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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戰國――常磐紅葉》第77章 槍陣(一)
  未時四刻,僅僅用了不到一刻鍾的時間,雨秋平就完成了部隊的集結和列隊——這還是在有輔兵拖累的情況下,無疑讓周圍的人刮目相看。

  未時六刻,雨秋平的部隊喊著號子,整齊地前進到了善照寺砦南邊的官道上,並按照原定計劃離開了官道北上,在善照寺砦南門外一百米處列下陣勢。戰兵從輔兵手中接過具足,完成披甲後,戰兵在前,輔兵在後開始列陣。

  “列隊——”足輕頭們和足輕大將們扯著嗓子用漢語發出號令,原本因為穿戴具足而稍微有些混亂的軍勢立刻開始整隊。用漢語發布軍令已經是常磐備的一種特殊習慣了。

  “向右看——齊!”隨著軍官的一聲令下,足輕們齊刷刷地扭頭向右看去,腳下的小碎步飛快調整著位置。片刻後,散亂的隊伍就變成了一條條筆直的直線。

  “各排報數——”

  “一!”

  “二!”

  “三!”

  ……

  隊伍最前方的是查理的弓箭隊,他們一字排開,形成大約30米寬的陣勢。身後是福島安成,禦前崎仲秀,吉崗勝政的小隊,他們被安排列成四列橫隊,排成三個方陣,方陣間彼此水平但是有一點間隙,呈現一條直線列陣。雨秋平,直江忠平,天野景德,以及小川佑冬的小隊待在正後方作為預備隊,本多鍋之助作為雨秋平的侍衛,負責保護馬印,他把雨秋平的楓鳥旗馬印高高豎立在陣中,和常磐備足輕們頭頂上的紅葉,背後的紅葉靠旗遙相呼應。戰兵部隊之後,則是輔兵部隊。他們亂哄哄地躲在戰兵後面。

  雨秋平看到織田家沒有進攻的意思,就讓輔兵來到了隊伍前方,拿著鐵鍬開始挖壕溝,把挖出來的土堆在壕溝邊上,建築一道簡易的矮牆。

  “這樣列陣沒問題吧。”雨秋平還是不放心地向天野景德問道,“這是我第一次在野外列陣啊,怎麽列陣什麽的都是只是聽他們說過啊!有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啊。”

  “大人盡管寬心。”天野景德沉聲說道,肩膀上的烏鴉撲騰了幾下翅膀,用昏黃色的雙眼注視著遠方的岩砦。“中規中矩,不會有太大問題的。”

  “按照岡部家的情報,織田家也只有200戰兵常駐這裡罷了。”直江忠平也說道,“都不一定敢於出砦。即使真的開戰,我們也是處於防禦的位置,背後還有支援,只要不被瞬間擊潰,就不用擔心吧。”

  “你們說的是,”雨秋平歎了口氣,看到不遠處的小川佑冬還在喝著烈酒,“我可能是太緊張了。”

  岡部家的情報沒有錯,善照寺內確實只有200戰兵,400輔兵的常駐兵力。然而,不巧的是,這其中,多了四十幾個黑母衣眾騎兵。他們本來是今天從那古野城出發,去邊境五個岩砦傳送日常命令的,結果直接被今川軍的到來給堵在了善照寺砦內。

  更不巧的是,這四十幾人的指揮官,正是黑母衣眾的二把手——和雨秋平有著殺兄之仇的佐佐成政。

  “佐久間大人,在下請求出戰,以報亡兄之仇。”佐佐成政此刻早已滿臉通紅,看著那面楓鳥旗的雙眼幾乎可以噴出火來。之前織田家傳得沸沸揚揚的故事:今川義元親賜了馬印,給那個雨秋平。而每個講故事的人,總會帶過一筆——佐佐政次大人就是死在他的手下呢。這無疑是一遍一遍揭開佐佐成政心頭的傷疤。

