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有話不妨直說?”羅伊觀察到利奧複雜的表情，詢問道。

“羅伊，雖然我答應了不干涉你個人做對衝基金的決策，但是，該提醒的義務我還是要說清楚。事實上，金融投機不是你這種年輕人能夠賭的起的，我曾經和無數才華橫溢、不可一世的金融專業的學生共事，只要是狂妄自大，認為依靠自己絕頂聰明的頭腦就能盈利的人，結果無一例外——賠的傾家蕩產。”

羅伊無奈的笑道:“你就對我就這麽沒有信心?”

利奧重新上下打量了羅伊一遍，認真的問道:“你對對衝基金的本質有了解嗎?”

“基礎概念，懂一點。”

“你有自己操作的算法嗎?”

“沒有?”

“你做過與對衝基金相關的工作嗎?”

“算是有那麽一點。”

“呵！你確定自己真的沒有在開玩笑?！”利奧嚴肅道，聲音甚至還傳遞出一絲怒氣。

“我不擅長說謊，更不喜歡圓謊。”

利奧沉默了三秒，音貝也大了幾分，“你什麽都不懂就敢玩金融對衝基金的遊戲?你是把華爾街當成了你自家的銀行了嗎?你真以為自己創業成功的經驗適用於所有領域?呵呵，我真的難以想象你前兩次是怎麽創業成功的，如此幼稚可笑的想法充斥大腦，就像踩到狗屎運一夜暴富的傻子！”

利奧流露失望之色，本來以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堅定有實力的盟友，但現在看來，只是無知自負的妄人而已。以至於現在自己不得不早做打算了，跟著這樣的老板，還不如自己親自赤膊上場賭博開大小呢。

多伊爾疑惑的看向羅伊。

托馬斯也陷入了沉思，眼睛深處閃著狡黠。

“淡定夥計。我並沒有開玩笑。”羅伊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麽辯駁。他現在確實要做對衝基金的業務，但是，不是依賴華爾街通俗定義的投機操作，而是另一套劍走偏鋒，這個方式尚未有人挖掘，屬於寶藏級別點子，至於最終能不能盈利，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利奧冷笑道:“我真心希望你是在開玩笑，那樣的話，我想自己會很開心的。”

對方一點也不留情面的諷刺讓羅伊也動了真火，自己怎麽著也是老板，超級大股東，你丫的是很牛逼，但是這態度……也太可討厭了吧……

“利奧，一個人不可能知道所有的真理，對於我們不知道的事情，我們會更加謙虛，但對於我們覺得自己知道的事情，則很可能陷於剛愎自用的固執。要知道——陷我們於無知的恰恰是我們的已知。”

多伊爾驚訝的眨著眼，仔細品味著這句話，這個蘇格拉底式的思辨，讓人醍醐灌頂。

托馬斯也瞅了過來，對羅伊的輕視悄然的淡了幾分。

利奧一愣，繼而笑著鼓掌道:“說的真好。之前聽說你善於融資和洗腦，沒想到今天見識了其中的冰山一角，真是精彩。”一轉臉，他繼續道:“你就是靠著這些哲學思辨帶給你的自信，所以想來金融投機領域分一杯羹嗎?呵，怕是不夠。”

心理學家們做過很多次實驗，發現人的過分自信和自以為是超過自卑。

調查發現，70%-80%的人相信自己比別人聰明，如果人對自己的看法是客觀的，這個比例應該正好是50%才對。更要命的是，95%-98%的人認為自己比大眾在道德上更高尚。

利奧認為羅伊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這世界上有過一次成功經歷的人很多，但是屢次成功的人卻鳳毛麟角，他判定羅伊必定會在金融市場遭遇人生第一次滑鐵盧。

“ok。你的意見我記下了。這也是我找你合作的原因，希望我們不要因此產生芥蒂。”羅伊想來自己是說服不了對方了，他選擇妥協，爭執這個毫無意義。重要的是，有些問題也解釋不清楚，更何況牽涉核心商業機密的套路也不能隨便透露。

他突然想到亞馬遜老板貝佐斯的金句，現在想來，當真應景:作為企業家，意味著你要甘願很長一段時間被人誤解。

利奧顯然聽出羅伊退讓隱忍的意思，不過他卻沒有休戰，反而激進的進攻起來，“我在金融市場混跡十幾年，很多金融騙局司空見慣。有些參與者明知道是龐氏騙局，但相信自己的智力超過其他的人，因此可以讓其他人成為自己的犧牲品，險中求富貴。

“不得不說，有這種想法的人，就已經非常愚蠢了。”他以為羅伊想參與金融騙局，因為這個操作是最簡單的。

羅伊默默不語，就當聽老師講課了。你牛逼！你**大！你贏了！行了吧?可以完了嗎?

阿西吧。羅伊心中思量，自己到底要不要受這個氣。第一情況:不受氣，換合作人，但是有可能找不到合適的;第二種情況:受氣，賺錢，如果對方不能給自己盈利，再加倍到底懲罰回去。

真的好煩。忠言逆耳什麽的，讓人如此憋屈，怪不得自古能聽進大臣進言的皇帝都歸為明君之列了。

因為，羅伊好想開除這混蛋呀！

利奧不管不顧的繼續一通狂噴， “……一個麥道夫被抓了，但是更多的麥道夫站起來了。希望下一個被騙破產的不會是你。”說罷，他站了起來，直接霸氣的離開了。

麥道夫是美國納斯達克的前主席，通過龐氏騙局詐騙了600億美元，在金融危機中因為資金鏈斷了才暴露。

在金融世界，每天都會有新的騙局被拆穿，同時也會有新一類的遊戲玩法被發明出來，等著絕頂聰明或是愚不可及的人自己入彀。

羅伊一臉懵逼的指著利奧離去的方向，氣憤道:“這……是不是……太過分了！”

多伊爾噗嗤一笑，調劑著氣氛，“是太過分了。這是冒死納諫，以下犯上啊。”

托馬斯也笑道:“是呀，給老板出了一個兩難的選擇啊。”

羅伊一拍桌子，下決定道:“多伊爾，這件事記下來，如果以後利奧工作乾的好，直接邀請他加入我的幕僚團。”

多伊爾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羅伊的私人幕僚團她是非常清楚的，將來會成為羅伊決策時最重要的參考意見，能加入這個團體不僅代表著榮譽和肯定，更會擁有一系列豐厚的福利，不遜於普通公司的ceo。據她所知，羅伊幕僚團現在僅有兩名成員，一個是她在無憂支付見過的叫做基諾的計算機天才，涉略極廣，眼界開闊，對經濟學還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另一個成員她還沒有正式接觸過，聽說是一個傳奇的神秘人。

現在利奧很可能成為第三名入選幕僚團的成員，不得不讓多伊爾刮目相看。

只是她疑惑多過驚訝，不吐不快的問道:“羅伊，你難道欣賞利奧這類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