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也納的中央咖啡館。據說，曾經貝多芬就特別喜歡去這家咖啡館尋找靈感。

內部古色古香的藝術裝潢，沉澱出悠久的歲月痕跡，鋼琴師指尖在黑白鍵上滑動，輕緩舒心的音樂彌漫耳邊。

唯一可惜的是，彈奏都是流行曲，再也不是貝多芬了。

羅伊、文星兩人對坐在咖啡館的角落，兩人的聲音沉寂在環境的喧囂裡，與周圍閑散的遊人格格不入。

“人生就是五步的輪回。第一，選擇目標。第二，發現問題或障礙。第三，診斷原因。第四，設計解決方案。第五，采取行動。

“我知道……我還知道很多。

“我運用這個簡單的邏輯，一點點，一步步解決掉大量的工作難題，但是現在……我卻迷茫了。”

文星左手掌貼著右拳，胳膊支在桌面上，眼神柔和的觀察著羅伊，靜靜的聆聽，不時的點頭。

羅伊壓抑著內心不安，捫心自問道:“我到底怎麽了?為什麽思想和行為這麽混亂?”

文星輕輕開口，聲音雄渾厚重，根本不像是長相年輕的他發出來的，“你具備西方精英的光榮傳統，那就是通過不斷反思自己的弱點，去戰勝自我——不是戰勝世界，而是戰勝你自己。”

羅伊暫時理不清楚戰勝世界與戰勝自己有什麽區別，按照東方人的思維，這兩件事，好像走的是一條道路。

不過文星的聲音卻安撫了他的情緒，他腦袋清醒了一點，繼續道:“當詹米問我想聽什麽音樂的時候，我腦袋爆炸了一般，迅速浮現大量的場景。我渴望聽莫扎特的月光奏鳴曲，也想聽貝多芬的獻給愛麗絲，帕格尼尼的女巫之舞也讓我難以掛懷，還有好多好多……簡直數不過來，我有一種什麽都想要的衝動！

“欣賞過貝多芬的命運，我從金色大廳走出來，感覺音樂帶給我的不是命運的怒號，而是美妙音樂帶給我沉淪感的深深恐懼。聽一首交響曲就需要半個小時，如果是大型的奏鳴曲，或是華麗繽紛的音樂劇，豈不是隨隨便便一兩個小時就過去了嗎?

“人一天只有24小時，除去8小時的睡眠，2小時的果腹，12小時的工作，2小時的應酬，時間僅剩——0！

“我好想欣賞音樂，可是，我又害怕浪費時間。歷史上十幾位大師，上千首曲子，上萬小時的時間……我根本聽不完，也聽不夠……我到底該如何選擇?”

文星等對方情緒稍稍平和，才開口道:“現實是，你想要的東西太多了，不可能全都得到。一個面對現實的人必須把‘目標’和‘渴望’區別開來。”

“我真的不能什麽都要嗎?”

“你必須把你的目標排列一個優先級，‘目標’就是你放棄其他，來最終爭取的東西！”文星觀察著羅伊心如刀鋸的掙扎，再次提醒道:“如果你不能面對現實，你將會在左右搖擺的猶豫中度過殘生，你的傳奇故事也就結束了。”

羅伊心裡默默的排列了一個優先級，事業，女人，愛好，娛樂……

“我明白了。”羅伊有所頓悟。

果然，還是事業對自己最重要。在浩淼無垠的宇宙中我是微不足道的，但是自己在公司中就是神一樣的存在，所有人都在仰望我，都在依靠我，都在奉承我，都在討好我……

不過，那像我厭惡的那樣，自己是不是活在三人成虎的虛假世界呢?那些討好自己的人都是真心的嗎?

“別人批評我，我就不高興;我一說話，也害怕犯錯誤。文星，你有沒有感覺到，最近我身邊的人對我都是讚美，我也特別享受眾星捧月的感覺，

我沉浸其中，不能自拔。有時候面對別人的建議，我本能就想強行反駁，莫名的憤怒。“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難道是周圍人對我的放縱嗎?是因為我本就高人一等，還是像皇帝的新裝一樣，下意識忽略了自己的愚蠢呢?

“我真的很喜歡這種受人尊敬的感覺，這是一種美妙的自我意志的伸展，我觸角延伸到哪裡，哪裡就是納頭便拜，言出風靡。

“這種無法言說的膨脹感，你能懂嗎?”

文星同樣沉默了一段時間，才回答道:“‘自我’，就是非常感情化的東西，它會給你建設一個心理防禦機制。因為你害怕面對複雜的東西，你總是希望把問題簡單化。你的出發點不是為了面對現實，而是充滿了——我我我我我我……”

“那又如何?”羅伊迷戀這種自大的講話方式，就像中某些驕傲的反派一樣，酷酷的。

“你會有認知盲點。因為不同人看問題的視角很不一樣。有的人喜歡看大局，有的人喜歡看細節，有的人是線性思維不會拐彎，有的人是側面思維鑽牛角尖。所以，別人看到的，可能是你連想都沒想到的！”文星停頓了下，恐嚇的氛圍醞釀的差不多了，就反轉道:“不過你不用擔心，‘自我’的高低就像是春夏秋冬的溫度，不斷在波動，等你遭受一次深刻的挫折，就會恢復正常，發自內心以謙遜的眼光看待世界了。”

“什麽挫折?”

“可能是創業失敗，也可能是破產，或是朋友的背叛，愛人的移情……”

“不不！我不想經歷這些挫折。”

文星笑而不語。

羅伊著急道:“難道就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文星雲淡風輕的一笑，“這是有的。”

……

————

自從第一天的旅行羅伊、文星兩人神秘消失後，艾麗莎、艾薇也果斷的離開隊伍，飛回了美國。

尤利塞斯、基諾、黛布拉、詹米四人也沒有按照之前定的旅行計劃，而是自由的順著藍色的多瑙河畔一路下漂，沿途欣賞著歐洲古城和優美小鎮，一直到風景迷人的歐洲名城布達佩斯。

此時正值夜晚，眾人在船上遠眺，獨立碑下方，那位以茜茜公主名字命名的伊麗莎白橋在燈火點綴下，流光絢麗，美輪美奐。

“你說羅伊到底去哪了?也沒聽說他回美國，也沒有他最新的消息，就這樣平白無故的消失了，真是討厭啊。”黛布拉惆悵的自言自語道，即使如此美麗的風景，也沒有那人對她來說牽腸掛肚。

詹米低聲道:“聽說歐洲這邊很多恐怖分子，他被綁架了也說不定呢。”

黛布拉焦急道:“那可不行，他走了，我該怎麽辦呀。”

詹米笑道:“逗你呢，真是的，你就不能跟我一樣做一個獨立的女性嗎?”

“別再跟我提你的‘寶爸聲援會’，我不會加入的。”黛布拉想了想，還是低聲提醒道:“我覺得羅伊看你社團不順眼，他騰出手來，很可能找你麻煩。”

“好啦，我的事我心裡有數，你就別瞎操心了。”

“嗯，明天第八天休假就徹底結束了。希望飛回美國能看到他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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