過去,隱居在這喧囂的都市裡。她總是戴著面具,那雙明媚的桃花眼裡總是笑意吟吟,他卻清晰的看見那一絲絲淡淡憂傷和不安。讓他眷戀,讓他疼惜,讓他不能自已。

  人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如若不是傷的太深,怎會對情愛抗拒到如此地步,她如此,他亦然。不惑之年,風花雪月的愛情聽聽則已,寂寞的時候彼此為伴,僅此而已。

  可命運總是如此,將你丟進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卻又偏生為你點亮一盞明燈。而霓霓,就是他漂泊半生,再遇見的瑩瑩之火。

  他也有彷徨不安,可那個人是霓霓,他願意再試一次。即便是一敗塗地,他也想要用盡全身力氣,再愛一次。

  丁霓霓背對著他,寬厚的掌心包覆在她的手上,腳背貼著她的腳心。長夜漫漫,還好不是她自己,有他的擁抱,他的溫暖和他的氣息。

  如果,她從來沒遇見過林先生,如果她還是從前丁霓霓,她一定會勇敢的握住一凡的手,再也不會放開,任它地老天荒,任它海枯石爛。

   她曾是自由自在翱翔天際的飛鳥,為愛情而折翼,告別了藍天,

只能在深海底學著去做一隻魚。偶爾冒泡呼吸,卻再也回不去。  而一凡,那麽美好的一凡,生來就屬於天際,依舊擁有遼闊的天空。他停駐在岸頭,陪伴過她,親吻過她,怕他飛遠去,怕他離她而去,更怕他永遠停留在這裡。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就是飛鳥與魚得距離,一個翱翔天際,一個卻深潛在海底。

  她破碎不堪不堪的心,給不了他廣闊的天地,許不了他一世的歡喜。

   她轉身抱住莫一凡,親吻他的嘴唇,淚水肆意的流淌,聲聲喚他的名字。讓她再任性一次,最後的一次。

  她想,她會永遠記住這個夜晚,記住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天,直到她老去,直到她死去。

  第二天清晨,莫一凡醒來的時候,沒人再賴在他懷裡,身邊空蕩蕩的。

  霓霓優雅的坐在客廳的沙發裡,聞聲回過頭來望著他,已經畫好了精致的妝容,那一雙迷人的桃花眼又如往昔,眸光瀲灩,可他卻忽然覺得對面的女子有些陌生。

  她給他講了個故事,臉上一直掛著微笑,風輕雲淡,波瀾不驚。

  她說,從前有一隻小鳥總是不停的飛翔,她飛過遼闊的浩瀚煙海,飛過大漠的白雪皚皚,看過這世間無數的風景。

  可是有一天,小鳥停駐在一支漂亮的金絲鳥籠邊上,她忽然覺得有些累了倦了,就留在鳥籠裡休息。

  可日子久了,她開始想念自由自在的藍天,想念無拘無束的自在。那才是她要去的地方,才是她該飛翔的軌跡,累了倦了就在風中休息,在雨裡喘一口氣。

  “莫一凡,我厭倦了,你走吧。”這是丁霓霓和他說的最後一句。

  她很久沒有這麽連名帶姓的稱呼他了,一夕之間,物是人非,又或許,只是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早晨出門之前季遠把領帶放到蘇顏手裡,這已經成了蘇顏專屬的工作。

  “真受不了你,幹嘛非得讓我幫你弄?以前不都是你自己打領帶的嗎,難道說現在智商退化了,乾不了這活了?”嘴裡抱怨著,臉上卻洋溢著幸福的微笑,仔細幫他打著半溫莎結。

  季遠喜歡蘇顏為她服務,幫他搭配好出門要穿的衣服,為他刮胡子,洗澡的時候總是忘記浴巾,讓蘇顏替他拿來,然後兩個人在浴室裡胡鬧一陣。

  他喜歡看她為他處理生活瑣事,這樣的日子他覺得珍貴無比,幸福不已。

  打好了領結,蘇顏順便順便整理了衣領。“好了。”

  陽光灑在她恬靜的臉上,目光溫柔的快要滴出水來,唇邊掛著兩個淺淺的酒窩。某種情緒在季遠心頭最柔軟的地方蔓延開來,俯下身來,吻住她的唇,貼著她的嘴角低語:“我們結婚吧。”

  “啊?什麽?”蘇顏有點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他抱住她的腰,在她耳邊重複道:“我說,我們結婚吧。”

  他也不知道怎麽會突然有了這樣的衝動,他想要她,想要永遠的擁有她,或許即便是永遠也還覺得不夠。

  “你這是在跟我求婚?”蘇顏歪著腦袋望著他,水汪汪的大眼睛裡看不出來是什麽情緒。

  季遠還來不及回答,卻又聽見她的聲音傳來:“好爛的求婚啊,你敢不敢再隨意一點?許筱熙不是常說你撩妹技能max嗎,就這樣?”

  “我……”季遠難得的卡住了了。

  “你什麽你,上班要遲到了,快走啦。”

  一路上,兩人難得的沉默。

  剛剛他的話,他是認真的嗎?如果是,那沒有鮮花,沒有下跪,也沒有情話,就像是在說我們去吃飯吧一樣的語氣;如果不是,那他幹嘛要突然說起這個,這並不是一個值得拿來開玩笑的好話題。

  其實她的心跳快了好幾拍,只是那樣的場面,她不知該如何應對。答應,太草率了;拒絕,待會兒季大少爺反將她一軍,說他是開玩笑的,那她要怎麽收場?

  而且出門之後, 這家夥就一直只顧著開車,一句話沒再說過,到底是什麽意思嘛?撩撥了她之後,自己又當沒事發生過一樣,什麽人嘛,混蛋!

  而季遠一路在想的是,剛剛的那個求婚,真的很爛嗎?難道非得鮮花加下跪的標配才算是對的?應該不是,蘇顏那麽有個性的女孩子怎麽會喜歡那種俗氣的東西。

  他第一次跟女人求婚,就被無情的拒絕了。不,不是被拒絕了,他的女人以為他在開玩笑。他看起來像是這麽無聊的人嗎,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而且,他還被嫌棄了,被嫌棄的體無完膚,不僅求婚被嫌棄了,連撩妹技能也被吐槽了。

  雖然,剛才的求婚確實是他的一時衝動,可也卻是他心底真實的渴望。

  又或許是,她心裡還不願意接受他,還有些抗拒,所以才故意那麽說的?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讓他胸悶。

   蘇顏的這一個上午過得也不太平,腦子裡總是回想起阿遠的那句話,心裡七上八下的。

  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蘇顏的思緒,是阿遠,早晨他說過上午在安和區這邊見個客戶,中午陪她一起吃飯。

  “喂,我到路口的紅綠燈了,再過五分鍾你就下來吧,我們……”

  只聽一聲轟隆巨響,電話那頭沒有了他的聲音,任憑蘇顏如何呼喊,再沒有人回應她。再打過去,他的電話已是無法接通的狀態。

  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排山倒海的恐懼之感將她淹沒,手機掉落在地,再也來不及思考,奪門而去。

  阿遠,她的阿遠,一定不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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