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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二百三十七章 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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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嶽平川雙手持槍,一槍刺出,自信睥睨。

 天魔凶相又若何?

 異人又若何?

 我嶽平川一槍足矣!

 槍尖刺中魚頭槊,時間刹那靜止,在極短極短的時間裡,槍尖出現一絲裂紋,但分寸不讓。

 嶽平川腳下,塵埃倏然飄蕩。

 如水中漣漪層層擴散,到三丈開外時,驟然揚起,形成一個半圓形的圈柱,將兩人籠罩在內。

 似乎不分上下?

 不遠處站在按劍青衣身後的黑衣文人抱著花生九朵的奇花,悄然歎了口氣,轉身,“走罷。”

 送了你最後一程,也算你我情誼。

 兩人走出夕照山,融入盛世臨安裡,再也不見蹤影。

 不遠處的老鐵無奈搖了搖頭。

 元曲則一臉愧疚,歎道,他先前若非留我一命遭受反噬,這一招還不知誰生誰死,可惜啊,嶽平川終究是要死在他的一腔忠良裡。

 因是大涼忠良,他不忍殺自己。

 卻留下隱傷。

 自己錯了。

 嶽平川的無垢心境,在收回那千鈞一發之的一槍之時,就已有了破綻。

 這是致命的破綻。

 如果不是面對趙驪這等天魔凶相的異人,這個破綻並不足以致命,但偏生遇見趙驪這個天魔凶相的異人,在這一槊之下,一個細微的破綻,卻如堤壩之潰穴,被放大無數倍。

 最終壓垮嶽平川。

 元曲歎了口氣,輕聲道了句你且安心,我還有命在,王妃便活著。

 夕照山雷峰塔下。

 有個老貂寺,一身大紅袍無風自舞。

 老貂寺那雙洗得很乾淨的手,一前一後而持金雕銀弓。

 張弓如滿月,弓弦上的羽箭漆黑如墨,就連箭羽亦是精鐵所鑄,箭身從尾部起就扭轉出螺旋紋,一直蜿蜒至箭頭,無縫銜接,整個箭頭皆是一個螺旋。

 老貂寺滿面血紅,眸子裡充血到極點,臉上肌肉間青筋暴突,仿佛隨時都會血管爆裂,極度猙獰。

 大紅袍掩蓋下的肉身上更是恐怖。

 無數細小血管脹大,糾結在全身虯扎肌肉裡,仿若渾身繞了無數血色的藤條,充斥著狂野的凶殘美感。

 弓弦緊繃如滿月,力貫其中。

 老貂寺在等。

 在等那稍縱即逝的機會。

 陛下為了少年的青梅竹馬,讓劍房青衫秀才去了青州,鐮房的十幾人纏住了趙驪的八個棘奴死士,而老監正不在,李汝魚狀態不明,還不到動用異房三人的時候。

 況且看這情況,異房三人聯手,恐怕也不是趙驪的對手。

 至於南北鎮撫司和禁軍?

 別想了。

 執剔骨刀的秀氣青年來臣俊去了廣西,第二把屠刀趙鑄死在觀漁城,第三把屠刀擅自離開臨安去了青州。

 北鎮撫司已無可用之人。

 南鎮撫司麽……和禁軍一樣,看熱鬧還行,就靠一個人多。

 但趙驪是人多能殺的?

