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燃心忖居然還有這麽一出,在騰華公司上面,程飛揚沒有直接把事情做絕,畢竟騰華公司後面還有那麽多就業崗位,若是真的一攤子打爛,伏龍公司固然沒有什麽過錯,但至少場面會非常不好看。
這件事周文武當初和程飛揚交流過,意思是給他一些調整的空間,有時候想一下周文武的這著棋,先以伏龍公司把自己內部嚴崇明山頭打下去,讓嚴崇明威望大失,然後再親自出面兜底,這一下挽救騰華的名聲,都落在他的手上。
騰華公司雖然失去了主要訂單,但是在部分他們能做好的部分電子元器件上面,伏龍網開一面並沒有收回業務合作。不過騰華公司的那一套借殼上市就別想了,注定已成泡影,也不至於公司徹底坍塌,吳立偉弄出這麽大一紕漏,汙點是注定的了,也讓吳立偉的政商生涯算是在這裡腰斬。
吳立偉撤職是板上釘釘,接下來就是對騰華公司的整頓改製,這上面如果周文武再想辦法安排推動信賴的人接手,若是能成功讓騰華挺過去煥然一新,有伏龍公司,那麽就能再度打造一個全新的“騰華”,這上面這樣一來一去的倒手,等於全是周文武的功績。
周文武能被委任在那麽重要位置上,扛起西部經濟開發招商引資重職的人,又豈是易與之輩。
這謝乾的同學,論心智和魄力,一點不在謝乾之下。兩個人比較起來,一個體制內走上政策導向的風口浪尖,一個體制外涉足時代的風潮,兩人說不準還真是要在這段歷程上留下名字的人物。
當然吳立偉現在是跌落谷底,不消說政治前途斷送了,哪怕不走官場未來可能通過把騰華公司推動上市把蛋糕做大再來私底下瓜分蛋糕的資本手腕,也給斷送了。難保吳立偉那個兒子確實會眼看風光不再不顧後果做出些事情來,這方面程燃還是沒有完全考慮進去,謝飛白卻為他出了面。
對於謝飛白,可能最出名的就是他的父親,而這個背影也是注定會給他帶來揮之不去的陰影,但毋容置疑,謝候明這三個字,在川省還是如雷貫耳。
作為省屬企業的省投集團董事長和書紀,謝候明當下的行政級別,可以在任何除副省級的蓉城之外省內排名前三的市,任一市的書紀,另一方面,就是想要就任蓉城,也能進入五強之列。
謝候明掌握著省內的能源,交通,郵電,原材料工業的重大投資,這些可都是根源之水,製約著川省的發展命脈,在謝候明接手川投之後,這兩年最傑出的動作,就是主導了峨鋼,長鋼的重組解困,盤活了七十億的國有資產,這其中所帶來的上下遊鏈條的穩定,對社會安定的貢獻,又豈止金融數據可以羅列。
而這嶄露頭角的貢獻,甚至讓“謝候明改革模式”進入高層視野,被一些會議和內參上運用作為一個研究案例。這樣的當量,足以讓謝候明的聲名有如皓月掩蓋他人螢火之微。
那麽哪怕謝飛白就是再如何掩蓋他老子是誰的這個事實,但他真正找上吳磊站在他面前的時候,吳磊又怎麽可能不知道這是誰。吳磊即便還是年輕氣盛和他放單,同時又怎麽敢對他真正動刀,所以就是遵循謝飛白的“規則”單挑,最後敗下陣來喪了心氣的吳磊還跑到外地去躲了一陣子看看風口。
程燃倒是因為自己的大意,讓謝飛白來為他掃尾。
難怪當時笑話謝飛白臉的時候,這家夥火氣這麽大。
就不能直說麽?
程燃又笑著搖搖頭,要面子的啊。
會覺得是在向自己邀功?
這真是個除非海水倒灌焦木發芽,
才會向自己低頭的人啊。不過臨分手的時候,程燃衝謝飛白那邊大聲喊一聲,“謝了!”
