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之後是大婚,普天同慶,各種繁冗事情有樞相公、寧缺等人輔助,加上大徵先鋒十萬還沒和大涼雄師接觸,是以李汝魚倒是輕松逍遙了幾日。
酒是穿腸毒,色是英雄塚。
李汝魚也差點淪陷其中,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何古往今來,明君少於昏君。
實在是美色太摧人心志。
不提小小,紅衣宋詞一如其人,熱情主動的很,搞得李汝魚一度以為自己才是妻子,阿牧麽,輕車熟路,新情久意越發醇香,風光天下第一的毛秋晴……
李汝魚是真心沉淪。
倒是女冠,自東海那一夜後,雖然她身在紅塵,心依然在道門,對於男女之事寡淡的很,少有的幾次,也是情境使然。
女冠曾是金玉軀,如今墜落紅塵,金玉之軀不再,卻似仙人遺蛻。
數次巫山見雲雨。
李汝魚這才明白,女冠那副金玉軀頹敗後的身軀之美,只有身入“其”中,才知其宛如九重天的別有洞天的銷魂之處。
此美,人間獨一份。
是以李汝魚差點淪落,在宋詞的熱情,阿牧的千依百順中,毛秋晴的天下無雙,以及女冠的別有洞天中,哪怕是聖人心境,也幾乎找不到出路。
萬幸,有小小。
她管著呢。
每夜入誰的寢宮,李汝魚大多聽她的話。
反正一個詞:雨露均沾。
好在這種日子並不急,登基之時,因恐地方駐軍會有人不服李汝魚,掀起事端,徐驍、嶽單、高麗仙、安梨花等人皆在軍營。
待塵埃落定,出去西軍的高麗仙,其余統率皆至臨安。
天下已定,接下來自然是應對東土大徵。
這一日的垂拱殿,濟濟一堂。
臨安重臣,坤王趙颯,左相寧缺,右相周妙書,參知政事謝琅,樞密院相公狄相公,樞密院副相公王竹書,六部尚書,左右散騎常侍中的魏禧,加上趙晉,紛紛在列,地方重臣,幾乎全來。
鎮北軍中,虞棄文和郝照鎮守地方,嶽單、白衣槍王解劍面聖。
禁軍之中,安梨花、卓宗棠披甲而來。
西軍之中,高麗仙鎮守蜀中,霍姓武將披甲而來。
鐵脊軍中,白起鎮守軍中,徐驍和君子旗披甲而來,夏侯遲也來了,不過他是率領八百魑魅來臨安,今後將擔任君王護衛。
天下武將,盡聚於此。
當然,少不了那位青衫讀書人——兵仙韓信。
李汝魚沒有穿龍袍,他還是喜歡穿長衫便裝,一如曾經的女帝喜歡著彩衣。
實際上這一點朝臣們心中明白。
當今聖上的身上,女帝留下的痕跡太重。
李汝魚也知道這一點。
但他不打算改。
我李汝魚本來就是踩在女帝的肩膀上,才能走到今天這天下共主的位置,為什麽要忌諱呢,又有什麽忌諱的。
垂拱殿氣氛凝重。
誰都明白,隨著李汝魚登基,和東土大徵事關天下的一戰,即將揭幕。
李汝魚望了一眼眾人,笑道:“大家不用如此凝重,諸位皆是天驕之子,見過多少風沙,泣過多少沙場,這一次的戰事,不過是稍微大一些罷了。”
眾人有些無語。
大一些?
何止大一些,就算是在座之中屠殺過四十萬降兵的白起,也不曾見過數百萬雄師之間的廝殺,這樣的戰事,古往今來哪曾見。
李汝魚咳嗽一聲,“情況大家都已經明了,論戰術戰略布局,諸位才是大家,我只是個門外漢,所以軍事方面,我不多加置喙,我就說三點。”
李汝魚將禦書桌上的一副地形堪輿圖攤開,“第一點,戰事不能放在大涼,而應在大徵的這一片區域裡打。”
這一句一出,眾人皆是一驚。
樞相公蹙眉,“可大徵先鋒十萬人已至西域,即將踏入我大涼國境,就算要去大徵打,可也得先破了這十萬余人,時間不允許。”
十萬余人不是那麽好破的,就算能破,到時候大徵雄師也已經來了。
李汝魚笑道:“這個不難,諸位都是兵道大家,正面迎敵即可,大徵這十萬余人,將要面對的不僅僅是大涼雄師,還有守望之地楚家那幾萬人,以及大徵藩王劉秀的兵馬,前後夾擊,天時地利人和皆在我大涼,最多半月,在大徵雄師尚未抵達守望之地前,便可全殲。”
韓信笑了,“倒是一出好計。”
李汝魚笑道:“這是大涼之幸,幸虧大徵的白帝城臥龍只是在白帝城遙領兵馬,真正率軍之人是武悼天王冉閔,若是換成異人世界的李績,那大涼真心沒得打。”
讀過《千年九州》,關於冉閔其人李汝魚有自己的見解,此人雖然在東土聲勢昭昭,然歸根到底,比起被白帝城臥龍揮淚所斬的馬謖,好不了幾個檔次。
相信這一點,白帝城臥龍心知肚明。
可他也沒有辦法。
若是大唐的李績來領大徵的雄師,韓信加上白起,再加一個君子旗,倒確實可以一戰。
然而兵力劣勢太大。
從這方面,也可以看出,大徵確實無人。
所以大涼的劣勢的兵力,優勢的將帥之才,多於大徵,只不過僅靠一個韓信來統領全局,對上白帝城臥龍,沒那麽有信心。
所以,還得去請一下草塚聖人。
狄相公也頷首,“若真是李績,確實是令人絕望的事情,既然陛下如此聖斷,加上又有大徵藩王劉秀相助,我等遵旨便是。”
劉秀,這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真沒想到他會站到大涼這邊。
李汝魚又緩緩說道:“第二點,這一點諸位重臣這幾日忙得焦頭爛額,我依然要繼續再說一次,大涼必須傾國一戰,所以,不計一切代價的征兵,我要看見,在編駐軍踏上大徵國土之後,我大涼後背的一百五十萬雄師,亦在開赴大徵國境的路上,我也要看到,保證大軍的糧草,先行一步!”
