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戚們對楚凌波先生的評價概括起來隻用四個字就足以形容,那就是“不是好人”!當然,楚家出身的楚大少爺離殺人放火、作奸犯科的無惡不作境界還差得遠呢,要說他有什麽所作所為讓這些親戚對他有著如此一致的評價,那就是“打架”!
據說,這位楚大少爺從小到大唯一的愛好就是和別人打架,先是和同年齡的孩子打,然後同比自己歲數大的孩子打,到了十一、二歲的時候居然可以和幾個成人對打還能佔著上風,要知道,如此實力還是無師自通,這樣的天分放在任何一個武學世家只怕就要被當成寶貝供起來,但是放在向來門風儒雅的楚家可就不那麽受歡迎了!
偏偏楚凌波的性格象極了父親,尤其是倔強方面,更是青出於藍!父母嚴禁他打架,他就偏要打給別人看,打到後來居然和志同道合的幾個同伴組織了個什麽幫,據說在道上還挺有名氣!
兒子能有這樣的名氣換成別人想必非常羨慕,可是對於一向得意於門風清白的楚朗來說,有這麽一個能惹禍的兒子簡直是他一生的汙點!父子兩人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楚凌波就是不改,吵到後來楚朗頗為心灰意冷,覺得這個兒子實在是無可救藥,於是才動起了再要一個兒子的念頭。
說起來,楚凌雲能夠來到這個世界,還有一份楚凌波的功勞呢。不過楚凌雲心中對這個卻沒有太大的反感,至少沒有象那些用同情眼光看向他的親戚所想的那樣認為自己是個本不應存在的人——在知道這個事實之後,楚凌雲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更加孝敬父母,把大哥那份未盡的孝道補上——其實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如果楚凌雲是個心胸狹窄、斤斤計較的人,以他的體質只怕活不到現在!
楚凌雲出生後不久,楚凌波和楚朗父子間的矛盾因為某個原因進一步激化,這一次兩人真的徹底弄僵。不久之後楚凌波索性一走了之,一向溫文爾雅的楚朗盛怒之下居然說出了“就當我沒養這個兒子”的狠話,可見當時著實氣得不輕,據說楚朗的心臟病根就是在那時落下的……
至於老哥與老爸之間矛盾激化的原因楚凌雲就不得而知了,只要他在場,那些親戚在談論到這個話題的時候聲音總要刻意地壓低,不讓他聽見隻言片語。楚凌雲從他們那不時望向自己的眼神中感覺到這件事似乎與自己脫不開關系,私下裡思來想去,大概是老哥埋怨自己的出生分走了父母的注意力比較有可能,這麽說來,只怕未曾謀面的哥哥討厭自己的可能性居多。
可是眼前這個自稱是他哥哥的男子看起來似乎沒有一絲討厭楚凌雲的樣子,相反地,若不是楚凌雲及時躲開,剛才早已被他象考拉抱樹一樣抱住了!那股親熱勁看起來不象是作假,如果這真的是作戲,只能說楚凌雲這麽多年戰戰兢兢之下鍛煉出來的察言觀色本能還有待加強……
看著閃動著無辜眼神的楚凌波,楚凌雲頭疼起來,誰能把眼前這個簡直可以用可愛來形容的男人和眾人口中那個好勇鬥狠的形象聯系起來?不知怎的,楚凌雲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似乎自己平淡的生活即將因為老哥的出現而變得複雜起來。
說實話,曾經有那麽一段時間楚凌雲非常渴盼老哥象這樣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有一位善於打架的哥哥,那些欺軟怕硬的同學想必會收斂一點吧!所以現在楚凌雲心中的感情並不象他所表現出的那樣淡然,只不過他怕過於激動會讓自己在哥哥面前暈倒,
才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老媽呢?”簡單地一句問話,卻足以表示楚凌雲已經接受了這個突然出現的兄長,認可了他的身份——有時候兄弟之間就是這樣,許多事並不需要說得明明白白,幾個字就可以了然於心。
“說是要給我做幾道好菜,下樓買菜去了。”楚凌波臉上表情依然誇張,眼角卻有一絲可疑的水光。
也許是為了掩飾自己真實的心情,楚凌波手忙腳亂地在身上翻上翻下,可是身上衣著太“方便”了,實在看不出有哪裡能夠放下東西,最後他猶豫了一下,從脖子上摘下一個金屬製的項鏈,遞到了楚凌雲面前。
“從小到大也沒有照顧過你,這個就算是兄弟見面的禮物吧!”空著的左手撓了撓頭,楚凌波顯然很不習慣這種感情交流,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
楚凌雲從哥哥手中接過項鏈, 拿在手中仔細端詳。
這是一條年代頗為久遠的項鏈,雖然還能看出是金屬材質,可是表面的金屬光澤已經變得黯淡無光,有幾處還依稀可以發現鏽漬;整個鏈身采用現在已經不流行的環狀結構扣在一起,看上去象一條縮小版的鐵鏈,上面甚至沒有一個可以解開、方便佩戴的環扣,看來戴的時候只能從頭頂套下去;如果說這條不起眼的項鏈有什麽吸引目光的地方,那就是它的鏈墜了——那是一顆晶瑩的水晶骰子,點數一至五的五面都很正常,本應刻著點數六的那邊卻被一幅雕工精美的圖畫代替,骰子實在有些小,畫面又複雜了一點,兩眼視力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楚凌雲還要把骰子舉在眼前看了半晌才勉強分辨出畫面表現的是一位手握雷電的雷神,想要真正看清這幅雷神圖,只怕一定要出動放大鏡了!
楚凌雲小心翼翼地把項鏈套到脖子上,生怕過於用力把哥哥的禮物弄壞,實際上這一點他有些過慮了——楚凌波的身形怎麽看都比他大上一號,能從楚凌波脖子上摘下來的東西戴在他脖子上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隱約感覺到項鏈上殘留的、屬於哥哥的體溫,楚凌雲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這十多年來生命中那份父母無法給予的部分仿佛都因為這條不起眼的項鏈得到了補償……
沉浸在突如其來的兄弟之情中的楚凌雲自然不會注意到,在他戴上項鏈的時候,楚凌波的目光停留在他從衣領中露出的鎖骨上,原本彎曲的笑眼危險地眯了起來,裡面射出了危險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