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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會第二日,上元縣主簿黃裳移交了政事,南出城門赴臨安,欲為大涼續修道藏,澤被天下讀書人。
夫子攜李汝魚送至十裡長亭。
孤傲如夫子,願意十裡相送,不是因為黃裳同為異人,也不是因為黃裳那一點在他眼裡如螢火之輝的才情,而是對黃裳主修道藏一事的讚賞。
建康有個詩仙。
倏然間整個建康活了起來。
每日裡,有無數才子和讀書人官員前來拜訪,都被夫子拒了去。
於此同時,秦淮河上的秦淮八豔幾乎全部送來請柬,邀請夫子夜遊秦淮,夫子其實頗為意動,畢竟早就聽聞過秦淮粉黛之名。
不過看著身旁明顯不悅的李婉約,夫子還是笑著婉拒。
我有李婉約,遠勝八豔。
黃裳一走,新的主簿尚未到任,李汝魚倏然間忙成了狗,尤其是上元節在即,各種事情一大堆,好在房十三幫忙,加上府治那邊的通判寧鴻也或多或少的有意交好提攜,倒也能應付。
這一次親自處理政事,李汝魚才發覺自己真不是個當地方官的料。
上元節如期而臨。
上元燈會是一件傾城大事,原本李汝魚應該坐鎮縣衙監控安防事宜,不過有房十三在,加上府治那邊亦是全力以對,李汝魚果斷選擇了偷懶。
我家小小在呢,我得陪小小去逛燈會。
天大地大,我家小小最大。
夫子原本是不想去的——縱然是小小百般邀請,夫子也不願意去人堆裡湊合。
不過,李婉約笑說了句也想去看看,夫子二話不說丟掉節操便長身而起,竟有些少年情懷的說逛逛燈會喝喝酒也是很快意的,走罷。
看得小小和李汝魚腹誹不止。
夫子啊,你再也不是我們認識的那個夫子了,你已經被李婉約給吃得死死的了,你這個詩仙啊墜入凡塵了。
不過打心眼裡為夫子和李婉約高興。
才子配佳人嘛。
上元節當日,大涼官方刊物《大涼豆蔻、芳華錄》在天下各州府面世,同時上市的還有《詠絮錄》,較之上一期,這一次的兩本冊錄變化極大。
更讓人吃驚的是,這一次冊錄不僅收錄了大涼女子,連北蠻和大理也不例外。
讓人揣摩至深。
這種大事,必然有女帝授意,難道在陛下眼中,北蠻和大理已是我大涼囊中疆土?
芳華錄上,上一次懸名第九的徐秋歌竟然一躍成為第三名,倒是出乎世人意料,但最意外的是吏部尚書謝琅的女兒謝純甄,竟然懸名芳華錄最後一名。
著實讓人想不明白。
一個年近三十的寡婦,竟然懸名芳華錄,誰信?
其實這件事的貓膩也很好解釋,謝琅當然不願意自家閨女一輩子老死在謝府,可一般人他又看不上,果斷走了些官場手段,先給女兒謝純甄博一個芳華錄名聲再說。
而芳華錄第一名,不出意料的是新晉太子儲妃,即將成為正妃的崔鶯鶯。
不論從何等角度看,崔鶯鶯都必須登頂芳華錄。
《詠絮錄》上今年添新人。
排名第一的豁然是眾望所歸,在蜀中文會大放異彩,又在密州南下途中的諸多文會上驚豔亮相的謝家晚溪。
第二名江照月,第三名柳隱。
江照月依然壓過了柳隱一頭,一如兩人的仕途關系。
第四名則是關中李家出身的李婉約,這位及笄女子在密州南下途中的文會上,以幾首小詞博得了大好名聲。
而豆蔻錄上,謝家晚溪果然強勢登頂,緊隨其後的是前太子儲妃紅衣宋詞,再其後則是相公王琨的義孫女任紅嬋。
而豆蔻錄上,悄無聲息的掛了個寧浣。
天下知悉此女的不多,但在建康,寧浣只是懸名豆蔻錄榜尾,讓無數和寧鴻熟知的人大感意外,見過寧浣的人誰不覺得這位小丫頭至少也能前三?
這裡面估計有寧缺的意思,寧浣終究是寧缺的侄孫女。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畢竟不是所有女子都能如謝家晚溪一般無所忌憚,既有陳郡雙璧作為家族之盾,又有女帝之劍李汝魚為未來夫君,登頂豆蔻錄也只是添一道豔名而已。
誰敢覬覦之?
縱是當今太子殿下趙愭,也不敢對女帝提出欲納謝家晚溪的事情來。
若是寧浣懸名在前列,指不準什麽時候就被某位中樞大人物看上,到時候要結親聯姻,你寧鴻同意還是不同意?
除去豆蔻、芳華錄和詠絮錄,今歲出人意外的改了一錄:《大涼遊俠錄》改名《三十三劍客圖》,共收錄三十三名劍客在其中。
據說是南鎮撫司都指揮使趙瑾和北鎮撫司都指揮使趙信兩人獻言女帝,目的也是呼之欲出:大涼天下的劍客們還是在冊顯明一點較好,利於掌控。
今後出了什麽刺殺的事情,也能有的放矢。
原本還應有名將錄,大內傳出來的消息是女帝沒同意,怕有名將錄後引起大涼天下的武將彼此之間出現摩擦矛盾。
畢竟文人相輕,武人也好不到哪裡去。
況且若是有了名將錄,是否該有儒臣錄……這就顯得朝堂很兒戲了。
無論怎麽說,今歲謝家晚溪出盡風頭。
很快便有“世間女子才貌十鬥,晚溪染七鬥”的說法。
獨佔豆蔻、詠絮錄頭名,別說大涼三百余年國祚僅此一人,前推千年,也沒有女子能獲此殊榮,歷來才女不美,美女小才。
偏生在謝家晚溪這皆不對應。
才居詠絮錄榜首,貌佔豆蔻錄魁首。
世間有幾人?
當然,此才是指文才,而非兵謀等才略,否則第一人應是大燕兵聖百裡春香莫屬。
……
……
上元節當夜,李汝魚和夫子等人遊秦淮河燈會,倒也無甚異常。
唯獨算是趣聞的便是夫子之尷尬。
隨著鍾山文會,大儒黃裳和文壇宗師米公公大拜夫子,並敬稱夫子為詩仙,這三位異人的事情傳遍大江南北。
可女帝似乎並不打算動一下這位詩仙。
秦淮河上的女伎們便活躍了起來,尤其是在燈會中有人發現了夫子,便引起了掀然大波,無數女伎濃妝豔抹袒胸露乳的爭相前來請夫子上船遊秦淮河。
不求得詩歌,哪怕是同床共枕一番,也是滿心情願的。
這一日,建康女伎眼中,天下男人皆枯木,唯有夫子異人春長青。
蜂擁而上的女伎們之瘋狂,讓無數人口瞪目呆。
那架勢,哪怕是讓夫子白睡她們一輩子,估計也是甘心情願……一時之間傳為佳話。
更讓人讚譽的是,夫子並沒有上船。
只是陪著懸名詠絮錄的關中李家婉約遊了一會燈會,因女伎們的瘋狂不得不匆匆離開,讓無數讀書人打心底裡欽佩。
這才是讀書人該有的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