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來得突兀,去得怪異。
兩人到此時都沒有互通姓名,可見即使有琴聲為緣,但彼此距離仍然很遠。
伍斌起身準備回屋,卻在廊下看到一個手串,那是一串菩提子,入手細膩,包漿完美,一看就是盤玩很久的物件。他想著一定是那女子留下來的,想馬上送過去,卻發現那木樓裡的燈已經熄滅,於是隻能暫時收著,一切等明天再說了。
他站在月下了行了一陣望月采氣術,然後就回到了房間睡下了。他的采氣之術,也是師從伍青的。當時教他書法的時候,就非常重視行文中的運氣,而這氣,自然不能憑空而來,需要采補才會有。
伍青所教的采氣術,分為日精和月華兩種,一個要在白天采,一個要在晚上有月的時候采,兩者結合方成大道。
第二天一早,伍斌放上手機音樂,舞著枝條,練了練三十六式。然後就回去研究那劍術中的“九轉璿璣步”,這圖看似一圈複一圈的簡單,那圓規能很快畫出來,但其來頭極大,蘊含“太極、八索、兩儀、有極、太素、太初、太易、無極”的深刻道理。
以往伍斌對這些東西並不在意,認為不過就是古人彎彎繞的一些虛幻名稱,如今練起丹派劍術來,他才知道其中的意蘊無窮。他是那種做事比較專注的人,一旦鑽研進去,就有點不管不顧,進入忘形境界,連肚子餓了也渾然不覺,直到九叔來叩門喚他。
九叔叫應了伍斌之後,臉上隱隱露出一絲不耐,轉身就欲走,確實也是伍斌做的不對,飯點都是固定的,為啥伍斌回來每次都要人叫呢?
伍斌卻拍手叫住他:“九叔,等等,有好東西給你。”
九叔停住了腳步,但他可不覺得這小子會真的有什麽好東西,因此那臉上沒有一絲半點的期待。
伍斌帶了一杯水出來,笑盈盈地遞給他:“九叔,辛苦了,喝口水。”
“什麽水?不會是酒吧?”九叔狐疑地問。雖然伍斌從小不是頂調皮的,可一旦犯起錯來,那也是不怕將天捅一個窟窿的主。
“不是酒,但可能比酒還有後勁。九叔,不敢喝麽?不喝我保證你後悔。”伍斌激將了他一把。
九叔五十來歲,性子還是比較衝的,是那種直性子人,聽伍斌如此說,一把將杯子接了過來:“諒你也不敢害我,毒死你九叔,你喝西北風去?”
說完他就喝了一小口,咂摸了一下嘴巴,臉上那原本有點愁苦的表情頓時施展開來,就像被熨鬥熨過一樣,臉上的皺紋都淡了不少,要知道,他不僅是廚師,還是品酒品茗高手,這雖然隻是一杯水,在他嘴裡轉悠一圈,肯定咂摸出不一般的味道來。
一般情況,九叔小喝了一口之後,就應該發表看法的,但這一次,他竟然有點急不可耐,分幾口將那一杯水喝得乾乾淨淨,然後瞪著眼說:
“這水……不一般,竟然真的有衝勁,這一股勁衝到腦門,有種讓活佛開了天窗的感覺!真是好水!這麽些年,冰山水、花瓣露、巴馬溶洞水……哪種水我沒嘗過,但從沒有一種水有如此神奇的,它一定不是水,一定有別的添加物!”
伍斌煞有介事地說:“九叔,那我可以向你保證,它一定隻是一杯水,沒有別的任何添加物。還有,你剛才喝水的姿態不正確。”
九叔一愣:“哦?喝水的姿態不對?”
伍斌笑著比劃:“你喝得太斯文,應該直接一杯倒進胃裡,然後等著那股清靈之氣衝上頭頂,
那感覺,可爽呆了。” 九叔略一琢磨,大笑起來:“你說得對,這比酒還有勁道的水,就得這麽喝才帶勁!那再來一杯!”
看著他那熱切期待的眼睛,伍斌卻話題一轉:“九叔,你覺得這水用來泡茶如何?”
九叔眼神更亮:“那絕對沒差!”
“那就好,九叔,午飯後休息一下,你帶茶具來我這,水有。”
午飯過後,按慣例,大家都要午休一下。
伍斌也稍微眯了一下,起來看已經快下午兩點了,想起那個菩提手串還沒還過去呢,於是就決定去串個門,在木樓門口看到老何正在車上搬東西,見到伍斌神色冷漠地問:“小兄弟,有事嗎?”
“我找她有點事。”伍斌指了指樓裡。
老何表情更冷了:“小兄弟,租金不是已經給你了嗎?你還有什麽事?上次不是跟你說了,不要隨便到這邊來走動,我家蘇蘇喜歡清淨。”
他這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就差沒直接說這蘇蘇可不是隨便什麽阿狗阿貓可以見的。
伍斌這就有點不知所謂了,他好心來還給手串,還在自己的家門口吃了個閉門羹?得!他也懶得跟老何攏 愛見不見,他掉頭就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老何看著他的背影,冷嘲熱諷般地說:“這農村小夥也不知道自己什麽身份,我家蘇蘇是一般人想見就見的嗎?多少有頭有臉的人想見蘇蘇都得排隊預約,就這還不一定能見著,就憑你,也妄想沾邊?在房租坑了老子一把,還真將自己當成人物了,我呸!”
看來因為自己蠢被伍斌痛宰了一刀的老何,現在還沒能從悲憤中恢復過來,心中滿滿的都是負能量啊。
伍斌回到了房間,沒多久九叔就帶著七叔一起來了,身上還背著一套家當:“茶筒、茶匙、茶漏、茶則、茶夾、茶針”所謂的“茶道六君子”,一應俱全,看起來氣勢很足。
七叔摸了摸飄灑的銀須說:“老九說你有一種神奇的水,泡茶絕妙,我來湊個熱鬧。”
“七叔,你要不來,自然也會去請。”
於是三人在書房的茶桌上坐好,打來水,架好茶具,九叔開始一絲不苟地用井水清洗茶具,他的神情很專注,帶著一絲莊重,配上他有條不紊的手法,令人肅然起敬。
九叔並沒有使用電磁爐這些東西來燒水,他用的是原始的柴火,那柴枝條一律拇指大小,燒得很高,一進爐膛裡就散發出一股木香。
伍斌若有所思地走開,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三四根枝條,他對九叔說:“試試我這柴,好馬配好鞍,柴的質量也是很重要的。”
九叔隻稍微一頓,也沒多說,接過那枝條,丟進去兩根,良久都不見引燃,不由抬頭看伍斌:“小斌,你是來搗亂的?這柴根本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