 哪怕臨安城有千軍萬馬,這位王爺如今不再藏匿異人之身,魚頭槊下誰可擋,只怕還是會被他殺出臨安城。

 但老貂寺很興奮,充斥著難以言說的快感。

 仿佛回到了少年時代,還沒有淨身歲月裡,和那個自小長大的鄰家大姐姐偷吃禁果的那個下雨天,當自己走入雲巔時的感覺,就如此刻。

 老貂寺覺得自己終於又是男人了。

 能不能殺趙驪,皆看自己這一箭。

 若殺趙驪,大功足以庇護薛家在接下來的弱世家裡能僥幸存活,甚至今後在大內皇宮,自己亦不用再受江照月和柳隱的氣。

 山下廢墟裡,嶽平川的臉上湧出一抹血色。

 旋即嫣紅如霞。

 悶哼一聲,腳下便一步一步陷入泥土裡。

 而魚頭槊卻在一寸一寸的下壓。

 伴隨魚頭槊下壓之勢,是長槍從槍尖處開始的寸寸碎斷,是無垢心境的雪消冰融,是王者之氣的黯然落幕。

 嶽平川歎了口氣。

 沒有後悔。

 此來臨安,就沒想過自己生死,隻想著她的生死。

 得青花儒衫以春秋之間洗禮,而凝就無垢心境,原本可戰趙驪,但因為不忍殺元曲,導致功虧於潰,嶽平川依然不後悔。

 地位有尊卑,人命無輕賤。

 自己是王爺,但亦只是一個人。

 元曲之風,不輸自己這個王爺,一世鎮北,殺人無數,卻無元曲之浩蕩功德。

 所以,不後悔。

 這個時候,自己將死,那婦人,我已如你所願,所以你該出手了罷?

 婦人不出手,卻有鷹張喙。

 夕照山上大鷹展翅。

 張弓如滿月的薛盛唐老貂寺,一聲沉喝,松手。

 羽箭如一道黑線一閃而沒。

 老貂寺坐在地上,嘿嘿笑了,笑著笑著,便開始大口吐血,老貂寺臉上、肌膚間,膨脹如藤條的血脈迅速萎靡。

 這一箭,老貂寺折壽數年。

 渾身上下,從精氣神到五髒六腑,皆受到不可逆轉的重創。

 老貂寺吐出一口血,道:“吃雜家一箭!”

 激射的羽箭,穿過重重樹木,悄無聲息的轉瞬即至。

 松手時箭在山巔。

 手未落,箭已至廢墟。

 仿佛於刹那之間,跨越了數百米的距離,越過了空間桎梏。

 這一箭不可擋。

 更不可摧。

 隨著這一箭的,還有天穹滾落的一道青紫驚雷。

 箭與驚雷,皆欲置趙驪於死地。

 蓬!

 如擊敗革。

 魚頭槊徹底擊碎長槍,又順勢敲在嶽平川橫檔在身前的雙手之上。

 雙手瞬間被壓塌,以一個詭異姿勢疊到胸口。

 哢擦哢擦。

 讓人頭皮發麻的骨折聲,似那新春爆竹。

 嶽平川屹立不倒,鬢發飛舞。

 嗡!

 身後的塵土,卻是被風吹動,倏然間揚起。

 嶽平川臉無痛苦。

 等著魚頭槊再次臨身,等死。

 抬頭看向那個捂著嘴的妖媚女子,溫柔的笑了笑,丫頭,我要走了。

 別傷心啊。

 趙驪無視天穹落下的青紫驚雷,欲要再一槊徹底了解嶽平川——雖然嶽平川已是必死,但終究沒有當場錘殺來的快意。

 下一刻,趙驪怒吼一聲,“醃臢小兒安敢欺我!”

 側身,一槊橫撩。

 然而卻揮空。

 趙驪悶哼一聲,身影如遭重錘,噔噔噔連退數步。

 地上留下一個方圓三尺深達一尺半的坑,一枚羽箭幾乎全數沒入坑底裡的堅硬地面,隻留下沾血的鐵鑄箭羽,猶自輕顫。

 發出嗡嗡聲。

 趙驪捂著小腹,不可置信的抬頭望山巔。

 是誰在那裡?

 臨安竟然還有人能以箭傷得了自己。

 是誰?

 為何自己從來不曾得知,那婦人竟將此人隱藏得如此之深!

 難道是趙三房異房裡的異人?

 趙驪的信心開始動搖,沉默盯回頭盯著那枚羽箭,許久才抬步走向李汝魚。

 直到此刻,才傳來蘇王妃撕心裂肺帶著哭腔的聲音,如此哀怨如此絕望,彷如經過千秋萬世的幡然悔悟,宛若那杜鵑啼血。

 “大王!”

 大王?

 大王!

 你是妾身的大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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