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霓霓撥通了莫一凡的電話。
“喂,是我,那個……”她自認為自己算是個伶牙俐齒的姑娘,可最近面對莫一凡她總是莫名的舌頭打結。常常大腦一片空白,或是想要說的話,到了嘴邊就忘了。
“嗯,怎麽了?”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輕柔。“今天的婚禮有意思嗎,你有沒有喝醉?”
謝天謝地,他主動開了一個話題,否則她也太丟臉了,像個二百五一樣,明明是自己打的電話,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像個乖巧的孩子一般,一一的作答:“挺有意思的,我沒醉,喝得不多,蘇顏還接到了花球呢。”
電話那頭的他失笑道:“你信這個嗎?”
丁霓霓真想賞自己兩耳光,好端端的說這個花球幹嘛,這麽爛的一個梗有什麽可聊的。不過她最近想賞自己耳光次數直線上升,雖然沒有一次真的下過手。
“嗯,不說這個了,我今天穿高跟鞋站了一天,腳都磨破皮了,我先休息了。”丁霓霓趕快心虛的掛斷了電話,再說下去她怕自己又說些什麽白癡的話出來。
收了線她隨手把手機扔進沙發裡,有些煩躁的胡亂扯著自己的頭髮。她最近到底是怎麽了,哪根弦搭錯了,剛剛的那一通電話,完全沒有中心思想的對話,她打去幹嘛?
其實那天之後,就是她來大姨媽那天,她一直和莫一凡在一起。原本他也被許嚴兩家邀請參加婚禮的,可臨時有事要去趟外地,昨天晚上才搭飛機走的。
明明他才走了不到四十八個小時,可她卻開始想念他。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婚禮上嚴立恆對許筱熙深情的告白“我會照顧你一生一世,永遠疼你寵你,把你當做我手心裡的寶”,她就不自覺的想起了莫一凡。
她打給莫一凡,其實是想問他有沒有想她,今天的事辦的順不順利,什麽時候會回來?但這樣的話,她沒有立場去說,又或許她根本說不出口。
一日不見如三秋兮,這種事應該發生在瓊瑤劇裡或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身上,而不是她丁霓霓。
她自我檢討了一下,歸結為兩點,一,她的閨蜜嫁做人婦,她高興傻了;二,她可能內分泌失調了,所以引起了精神的錯亂。
洗了個澡舒服多了,她為自己倒了一杯紅酒窩在沙發邊上,邊聽著音樂邊望著燈火通明的海川。音樂加紅酒,從來都是她入眠的好伴侶。
可今晚效果卻不佳,夜越深越是清醒。也許是因為今晚的歌詞,都有點淒涼的味道吧。
“陌生的城市,熟悉的角落裡,也曾彼此安慰,也曾相擁歎息,不管將會面對什麽樣的結局……”
“幾次真的想讓自己醉,讓隱藏已久的渴望隨風飛,忘了我是誰;女人若沒人愛多可悲,就算是有人聽我的歌會流淚,我還是真的期待有人追,不必在乎我是誰……”
已經快要兩點了,她還是沒有絲毫的睡意,可她還是打算上床了。哪怕是閉目養神也好,都說熬夜是女人的天敵,她的這張臉可精貴的很。
她很喜歡那句話,“這世間所有的美貌,聞起來都是錢的味道”。天生麗質只是其一,後天保養更為重要,而所有的保養,除卻良好的生活習慣之外,都是金錢堆砌起來的。
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既然老天賞她一副好容顏,她自當竭盡全力、毫不懈怠的伺候這張臉,才不算辜負。
她相信,女人的臉上,藏著你讀過的書、走過的路,
同樣也藏著你敷過的面膜、吃過的維生素和跑過的步。 剛剛躺好卻聽見敲門聲傳來,這個點了會是誰?做賊有點早,回家又有點晚。八成是喝醉了,敲錯門了吧。
打開門卻看見了莫一凡,把西裝拿在手裡慵懶的斜倚在門框上,領帶已經被隨意的扯開,衣衫不整的模樣,看起來既迷人又性感。
“你怎麽在這兒?”一邊問他,一邊很少女的揉了揉自己的大眼睛,以確保自己不是眼花或是喝醉出現了幻覺。他應該在另一個城市的,而不是這裡。
寂靜的夜裡他的聲音聽起來格外誘人:“你不是想我了嗎?”
丁霓霓被說中了心事,有些不自然的別過頭去,嘴硬的答道:“誰告訴你說我想你了?”