  自打雨秋平的將旗出現,佐佐成政就一直處於極度亢奮的狀態,死死地盯著那個穿著紅葉披肩的青年。

他三番兩次請戰,都被佐久間信盛以朝比奈泰亨和瀨名氏俊的部隊就在邊上,有可能有被夾擊的危險而拒絕。佐久間家的其他家臣也都紛紛勸阻佐佐成政以大局為重,善照寺砦不容有失。如果善照寺砦丟失,,即使今川軍援軍退走之後,鳴海城的岡部元信部也會佔據善照寺砦,和鳴海城互為掎角之勢,對鳴海城的封鎖就泡湯了。鳴海城以南的中島砦,鷲津砦和丸根砦也將失去聯系。而守衛善照寺砦,正是佐久間家的任務。如果善照寺砦失守,黑母衣眾不用負什麽責任,佐久間家卻要被追究。這些道理,家臣們還是明白的。  然而,黑母衣眾那些和佐佐成政要好的年輕弟兄們,以蜂屋賴隆為首,都叫嚷著要出擊痛擊雨秋平。黑母衣眾雖然人數不多,但是個個都是武士,織田信長的親信,他們的強烈要求也讓佐久間信盛有些動搖。同為尾張本地豪族,兩家間的關系一直不錯。佐佐政次的死,他也一直很是心痛。

  特別是當瀨名氏俊的備隊也緩緩地通過常磐備的後方時,請戰的呼聲更是高漲。城內有200戰兵和46騎兵。佐佐成政認為,200戰兵本身就可以和雨秋平鬥個旗鼓相當,46個母衣眾騎兵,在平原上野戰時,甚至可以衝垮幾百人的足輕軍陣。

  “不過殿下您看那些長槍兵,還有那方陣,很是整齊啊!”幾個家臣還在苦勸佐久間信盛。岩砦內的眾人早就注意到雨秋平的常磐備非比尋常之處,一根根長槍筆直地指向空中,如同密林一般。無論是長槍還是那些足輕,都未見一絲一毫的小動作,整齊劃一地站在那裡。而且,他們的盔甲似乎也很精良,都是不錯的具足——這可是佐久間家武士或者足輕頭才能穿得起的裝備。

  “讓騎兵硬撞長槍兵,可是不大好啊。”弟弟佐久間信重出言勸道。

  “把你的嘴閉上!”蜂屋賴隆呵斥道,“對面要是那今川義元的旗本隊,我們還要忌憚三分。一個新晉小豪族的長槍兵能有什麽本事,還是不會讓我們一衝就垮!”

  “賴隆,慎言!”佐佐成政責問道,“還不向佐久間大人賠罪。”

  “這戰絕對不能輸,我要向那個雨秋平討回血債!”佐佐成政惡狠狠地說道,“正面硬衝終究會有變數,我們也不知道那小子的紅葉兵到底水平如何。”

  “不如有請佐久間大人出兵,正面牽製住他們。”佐佐成政對著雨秋平的軍陣遠遠地比劃了一下,“他們陣型不長,很容易迂回。我們的黑母衣眾趁他部隊被您黏住時,快速從他們沒挖壕溝的兩翼襲擊,打他們的側面,那些長槍一旦陷入混戰,就如同刀俎上的魚肉,毫無抵抗能力。我們就借著衝力一舉將他們擊潰!”

  “騎兵衝擊步兵側面麽!”佐久間信盛哈哈一笑,“這可是最實用的戰法啊!就依你的,出擊吧!”

  “大哥,您這…”佐久間信重還想再勸,佐久間信盛揮了揮手,示意他不必再勸。

  “這戰十拿九穩,哪怕只有我這200戰兵,一樣打敗他們。”佐久間信盛不屑地走下望台,在營地內集合部隊。黑母衣眾也紛紛在砦門兩側集合。

  而此時的砦門外,雨秋平的輔兵已經在部隊正面30多米寬的陣地上挖好了一道半人高的壕溝,挖出來的泥土還簡易地築成了一道矮牆。

  申時二刻,岩砦內的佐久間家和黑母衣眾終於完成了披甲和列隊。400輔兵被留在岩砦內堅守。隨著岩砦裡鼓聲響起,岩砦的南門被緩緩打開,200佐久間家戰兵以行軍隊列離開狹窄的岩砦大門後,列陣排成了四排,每排50人。和雨秋平的部署不一樣,他們把弓箭兵放在最後一排,一看就是打算直接突擊的陣型、他們的隊形比起常磐備,就要松散許多了。剛一開始行動,第一排的足輕們就開始有些參差不齊了。走得快的已經逐漸領先走得慢得幾個身位。

  “織田家居然出擊了麽!”雨秋平大吃一驚,匆忙派遣傳令兵去向瀨名氏俊通報,請求支援。“傳令給弓箭隊,開始射擊!”雨秋平高聲喊道。由於雨秋平的軍隊規模還很小,並沒有配備其他旗幟,交流基本靠吼或者傳令兵。隨著雨秋平一聲令下,身後的幾個輔兵也開始擂鼓助威。