這家夥伸出手來,擺了擺手,一副“知道了多大點事兒”的淡閑態度,轉身走路的樣子,都帶著風。
……
十中開始了晚自習,有的家住的遠的開始申請住校,住校其實是十中針對外地生沒有辦法的辦法,宿舍很緊張,只要但凡是本地哪怕稍微遠一點的學生,十中都不建議住校而是走讀。
這所目前省內論教學質量算是第一流的學校,論宿舍條件倒是全蓉城倒數的那一流。
其實也不怪十中,本身就是多年來的原址校舍,又算是市區核心地帶,周圍都是老早就定下群雄割據局面的各老單位,十中等同於是螺螄殼裡做道場,想要在這小地盤上既要擴展教學樓拓展教學面積,還要提供給日益增長的生源以居住的宿舍樓,就實在有些捉襟見肘。
就只能用有限的老宿舍,改了又改,一個寢室八個床位,偏偏窗戶也不大,空氣混濁。
最難熬的還是夏天,為了搶那區區幾個獨立浴室,就是要在放學爭分奪秒的吃了飯端起盆子百米衝刺,每層樓的公共廁所,還保持著最原始的水箱定時從第一排衝到最後一排蹲位的設計,奇葩的是為了避免搶獨立浴室這種行為,廁所每個蹲位上面還有水淋噴管,是可以洗澡的。
只是在廁所裡叉著腿洗澡,畫面不可描述……
就是這樣的條件,外地生要拿戶口本申請,本地需要的學生要搶號,才能獲得寶貴床位。那段時間晚自習下課的夜裡,還能看到一堆人在學校外面亮著燈光的生活用品紅旗連鎖的店鋪裡選著自己喜歡花色的盆子帕子拖鞋,程燃乘車路過的時候,耳畔有時會傳來遠遠的杓子和飯盒的撞擊聲。
楊夏據說是準備申請住校的,但是一方面她母親肖雲得知了十中目前的宿舍條件,最後還是取消了這個打算,如果在外租房子,一個女生少不得還是需要父母陪同,而她爸經常出差,肖雲還有在伏龍的工作,沒有辦法長期陪讀,所以不得不還是寄人籬下的住在她表姐家裡。
但是在平時的楊夏身上看不出半點這種寄宿生活可能的苦惱和不便,似乎這是她選擇的事情,而她有覺悟一應擔當。
雖然說上回和楊夏吃小籠包撞見薑紅芍,三人同行,楊夏說過她加入進來這回事,但實際上自十中開始高三階段的晚自習後,放學程燃好像就成了孤家寡人。先是蘇紅豆和馬可她們會在晚自習後等薑紅芍,女生結伴一起走,一起回家或者走一段路去乘車。
楊夏也不例外,她成績好,長相好,也不拒人千裡,所以初來乍到其實就結識了好些個朋友,晚上這些同班的拉著她一起,鶯聲燕語,也是一道風景線。
程燃則是被張平劉景瑞一行男生收留了,一般也是這樣,下晚自習後多數都是女生和女生扎堆,男生和男生一夥。當然這種環境下也會看到一些小情侶形影不離的身影,也會有男生喊某位女生到某個角落的竊竊私語。
程燃覺得這一切即陌生,又熟悉而親切。
這天晚上難得有很明亮的繁星,程燃和張平等人出了校門走在後面,在老式明清建築的街道上,能看到薑紅芍一簇女生走在前面, 路邊的招牌卻因為這波晚自習放學潮而燈火斑斕,沿途有奶茶店,KTV廳,小酒館,小超市的燈箱。
薑紅芍一行人雖然只是這放學後無數人潮中的一簇,但一點不妨礙在這個夜晚的亮眼。
有些成群結隊的男生,會傳來討論聲,“薑哥就在前面啊!敢不敢去裝偶遇!”
“有本事去問個時間嘛,實在不行問今天星期幾也可以啊。”
“乾脆問她家住哪得了……”
“你敢你上啊……”
“敢個毛線啊……”
這些小心翼翼的,雀躍著某些心情的聲音,就散在這樣的夜裡。
前面的那群女生停了下來,好像是蘇紅豆要在一家禮品店買東西,大家都站在門口,而方才一乾說得油爆爆的那群男生們,路過站在店門前薑紅芍身邊的時候一個個屏息凝神,目不斜視,都一群正兒八經模樣。似乎方才私底下討論的都是真理和正義,半點沒有說如何與女生搭訕的話題。
而薑紅芍的目光穿透這淳樸的年華,落向了其實一直知道就走在自己後方的程燃身上。
兩人對視。
而後薑紅芍輕輕牽起嘴角,動人一笑。
無比炫麗。
曾經程燃也走過類似這樣的街道,重回那些路燈下的寂寥,耳邊會有南邊有谷堆,北邊有墓碑之類的老歌,人世從身邊穿過,浮沉,冷冷清清淒淒切切。
也從未見過這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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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老家了,這兩天卡殼原因是覺得筆調沒有沉下來,故事沒有沉浸感,所以哪怕有情節,還是要調整一下。明天返程回蓉。保佑我沉下來寫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