莫一凡捏住她的下巴鎖住她的目光:“真沒有想我?”不似平日裡的成熟穩重,倒有幾分浪子的味道,好吧,是個很帥的浪子。
她繼續口是心非:“沒有。”
“那我走了。”
丁霓霓瞪大眼睛望著他,這人大半夜跑到她家來就為了說這個,然後現在要走了?“這麽晚了,你要上哪兒去?”聲音裡竟有些委屈。
“你又不想我,我幹嘛在這裡招人不待見?”
她其實並不想讓他走,可他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要逼她開口說想他嘛。說,啪啪打臉,不說,這混球又鬧脾氣要走,簡直就是站在天平的兩端,一樣的為難。
“我,那個,其實……我……”支支吾吾半天,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出來。
就在她還在組織語言的時候,莫一凡一把將她扯進懷中,貼著她的耳邊溫柔的低語道:“其實是我想你了。”
動人的情話,讓她心裡最柔軟的地方設下的所有防備,頃刻之間全部塌陷。也伸出手去抱住他,把臉埋在他的胸口,聽著他鏗鏘有力的心跳,聞著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道。
雖然那一通電話說得不痛不癢,可莫一凡知道她是想他的,只是他更想聽她親口承認。可她別扭的樣子,又讓他的心軟了下來,不想她為難。她不說,他可以說給她聽;她不信,他願意等到她相信。他們,來日方長。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的相擁了好一會兒。
“咱們先進去吧。”丁霓霓有點不敢相信,這嬌滴滴的聲音是從她嘴裡發出來的嗎?
“你腳哪裡受傷了?”進屋之後莫一凡問她。
丁霓霓一時沒反應過來,她什麽時候受傷了?腦子裡搜索了好幾秒才想起,他指的應該是剛剛電話裡她提到腳被磨破了的事。
“那算什麽傷啊,就是破了點皮而已。”
“讓我看看。”不等她拒絕,他已經握住了她纖細的腳踝。
他觸碰過的地方,傳來一股微弱的電流,酥酥麻麻,從腳心傳到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去。她試圖想要把腳收回來,可不知是她的動作太輕柔,還是他握的太緊,腳尖依然在他的掌心之中。
她腳背的邊緣磨出了一個小小的水泡,莫一凡微微皺起眉頭問她:“痛不痛?”
丁霓霓心中一片潮濕,忽然很想哭。這麽多年,她一個人風裡來雨裡去,受過多少罪,吃過多少苦,她從來沒有計算過。她總是告訴自己,她沒有資格矯情。
甚至連她做沒有麻藥的人流,也沒人關心過她痛不痛,一個人,再苦再難,她都可以挺下去。在她的世界裡,沒有認輸和軟弱。
可這一刻,她卻覺得自己再也撐不下去了,一直以來,她像男人一樣活著,可現在她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女人。
那微不足道、根本不值一提的傷口,他指尖輕柔,疼惜至極,讓她心裡的萬年積雪一點一滴消融,匯成潺潺溪流,在血液裡流動。
撒嬌的鑽進他懷裡,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眼淚,哪怕是喜極而泣:“早就不痛了,你抱著我睡好不好?”
莫一凡陪著她躺下,讓他枕在自己的臂彎之中。
懷中的人輕聲問他:“你不是昨晚才走的嘛, 怎麽那麽快回來,事情辦完了嗎?”
“沒有。”莫一凡如實的回答。
“那你……”
“我怕你睡不著,回來陪你,明早7點的航班就走。”
丁霓霓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情,又再次澎湃了起來,千言萬語,哽在喉頭。聲聲喚他,哀怨婉轉:“一凡,一凡……”
“怎麽了?睡不著嗎?”
“就是想叫叫你,可以嗎?”丁霓霓小心翼翼的詢問著他,心裡有彷徨,也有不安。
輕輕地吻過她的眉梢,溫柔的回答:“好,我一直在。”
這世上的情話千千萬萬,有人說“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也有人說“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更有人說“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有生離,有死別,有相守,也有相望。而這一句“我一直在”,卻是她這一生,聽過最美的情話。
壓上他的胸膛,俯身,吻住他的唇,沒有一絲一毫的雜念,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個吻。歲月流觴,她的這顆心早已滿目瘡痍,她能的給他的,只有這一個吻。這是她最乾淨的東西,眼角有淚滑過。
可第二天早晨,他們依舊沒有分開,莫一凡把她也一起帶走了。飛機的頭等艙裡她枕在莫一凡的肩頭,她想這樣沒什麽不好,她只是有點累了,她真的想要一個肩膀靠一靠。
莫一凡握住她的手,十指緊扣,輕聲細語:“睡一會兒吧,到了我叫你。”
她垂下眼眸,在三萬英尺的高空裡睡得很香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