  100米的距離,轉瞬即逝。弓箭隊拉弓完成第一次平射後,佐久間家的備隊已經逼近到了壕溝外50米的位置。隨著前排武士的幾聲吆喝,足輕們紛紛挺著長槍,高呼著衝了上來。第一輪平射造成了將近十個人的傷亡後,查理就指揮弓箭隊快速從方陣的間隙間後退到隊伍後方,用拋射攻擊佐久間家後方部隊來掩護友軍。

  隨著佐久間軍的衝鋒越來越接近己方的陣型,雨秋平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處。而他緊張的心情,所有在一線的足輕們也都感同身受。喉嚨變得有些發乾,渾身出著冷汗。可是,卻沒有一個人移動,或是敢於去擦一下額頭上的汗水。因為上一個命令是持槍立正,足輕們已經條件發射地習慣於執行命令,根本不敢有任何小動作。一個個直直地看著衝來的佐久間軍。

  然而,那道壕溝,卻猶如分界線一般,分界的兩邊,完全是兩支不同的軍隊。壕溝北邊的佐久間軍,一個個張牙舞爪,狂呼著給自己打氣。邁開了步子,在幾個武士的引領下向著壕溝衝來。最勇猛的幾個人已經衝到了壕溝邊上,卻還有不少人落在後面。這樣松散的隊形,其實是日本軍隊的常態。

  而壕溝的南邊,則是鴉雀無聲的常磐備。他們一個個筆直地將長槍指向天空,似乎對眼前的敵軍熟視無睹。一動不動的紅葉林讓人肅然起敬,身上的具足映著耀眼的寒光。如刀切豆腐般整齊如一的方陣和長槍林帶來了無形的威懾。面對洶湧逼來的佐久間軍,常磐備的足輕們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應,足輕的長槍像無風的樹林一般紋絲不動,用沉默回應著佐久間軍的狂呼。

  終於,在佐久間軍已經衝到壕溝和土牆邊上後,三個方陣的足輕大將,福島安成,禦前崎仲秀,吉崗勝政,機會在同時拉長著調子用漢語喊道:“預備——”

  隨著軍官一聲令下,所有常磐備足輕機器人一般地改變了動作。第一排足輕單膝跪地,將長槍斜向前挺好。第二排足輕將長槍放平,從身前足輕的肩膀上探出去,邁開馬步,做好了突刺準備。第三排足輕和第四排足輕則將長槍微微前傾,凝視著前方的戰線。

  整個方陣的動作在一瞬間中完成,一氣呵成,整齊劃一,幾乎像一個人完成的一樣。這個預備動作, 常磐備在訓練場上已經操練了無數次了。但凡慢了半拍或者做錯動作的人,都是無情的俯臥撐伺候。爐火純青的配合和動作,來自平時艱苦的訓練。原本還直指蒼穹的長槍林,一下子就如同張開獠牙的猛獸一般,蓄勢待發。

  正在跨越土牆和壕溝,準備刺出長槍的近十個佐久間家足輕和跟在他們身後的幾十個足輕與武士,看到眼前的景象,紛紛不可思議地愣在了原地,呆呆地看著面前數不清的整齊的長槍。一時間,他們都忘記了狂呼,只是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常磐備的動作。戰場,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兩軍之間隻隔著一條細細的縫隙,無數粗重的呼吸聲清晰可辨,大股大股的汗水順著臉頰流淌。

  “這真的是小豪族的部隊麽!不會是今川義元的旗本隊吧!”看到如此整齊劃一的動作和氣勢,跟著隊伍前進的佐久間信盛腦中突然閃過了這個可怕的念頭。

  打破這短暫寧靜的,是各個足輕頭和足輕大將們大吼出的命令:“突刺!”

  隨著常磐備軍官們一聲令下,常磐備的足輕們如同往日訓練的那樣,前兩排60杆長槍如毒蛇吐信一般迅猛地伸出,深深地刺入了最前面的十個佐久間軍足輕的體內。身中數槍的足輕們連一聲臨死的哀嚎都發不出,就栽倒在了壕溝裡。

  幾乎在同一時間,常磐備的足輕們按照朝比奈家的師傅教授的那樣,同時扭動槍杆,戰場上響起一片骨頭和內髒破碎的聲音。然後,他們整齊地抽出長槍,收槍待命,恢復了剛才的姿勢。仿佛自己身前高高噴起的血水與自己毫無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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