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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上元文會,是由河東柳家一位“才子”發起,邀請眾多文人大儒同聚,地址選在城外鍾山之下,流水之畔。
曲水流觴,欲樹文雅之風。
老相公柳正清仙去,但河東柳家出了個無鹽才女柳隱,如今在鳳梧局當值,天子近臣受寵無邊,若江照月開了先河創下政績卓著,柳隱大抵也是要到地方出仕。
柳隱會弱於江照月?
河東柳家沒人如此覺得,隻認為柳隱若是出仕地方,江照月那是拍馬也趕不上,沒準大涼天下啊就會出古往今來第一位女相公。
鬼知道呢。
正如以前誰也沒想到,大涼會出一位女帝,遠非劉太后的垂簾聽政可比。
老相公柳正清和柳隱一老一少,共同為河東柳家奠定了百年繁榮,柳家人也謹記著老相公的遺囑,絕對不會去踐踏某些不可見的紅線。
但家族影響力不可丟。
可這一輩的柳家子弟沒甚才華,倒是有幾人在武道方面頗有天賦,目前已進入禁軍,但作為書香世家,沒幾個文人坐鎮著實有些寒磣。
於是那位在薊州城頭壯烈殉職柳先開次子柳元厚在叔父支持下,大力促進了這次文會。
柳元厚其人在建康聲名不顯。
既無過人文采,琴棋書畫上也無甚造詣,僅靠著柳家底蘊在建康文墨圈子裡混了個臉熟,這位及冠三年的年青人也不急,時常大言不慚的說什麽天既生我元厚,終將有一日青雲拂袖。
這一次鍾山文會,建康文人齊聚。
有以棋道見長的施揉冬,這位棋道大家倒也是奇怪,先前本是街頭殘局打譜者,屢敗屢戰之後,棋道日漸精湛,最後竟然躋身大家之列,成了秦淮八豔座上客,如今在建康府學擔任教諭,也算是走入了讀書人圈子。
除了施揉冬,尚有幾位擅長琴書畫的大家,皆在建康有盛名,其中又以米公公為甚。
米公公是位貂寺,曾在大內任職,年老致仕後歸隱故鄉建康,其書畫早已自成風格,尤其是山水畫風格驚奇,堪稱一代大家,已是建康文壇宗師。
如今已是風燭殘年,不知為何要拖著油盡燈枯的殘軀來赴文會。
他的到來,讓文會驟然提升了層次。
當然,更多的還是寫詩賦詞著文章的才子,不以出身論英雄,除去世家子弟,不少府學之中才華彰著的大才子。
濟濟一堂,竟有三二十人。
這也是河東柳家的私心,這些建康府學才子將來沒準就出入朝堂中樞,早一點交納終歸是個人情,柳家將來也能獲益。
最讓人意料的是大儒黃裳的現身。
這位曾經的端明殿大學士,如今的上元主簿,因前幾日秦淮河畔的事情重新走入大眾眼簾,引起了一陣掀然大波。
而他一出現便引驚雷,又成為了一位異人。
在擬定文會名單時,柳元厚很猶豫,再三詢問過柳家當家的三叔,直到昨日宣召黃裳去臨安續修道藏的旨意抵達建康,才終於下了決心邀請這位曾經的大儒。
既然女帝都不介意他是異人,那我等又何須介意。
他是異人沒錯。
但他亦是一位大儒,當年的一甲狀元!
若能得他點撥,勝讀十年書,這是一個絕佳的求學機會。
除了建康才子雲集,文人聚會麽,當然少了美女相伴,一眾侍讀婢女丫鬟就不說了,單是秦淮八豔便來了六位。
沒來的兩位並非不願意來,而是琴棋書畫的造詣在眾多才子看來,有浮誇之嫌。
當花瓶都不夠格。
讓眾人遺憾的是那八豔之首的白玉京去了臨安,甚是可惜。
在眾多的熟面孔裡,有幾位不是那麽熟的人,一位是建康通判寧鴻家的范夫子,范夫子教導通判大小姐寧浣琴棋書畫,也應邀而來。
那位十一二歲的豆蔻少女也跟著范夫子前來,只是這對師徒坐在角落裡不甚和旁人交流,范夫子喝著酒自娛自樂,豆蔻少女秀氣吃著糕點,好奇的東張西望。
除了這對師徒,還有三人。
一位白衣勝雪的夫子,依然坐在角落裡喝酒,很是快活的樣子,笑看眾人之間的寒暄,那股天下皆枯草唯我一花綻放的孤傲感讓人覺得很不爽。
在他左右,各坐一女子。
及笄了的婉約女子但溫婉而坐,也不吃瓜果點心,只要白衣夫子杯中無酒,她便體貼賢淑的為之斟酒,一如初婚小娘子,羨煞旁人。
一豆蔻少女,粉雕玉琢美得美有人性可言。
和范夫子身旁的寧浣宛如鍾山下的一對明月,各佔半分春秋風光,美得讓人窒息。
東張西望的寧浣看見了豆蔻少女小小。
小小也在東張西望。
目光便這麽對視了刹那,旋即各自哼了口氣,道了句話後扭頭看向他處。
寧浣說的是沽名釣譽。
小小說的是繡花枕頭。
不僅美女相輕,文人亦相輕,這一場文會,說是切磋實則都憋了口氣,都欲要驚豔全場那些文會魁首——畢竟若是在建康得了一場傾城文會的魁首,必將傳入臨安,博得一個大好名聲不說,甚至還可以簡在帝心,哪怕科舉落第也有機會恩科入仕。
尤其是此次文會上來了兩個了不得的人物,讓府學舉子格外興奮。
寧家浣兒,謝家晚溪。
前者是當朝右相寧缺的侄孫女, 後者是當今陳郡謝氏出身的禮部尚書謝琅親孫女,拋去這層出身不談,兩個豆蔻少女的風姿,更似仙女立紅塵。
注定都將在今年懸名豆蔻錄,尤其是那謝家晚溪,不僅將懸名豆蔻錄,恐怕也將懸名詠絮錄。
誰家男兒不喜?
於是絞盡腦汁欲要在這次文會做點事來,萬一得到美人青睞譜寫一段傳世佳話呢。
那就真的要魚躍龍門了。
此次文會德高望重之人,當屬米公公和黃裳。
不過黃裳歷經坎坷,性格沉穩內斂了些,也不願意搶了米公公風頭,於是讓這位耄耋老人主持,在一種小團體彼此之間勾心鬥角,氣氛稍微活躍了些後,這位老貂寺起身。
德高望重的米公公要說話,其余人哪會不給面子,皆停杯放箸,靜待老貂寺的開場詩詞。
唯有兩人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