樞相公苦笑。
為這件事,這幾日臨安可鬧了個雞飛狗跳,寧缺、周妙書、謝琅、王竹書、趙晉、魏禧,加上自己,甚至六部尚書,每一個人基本上沒怎麽合過眼。
就連趙颯也被拉了苦力。
沒辦法,這件事舉國之力,打仗是地方駐軍的事情,征兵卻是朝堂文臣的事。
左相寧缺道了一句:“此事運作中,不可躁進。”
征兵難,糧草更難。
李汝魚點點頭,“辛苦諸位。”
接下來第三點,才是最重要的一點:這麽多天驕,誰會服誰?
大概率是誰都不會服氣。
只有自己來親自任命,也只有自己來,畢竟在座諸位,後來者知前者,比如樞相公對韓信和白起是服氣的,但前者不知後者,白起肯定是不會服氣霍姓武將的。
緩緩道:“禁軍、鐵脊軍、鎮北軍、西軍,依然保留各自編制,都指揮使人選基本不變,禁軍都指揮使安梨花退位副都指揮使,正都指揮使由韓信擔任。在此之上,設立軍機閣,暫由韓信執天子劍統領,霍將軍和白起為副,其職權在四大軍都指揮使上,統領全軍之運籌,不知道諸位可有異議?”
眾人沉默。
比如君子旗,沒有異議是不可能的。
但他也明白,還真得服氣。
兵仙韓信,大漢霍將軍,殺神白起,自己和他們比確實要差點分量。
況且李汝魚並不是真的問有沒有異議。
李汝魚確實是這個意思,繼續說道:“等下散朝之後,我會去一趟大理,找到白愁飛,爭取讓大理的十萬雄師,也能為我所用,其後,我會去一趟開封,請出那位草塚聖人,請他坐鎮軍機閣,協助你等。”
眾人點頭,理應如此。
李汝魚緩緩起身,“如此,各位請各赴職守,相機出兵。”
眾人行禮。
李汝魚看著轉身欲走的諸位天驕,忽然想說點什麽,於是便說了,“諸位,我還有一言。在座之中,大多為異人,我知道,你們當中有些人僅僅是作為將軍的天職,熱愛沙場而已,也許從沒將大涼當做故國,不過各位既然來到了大涼,我希望千百年後,這片天下的百姓想起你們,提起你們,不會冠於‘異人’兩字,而是滿懷崇拜的說,是我們大涼的將軍,守住了大涼的安康。”
深呼吸一口氣,“我們,都活在當下。”
韓信笑了,“善。”
君子旗目光溫柔,他想起了死在父親墳前的母親蘇茗,於是輕笑了一聲,“為大涼而戰,死猶何悔?”
安梨花、徐驍、卓宗棠、霍姓武將、嶽單、白衣槍王等人,雖沒說話,眼眸之中卻閃耀著精光,閃耀著身為一代名將該有的光彩!
為大涼而戰,亦為自己而戰。
曾在故土書寫過壯麗詩篇,那麽如今在這片天下,我等也將再次續寫曾經的輝煌,縱然是戰死沙場,也不愧對這一片天下。
更不愧對故土萬民的一句讚譽。
我等武將,既能在大涼再踏入沙場的綺麗風流,又能為一方天地守安康,豈不正是當年馬革裹屍的初衷?
男兒死國,雖不為故土,亦是立身之國。
可乎?
可!
李汝魚大笑,“好一句為大涼而戰死猶何悔!”
那便戰!
這一日,臨安城門,十余騎出城,齊奔西方。
欲戰大徵。